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網民在小紅書接頭的48小時_風聞
心之龙城飞将-昨天 22:27
那個NG2025年01月15日 17:13:150人蔘與0評論作者 | 渣渣郡
公元二千二十五年,白宮有欲禁TikTok者,眾民怨憤,怒而相爭。偶聞東方有一誒普名曰瑞德布克,風尚清和,實乃賽博淨土,眾民相率而趨之,以表對國禁之不滿,是事寰宇喧然。
“Tiktok難民潮”還在不斷闖入小紅書。
截至1月15日零時,小紅書上#tiktokrefugee的相關討論數已從幾個小時前的6.3萬迅速增長到385萬。
在互聯網的加持下,此次賽博接觸的範圍遠超過去學術交流和旅行團的層面。有趣的試探與對話,讓這場遷徙獲得了國際關注。
“難民”可能沒想到,這次遷徙可能造就了中美兩個國家相遇以來最大的一次民間交流。

為什麼Tiktok難民會選擇小紅書?
大部分人的初衷是向美國政府禁令表示不滿的叛逆舉動——既然你説中國App盜取信息不讓用,那麼我們就用另外一個。
“美國政府説tiktok禁令是國家安全範疇,但如果真是這個問題,那為什麼不禁止所有的中國App呢?大家喜歡tiktok是因為小人物也可以説自己想説的,我一點不覺得來小紅書這件事離譜,這種遠渡重洋不需要聽任何人話的做法本身就很美國,現在政府想要控制人們,所以我們來到小紅書。”
——小紅書@美國媽媽Brooke
為什麼Tiktok難民不想使用IG跟FB?
因為大家覺得IG太假,製造焦慮,互動體驗也不好。而FB呢,又太老,滿屏全是爺爺奶奶轉發AI生成的錦鯉(神像)沒勁。所以大家會喜歡TT的真實感、強互動。
關於這種訴求@木子童在2022年在《一部分新青年決定踹飛社交濾鏡》的報道中,就提到過IG焦慮以及幾個主打真實App爆火的事兒。

這一事件同時意味着如果美國政府不改變決策,執法者將被困在打地鼠的遊戲之中。
反對者會發掘一個又一個新的陣地,即便不是小紅書,也可以是別的違反《防止外國對手獲取美國人數據法案》的產品。
“我無法忍受現在的這種恐懼,中國盜取數據了…諸如此類,我還有很多事要擔心,我還要付房租,我不在乎我用的app是哪個國家產的…小紅書每個人都很友善…不像政府要剝奪我們的自由。”
——小紅書@HeatherRoberts

雖然遠渡至此是出於憤怒,但這次大範圍的中美第三類接觸卻為雙方帶來了奇妙的和諧體驗。
怯生生的抱歉闖入小紅書是難民潮用户的統一開場白,誠懇介紹何以逃亡至此的個人介紹是試探的開始,寵物分享是對談的開始契機。
友善,是在reddit以及小紅書帖子中難民大軍提到的關鍵詞,這種友善是肉眼可見的,小紅書土著不但帶來了貓税、鳥税、寫作業這樣好玩的梗,人們還為新來的賽博移民準備了全套的教程,其中包括如何改界面語言,如何添加中文字幕以及中國互聯網生活要點提醒。

和諧來自於陌生的新鮮感。
由於陌生,所以小心。由於新鮮,所以互動。當你看見兩羣人用最友善的語言彼此試探的時候,你會想起社交媒體剛興起時,你小心翼翼探索校內網的感覺。
“這裏實在太友善了,讓我想起了10年前的tiktok,彼此充滿善意而不是抱怨。”
聽上去,這樣美美與共的説法很浪漫。但假以時日,隨着觀念的碰撞、使用習慣的差距以及新鮮感的褪去,真正的問題才會緩慢浮現。在目前的觀點中,中外媒體都認為這就是一股風潮,持續一個月就會歸於沉寂。

不過如果你記憶力夠好,你會想起這不是第一次小紅書在外網引起話題。
早在2024年2月份,小紅書就發生了一起“聽勸熱潮”。它的起源是@candiselin86在Tiktok發佈了一支小紅書上素人聽勸改造的帖子截圖,表示中國網友正在幫助女孩們變得更好看,進而引發海外用户的關注。
雖然這件事官方在2月底的統計數據中絕對數值不高,僅有56篇(因為有些筆記關鍵詞和tag使用問題可能未統計)但互動量很高,達到了1.46萬。
加上Tiktok的擴散,小紅書便在海外用户心裏紮下了氛圍友好,互動率高的認知,這和他們幻想的烏托邦社交媒體形象完全契合。以至於讓人們想起“逃難”第一個想到的目的地就是它。

從某種意義來説tiktok逃難來到小紅書,就像是社交媒體的價值的文藝復興。
社交媒體絕對不是個新概念。
根據現代的研究,一些靈長類動物會把20%的時間用來幫助同伴梳理毛髮,並通過梳毛搭子來展現自己關係網的遠近親疏,傳遞社會信號。科學家認為這代表靈長類大腦是社會性大腦,習慣通過社交行為建立社會紐帶,分析信息為我所用。
這意味着與別人建立關係、交流信息是人的本能。即便我們的傳媒介質如何改變:從梳毛進化到語言、紙張、電視再到今天的互聯網,但我們的本能不會改變,點贊是梳毛,互關是聯繫,無論中外皆是如此。
當習慣使用的社交媒體變成了無限制格鬥的角鬥場,人們便需要小心翼翼,避免踩了政治正確的雷,那真是如履薄冰,總得擔心社會性死亡,這件事在國外如此,在中國亦如是。
因此,當人們在一片新大陸返璞歸真的進行友善交談的時候,人們便重新想起了社交媒體的真正價值:
“彼此友善地交流,難道不是世界本來的樣子嗎?”

奧巴馬在2024年民主黨全國大會上的演講,解釋了社交媒體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可怕:
“我們生活在一個困惑和憤怒的時代,流行文化是那些稍縱即逝的東西:錢、名氣、地位、點贊。我們在手機上追求陌生人的讚美,為自己建各種牆,然後又奇怪自己為什麼孤獨。人們之間信任的減少,是因為我們沒有花時間去了解彼此。在我們之間的那塊空白地,政客和算法教會我們仇恨。”
這段話像極了巴別塔的隱喻,那個故事是説,神懼怕人們聯合在一起便能通天,便用語言、地理、生活方式造成分裂。
雖然分裂是人類文明的常態,可商業的發展、交通的革新甚至是血腥的戰爭,都不斷促進着人類的融合與交織,它很緩慢、曲折,但從未止步。
tiktok難民避難是一次偶然,但從歷史的發展角度來説,它不發生在小紅書上,也會發生在別的App上。它不發生在今天,也會發生在明天。縱使它影響的範圍遠遠提不到人類文明進程的高度,但卻絕對算得上是逆全球化中的昂揚消息——再堅固的疆界和意識形態的摩擦,都擋不住生活的融合與交錯。
有支持者就有反對者,比如在reddit上就有人拿政治敍事質疑人們的賽博遷徙的意義,但一位用户的回覆很有意思:
“今天,咱們不聊政治和意識形態不行嗎,就感受兩天本真的互聯網原生態不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