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大學教授川島真：“日中關係不重要”——關於中國對日民意的突變_風聞

日本民間非營利組織“言論NPO”日前公佈日中雙方的輿論調查結果。調查始於2005年，是瞭解日中輿論動向的重要資料。本次調查在2024年10月至11月期間展開，受訪者分佈在日本50個地方約1000人，以及在中國主要大城市約1500人。

調查結果顯示，89%的受訪者認為日本人依然對華沒有好感，雖然比上一年度的92.2%有所減少，比率依然非常高。調查前有人擔憂，結果會受到深圳與蘇州日本兒童遇襲事件的影響，九成的人回答“印象不好”，大有漲停的意味。

比這變化更大的是中方對日的感情急劇惡化。中國人對日的負面印象從62.9%飆升到87.7%，持有好印象的從37%大幅跌至10.6%。中國有78%的人認為，這一年對日本的感情變差了。日本對中國印象變差的人只有29%。也就是説，日中之間對彼此的認知出現巨大不同。

關於對眼下日中關係的理解，中國有75%的人認為不好。2023年的數據是41%，顯示中國人認為這一年日中關係變差的想法極其強烈。日本卻與此相反，回答日中關係不好的人在2023年為68%，2024年減少到53%。

認為今後的日中關係會變差的悲觀看法，在中國也明顯惡化，2023年為40%，2024年飆升到75%。日本相反，表示悲觀的比率在減少。

一直以來，日中關係有一個很大的特徵，就是雖然互相沒有好感，但都認為彼此關係很重要——雖然不喜歡，但又離不開。然而，這一點在2024年的中國出現巨大變化。2023年，中國有60%的人回答日中關係很重要，但2024年急劇下滑到26%。日本相反，2023年為65%，2024年是67%，幾乎持平。

中方出現如此巨大變化，是2005年以來的首次，可謂前所未有。要如何看待這一劇變？這一年中國對日本的認知是如何變化的？

這次調查顯示，中國認為日本走“軍國主義”道路的人，從33%飆升到48%。另外，視日本和美國為軍事威脅的認知也在飆升，對美國從57%升到87%，對日本從50%上升到66%。認為可能有軍事衝突危險的地區，關注南中國海的從15%增加到24%，變化很大。

認為台灣海峽有爆發衝突可能性的，日中雙方都有減少，不過，中國人認為是美日製造台海緊張的，從29%飆升到47%，如果將只選擇日本和只選擇美國的答案加在一起，則從83%增加到95%。在日本，60%左右認為台海緊張的原因來自中國，和去年持平。此外，中國認為如果歷史問題不解決，日中關係就不會發展，從32%增加到43%。

關於中美對立下的日中合作，認為應該管控中美對立，推進日中合作的回答，在日本有所增加，但在中國從55%減少到27%；相反，回答日中應保持距離的人從22%飆升至59%。可見，在中國，與其和美日等國保持對話，認為應該採取敵對或保持距離的民意正在增加。

此次調查結果可能是第一次重大轉折點。也有觀點認為，每年調查的對象都不同，所以不能單純比較，對調查本身的有效性也有待考證。但是，蓄意做手腳的看法站不住腳，所以數據應該可以接受。

本次調查結果彰顯這一年中國國內對日本的認知，或説對日美的看法嚴重惡化。鑑於在日本的對華情緒並沒有很大變動，因此變化的原因很可能並不是來自實際的日中關係，而是中國國內言論導向產生這樣的民意。在深圳和蘇州日本兒童殺傷事件的背後，有人指出，中國社交媒體譴責日本人學校是培養間諜的機構等關於日本的言論十分苛刻。從這一點來看，中國社媒圍繞日本和西方的言論，也可能反映在此次的民意調查結果。

僅憑一年的數據無法判斷，但如果接下來這種傾向繼續，圍繞日中關係的相互民意，特別是不認為日中關係重要這一點來看，中國的民意或許就超出臨界點。

日本石破茂新政府剛剛上台，終於可以就改善日中關係開始討論之際，此次輿論調查的結果，對維繫“直接好感度不高，但互相認為關係重要”的日中關係來説，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