甲骨文雲服務助力OpenAI、英偉達及拉里·埃裏森的財富增長——彭博社

甲骨文董事長拉里·埃裏森改變了對雲計算重要性的看法，使公司在行業中重獲影響力。

插畫：克里斯蒂安·卡佩斯塔尼；Getty(3), Adobe(2)

甲骨文公司的拉里·埃裏森曾對雲計算嗤之以鼻，2008年稱其"完全是胡言亂語"。

如今，甲骨文雲基礎設施部門的成功推動公司股價飆升，使聯合創始人兼董事長埃裏森成為全球第二大富豪。

人工智能熱潮極大提升了互聯網計算與存儲需求。這家長期在雲計算市場苦苦尋找定位的軟件公司，通過贏得大客户成功立足。如今，它正用猶他州數據中心為馬斯克的xAI提供算力，在新加坡附近為英偉達搭建數萬塊AI芯片的集羣，最近還與領先AI公司OpenAI簽署了可能是史上規模最大的單筆雲服務協議。

在能源和材料短缺背景下，甲骨文承諾投入數百億美元建設超大規模數據中心。據知情人士透露，這包括每年耗資超10億美元，僅為了用燃氣發電機為德克薩斯西部新建的巨型基地供電，而非等待電網接入。

在這般鉅額支出下，甲骨文錄得自1990年以來首次年度負現金流。而為AI模型訓練提供基礎設施的長期盈利能力和利潤空間，仍存疑問。

這家成立於1970年代的公司早已淡出科技界焦點。在AI時代重返巔峯的道路上，甲骨文經歷了説服CEO薩弗拉·卡茨投資雲服務的內部鬥爭、招攬TikTok等關鍵客户的努力，以及一位名叫克萊·馬古爾克的強勢高管的崛起。彭博社採訪了30多位現任及前任員工和客户，試圖解讀甲骨文如何兑現其宏偉承諾。受訪者匿名透露了成本激增、為滿足OpenAI而加速的時間表、監管障礙以及數百名前亞馬遜雲員工的加盟等內幕，這家以保密和好訟著稱的公司拒絕置評。

構建雲圖景

當雲計算在2000年代末興起時，埃裏森最初並不熱衷。甲骨文同名數據庫採用一次性買斷模式直接安裝在客户服務器上，是全球最賺錢的現金牛業務之一。轉向用户租用軟件的雲銷售模式，必然導致利潤縮水且需與競爭對手合作。

在多年將雲計算斥為營銷噱頭後，隨着核心業務遭受衝擊，甲骨文態度轉變。亞馬遜公司向雲客户推廣更便宜的數據庫方案，Salesforce等應用軟件商則承諾更簡易的安裝更新流程。據知情人士透露，埃裏森意識到必須將常用於財務和資源規劃的Fusion應用軟件遷移上雲。

2010年代期間，甲骨文公司內部曾有多支團隊競相構建面向內部及客户使用的雲平台。由托馬斯·庫裏安領導並於2012年推出的初期嘗試收效甚微。

另一支主要由唐·約翰遜率領的亞馬遜前員工團隊則力推名為"裸金屬"的方案——該技術讓客户無需與其他租户共享服務器，使甲骨文能吸引注重隱私的用户。該團隊還專注於建設小型數據中心，從而得以在行業巨頭尚未涉足的國家開展業務。

裸金屬方案獲得了埃裏森的首肯，這位十餘年前卸任CEO的創始人仍是關鍵決策者。這項新產品後來被命名為甲骨文雲基礎設施（OCI）。庫裏安在其方案被邊緣化後於2018年離職，隨後加入谷歌領導其競爭性雲服務並任職至今。

預計到2029年甲骨文雲將成主營業務

華爾街預期未來幾年將出現爆發式增長

來源：彭博社、甲骨文公司

推廣新產品時，甲骨文必須扭轉其長期因激進銷售策略形成的市場印象。OCI的主要賣點包括：精簡產品組合帶來的低價優勢，以及與其他雲服務的良好兼容性。其銷售人員常揶揄亞馬遜網絡服務工具套件過於龐雜，向客户暗示選擇亞馬遜雲相當於為其衞星項目Kuiper等昂貴探索提供補貼。

亞馬遜發言人回應稱：“更多客户選擇AWS而非其他雲服務商，正是因為我們提供了無可比擬的選擇空間、創新速度、安全性和可靠性。”

突破性客户

疫情期間，數家變革性企業加入了甲骨文平台。Zoom通訊公司在封鎖期間難以應對需求激增，選擇甲骨文雲來幫助處理用户流量。該公司在2023年獲得了優步科技公司近20億美元的合作承諾。

此階段最大贏家當屬TikTok。這家字節跳動旗下的社交媒體公司需要擴展美國基礎設施，同時因其與中國關聯面臨立法者審查。甲骨文作為深諳國家安全的企業，其董事長兼CEO當時是執政共和黨的支持者，自然成為理想選擇。

“TikTok讓OCI實現了質的飛躍”，時任甲骨文數據中心建設負責人的前高管託尼·格雷森表示。這位新客户迫使公司以前所未有的規模進行思考。2022年，TikTok宣佈所有美國用户流量將通過甲骨文服務器傳輸。

據知情人士透露，這個新客户年收入迅速突破10億美元，一度TikTok的業務規模超過了OCI其他客户總和。甚至在ChatGPT熱潮前，甲骨文就已通過為TikTok運行數千個英偉達GPU（人工智能芯片）積累了AI基礎設施經驗。

嘲笑式管理

在甲骨文內部，關於OCI的定位長期存在分歧。部分高管將其視為保護數據庫業務和實現應用現代化的工具，另一些人則希望與亞馬遜、微軟爭奪每年價值數千億美元的通用雲服務市場份額。

説服CEO卡茨接受這個宏大願景並非易事。據知情人士透露，她因數據中心運營成本高昂且利潤率較低而持懷疑態度。這種成本意識促使OCI最初專注於小型數據中心。但隨着TikTok及後來OpenAI等大單落地，她和公司其他傳統派高管逐漸被説服。

甲骨文公司CEO薩弗拉·卡茨攝影師：扎克·本內特/彭博社部門負責人馬古爾克獲得了內部讚譽。這位39歲的高管曾在亞馬遜工作，加入OCI成為創始成員後迅速晉升，現直接向埃裏森彙報。他近期遷至納什維爾——甲骨文承諾將總部遷往該地。六月他升任總裁，被公司視為81歲老闆的潛在接班人。

“有時回顧會想——我不確定自己每一步都完全勝任，“馬古爾克在2023年7月的《現代CTO》播客中表示，“但截至目前效果還不錯。”

與他共事過的人形容馬古爾克高效且易引發衝突。據2021年一起指控OCI存在有毒工作文化的訴訟稱，他曾在滿屋高管面前對一位主管説其行為"蠢得要死”。在埃裏森執掌的公司裏，直言不諱的上司很常見，這位CEO曾將自己的管理風格描述為"嘲笑式管理”。

OCI早期被稱為"斯巴達"部門。該部門薪資高於甲骨文其他部門，總部設在西雅圖而非灣區，並效仿AWS持續淘汰低績效員工的做法。

隨着雲業務在公司佔比提升，OCI的重要性與日俱增。目前約有23,000名員工向馬古爾克彙報。Workforce.ai分析顯示，過去兩年有600多名員工從亞馬遜跳槽而來。公司內部人士稱，亞馬遜近期實施的每週五天返崗政策使挖角更容易——OCI仍主要採用混合辦公或遠程辦公模式。

史無前例的規模

如今AI是OCI增長的最大驅動力。知情人士透露，甲骨文大部分積壓訂單（即已簽約交易）都涉及客户使用GPU服務器訓練或部署AI模型。

OpenAI將成為甲骨文最大客户，該項目以"星際之門"為代號進行推廣，今年1月曾與特朗普總統在白宮共同宣佈。雙方已達成超過5吉瓦計算能力的合作協議，這一數字創下紀錄，足以滿足數百萬美國家庭的用電需求。

OpenAI的工作正在一個緊迫的時間表上推進。據知情人士透露，數據中心的目標是在2027年初完成，許多服務器最早將於明年夏天投入運行。這些設施的設計初衷是用於訓練AI模型，並假設它們也能為這些訓練好的模型的應用提供動力，這被稱為推理。

一般認為，為AI訓練提供基礎設施的利潤低於推理業務，因為它需要更先進的半導體和冷卻技術。知情人士表示，OpenAI工作的具體時間安排和設計細節仍可能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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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開發的人士表示，以可接受的價格找到支持該項目的數據中心開發商和電力供應商一直是一個挑戰。由於關税和供應商利用強勁需求提高價格，許多商品和服務的成本在過去一年中有所上升。此外，從當地電網獲取所需規模的審批和基礎設施可能需要數年時間。

甲骨文現金流因雲建設轉為負值

來源：甲骨文，彭博社估計

甲骨文計劃完全依靠天然氣發電的站點位於德克薩斯州的沙克爾福德縣，靠近阿比林的另一個甲骨文服務器農場。該項目由DigitalBridge Group Inc.的Vantage數據中心開發，將擁有14億瓦的計算能力，使其成為已知最大的站點之一。

OCI在AI公司中廣受歡迎的部分原因在於其長期以來對裸金屬服務器的專注。這已成為AI工作的標準配置，而甲骨文是首批提供此服務的主要供應商之一。用户和員工還提到甲骨文的網絡質量以及願意進行高度定製化工作的意願。

知名行業分析機構Semianalysis在3月將甲骨文雲列為其排名中AI基礎設施供應商的佼佼者，並指出其成本效益、網絡質量和強大的客户服務。

“他們在價格上很有競爭力，這絕對有幫助，”John Snow Labs的首席執行官David Talby説道，該公司在醫療保健領域訓練和部署AI模型。他的公司選擇OCI部分原因是其高性能以及對Nvidia AI芯片的良好優化。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以及從左至右，甲骨文的拉里·埃裏森、軟銀集團的孫正義和OpenAI的山姆·阿爾特曼，1月21日在白宮宣佈公司的Stargate AI項目。攝影師：Aaron Schwartz/Sipa甲骨文的另一個大型AI客户是Nvidia，該公司使用OCI進行內部開發併為其自己的雲基礎設施服務提供支持。這家芯片製造商內部代號為“探路者”，從日本的一個H100芯片集羣以及正在印尼巴淡島建設的數據中心租用容量。據知情人士透露，甲骨文還在與Meta Platforms Inc.和馬斯克的xAI洽談進一步擴大容量的事宜。

甲骨文的雲業務規模仍比亞馬遜、微軟和第三大提供商Alphabet旗下的谷歌小几個數量級。但增長空間依然廣闊。根據Synergy研究集團的數據，該市場最近一個季度創造了近1000億美元的收入，並且每年以約25%的速度擴張。

伯恩斯坦分析師馬克·莫德勒表示，關鍵問題在於甲骨文將如何為這一發展提供資金，以及這對公司的盈利能力會產生什麼影響。不過，與CoreWeave等規模較小的競爭對手不同，甲骨文無需借款來開發其數據中心。

“我們相信，一旦他們度過這個投資階段，利潤率將會反彈，現金流將非常可觀，“莫德勒説，並將這一時刻與薩提亞·納德拉領導下的微軟雲轉型相提並論。“甲骨文正在經歷一個商業模式轉型，這一轉型在更短的時間內影響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