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20之父楊偉：未來戰機的標準，為什麼不能由我們中國人來制定？_風聞

一、”我要讓我們值得被我們的對手研究，都不值得對手研究，那我們還搞什麼博弈！？“

許多年以後，當垂垂老矣的成都飛機工業集團科研人員站在天府廣場，他的雕像下面，透過朦朧的淚眼，抬頭望去，他仍然清晰地記得2024年12月26日的那個下午。在響徹川蜀大地的九霄龍吟中，他彷彿聽到了一個親切的聲音：

“不必時時懷念我，也不用總盼着我回來。我從未離開，你們就是我。”

讓我們把時間撥回到6年前的2月上旬，在這一年的“兩會”召開前夕，一則來自中國空軍的消息，一度引發了當時國內外輿論的高度關注。

時任空軍新聞發言人申進科發佈消息，中國自主研發的新一代隱身戰機，殲-20，現已正式列裝空軍作戰部隊，向全面形成作戰能力，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申進科説，中國空軍正向全疆域作戰的現代化戰略性軍種邁進，成為有效塑造態勢、管控危機、遏制戰爭、打贏戰爭的重要力量。殲-20戰機列裝空軍作戰部隊，將進一步提升空軍綜合作戰能力，有助於空軍更好的肩負起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領土完整的神聖使命。

伴隨着這條重磅消息，殲-20總設計師、中科院院士楊偉也從幕後走到了台前。多年來，楊偉一直奮戰在科研一線，從事戰機設計與研發工作，先後擔任過“梟龍”、殲-10改，還有殲-20等7型國產戰機的總設計師。

對於中國的航空工業和人民空軍來説，2018年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作為看着殲-20羽翼漸豐、翱翔長空的過來人，楊偉在這一年做了一件很浪漫的事情：給2035年的殲-20，寫了一封寄往未來的信：

出生時，你是西南一隅的電光石火，喜悦在這頭，質疑在那頭。

長大後，你是珠海航展的驚鴻一瞥，自豪在這頭，振奮在那頭。

後來啊，你是祖國海天的堅強衞士，擔當在這頭，威懾在那頭。

而現在，你是戰鷹家族的不老傳説，引領在這頭，希冀在那頭。

在2018年的“兩會”前夕，楊偉曾在接受國內媒體《人民畫報》採訪時，提到過一個在當時聽來還非常新穎的概念——“自由王國”。

啥叫“自由王國”？這其實是一個源於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中的概念，與之相對的還有一個“必然王國”。

“必然王國”是指人類受盲目必然性的支配，特別是受自己所創造的社會關係的奴役和支配的社會狀態。而“自由王國”則指人類自己成為自然界和社會的主人，擺脱了盲目性，能夠自覺地創造自己歷史的社會狀態。而在馬克思主義哲學看來，我們人類發展的歷史，就是一個不斷地從“必然王國”邁向“自由王國”的過程。

那這個馬哲概念和殲-20、中國航空工業，還有中國空軍又有啥關係呢？

按照楊偉的解釋，殲-20的成功，其實就標誌着中國在戰鬥機研究領域，已經進入了“自由王國”。以殲-20為分水嶺，在殲-20誕生之前，我們怎麼搞戰鬥機還要摸着別人的石頭過河；而在殲-20誕生之後，我們就不用再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頭，不用再按照別人制定的規則辦事了。創新的新思維將取代借鑑的舊理念，從今往後，我們中國人將按照自己的戰略目標和博弈方式，去做戰鬥機領域的科學研究。

楊偉説，從之前別人做什麼，我們跟着做，到今天國家戰略需要什麼，我們就能幹什麼。所謂“自由王國”，就是從戰略需求開始，有自己的戰略目標和裝備發展路線，在不參照別人、甚至沒有先例情況下，以充分的技術自信和發展自信，走我們自己的路。用我們中國人自己的雙手，在我們中國人自己的畫布上，按照我們中國人自己腦子裏的想法，去繪製我們中國人希冀的未來。

楊偉還説：“以前經常要了解別人是怎麼做的，別人這樣做了，我們才有信心跟着去做。但現在我們實現了自我超越，儘管我們依據的科學原理、技術基礎和裝備製造技術，都是通用的，但我們的需求是獨特的，我們的技術路線是獨立的。這意味着什麼？實際上這就意味着變成別人要研究我們下一步怎麼走。這也是我以前的一個目標，要讓我們值得被我們的對手研究。你都不值得對手研究，那我們還搞什麼博弈？！”

楊偉進一步解釋説，中國軍用航空工業的戰略目標、戰略需求，和世界上的其他強國並不完全一致。“以前，中國的戰鬥機研製，是別人有啥我就研究啥，中國戰鬥機的總體設計、格局、性能指標，都是由國外製訂的，我們只需要進行仿造就可以了。如今，經過多年的發展，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獨特的戰略目標，已經可以在沒有先例的情況下，大膽地進行自我創造，裝備形態和技術要求，都是基於中國的戰略需求獨立自主制訂的——這就是我們進入‘自由王國’的一種體現。”

二、“這個就是我説的，領先就領先美國！”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在當時的楊偉看來，按照發展程度，當時全球航空領域可以劃分為三個梯隊：美國在第一梯隊獨領風騷；中、俄、歐在第二梯隊各有千秋；其他一些國家則在第三梯隊裏你（菜）追（雞）我（互）趕（啄）。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當時的中國航空工業還只處於第二梯隊，但是隨着殲-20、殲-16和殲-10C等一批先進飛機的陸續服役，我們在戰機研發領域其實已經跑到了第二梯隊的前列，距離躋身第一梯隊，只差臨門一腳了。

2013年12月，一場緊張的現場會，殲20總設計師楊偉、項目行政總指揮李玉海到場分析問題

話雖如此，可這臨門一腳到底要怎麼才能邁出去呢？對此，楊偉提出了他自己的觀點：

“中國如果想繼續超越，進入第一梯隊，最根本的保證還是創新。這種創新不單單體現在技術裝備的創新，更重要的是裝備發展路線、博弈方式的創新。既然認定了我們的戰略需求，認定了未來戰爭模式，我們就用我們的裝備，按我們的玩法做準備。軍工博弈的標準制定方，不會是恆定的，我們不能只滿足於或甘心於聽別人講故事，為什麼我們不能追求更高的目標？未來戰機的標準，為什麼不能由我們中國來制定呢？！”

不僅如此，在進入“自由王國”以後，面對前面已無石頭可摸的全新局面，中國將來的戰機研發之路該如何走？我們中國人要如何做才能敢為人先？楊偉也給出了他的看法：

“看歷史，就可以知未來，我們還將堅持兩個輪子走路——改進和創新並重。以殲-10的發展為例，自2004年開始批量裝備空軍後，殲-10不斷進行着各種升級改造，戰鬥力不斷提升。未來，殲-20也會像殲-10一樣，不斷研發新的型號、具備新的能力、適應新的任務。同時，中國和美國、俄羅斯的先進戰鬥機，都在第5代的範疇之內，大家都在想，下一步該如何發展。毋庸質疑，我們中國的‘新型戰鬥機’，也在尋求突破中。只要國家需要，我們就會有新的戰鬥機出現。”

楊偉的這一席話，讓我想起了2017年5月30日，在當時播出的央視《焦點訪談》欄目中，我人民海軍的一代宗師，馬偉明院士，曾經當着央視記者的面，在介紹他當時領導研究的兩個項目的過程中，説過這樣一番氣貫長虹的壯誓豪言：

“這個就是我説的，是我們團隊在世界上第一個的領先項目，領先就領先美國，美國也是沿着這條路線走的，這是下一代核潛艇技術，現在已經在應用了。”

“領先就領先美國”，這話曾經是馬偉明用來形容我們的下一代核潛艇技術的。在下一代戰鬥機領域，換一種表達方式，其實就是楊偉的“自由王國”説。

現在一晃眼，已經6、7年過去了。在這些年裏，美國那邊已經先後提出了一大堆花裏胡哨的所謂先進概念和前瞻方案。很顯然，美國也從殲-20的響徹寰宇的九霄龍吟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感。自二戰結束、人類的空戰武器進入噴氣時代以來，美國還從來沒有過在軍用航空技術上被潛在對手拉平身位、被迫和別人並駕齊驅的日子。

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説，楊偉所言絲毫沒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從殲-20誕生之日起，世界航空史就註定要翻開嶄新的一頁。在這一頁之前，“自由”的制定標準是由美國所壟斷的，美國説什麼是“自由”，什麼就是“自由”；而在這一頁之後，在“王國”的遼闊空域裏，一顆嶄新的太陽正在從世界的東方冉冉升起，紫氣東來，龍吟九天。

2014年的除夕夜，設計人員仍在參加試驗

6年過去了，想必我們應該已經在探索“自由王國”的新長征路上走得更遠了。翱翔在“自由王國”裏的中國神龍，也應該已經不止殲-20這區區一條了。

“落後就要捱打”的大帽子，我們中國人已經戴了整整三個甲子了，我們戴夠了。

現在，是時候讓我們把這頂帽子給甩到太平洋的那一頭去了。

楊偉當年説過，我們中國人民珍愛和平，我們絕不搞侵略擴張，但我們有戰勝一切侵略的信心。在保衞國家的過程中，我們需要有更先進的裝備。這些裝備之所以先進，是因為我們在博弈的過程中，相比我們的對手有所突破。對於一代又一代中國人來説，發展國防工業是我們一以貫之的立世信條，中國國防工業創新的必要性和牽動性，會比中國其他行業的需求更大、動力更足。

如果是換在70年前，教員他老人家可能會説：“自由王國的大門，我們一萬年也要叩開！”

現在來看，我們應該用不了一萬年那麼久。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讓那些給我們找爹找娘、替我們認祖歸宗的人説去吧。

讓他們去説我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吧。

中國人民的不屈不撓的努力，必將穩步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們正在前進。

我們正在做我們的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極其光榮偉大的事業。

我們的目的一定要達到。

我們的目的，一定能夠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