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本山的鬆弛感_風聞
张佳玮-作家-1小时前
昨天看到趙本山在紐約的新巡演，極鬆弛，好。
有幾段表演，呼吸略不勻，但再想：六十八歲了，距離神完氣足“母豬的產後護理”都二十二年了。
有個小段，“小布什找我破譯猩猩語”，有點像《火炬手》那年他玩過的麻將梗，但也讓我想起郭班主當年巔峯期《西征夢》去見小布什，“你咋才來捏！”
老趙和郭班主經歷與性格大不相同，但有一點像：我們記憶深刻的作品，都是他們相對鬆弛描繪他們熟悉狀態時的樣子；後來情隨事遷，需要堆段子和小聰明時，他們自己也疲，表演也不那麼活了。所以大家都會回憶他們早期的作品。
老趙還格外不同些。
我覺得，趙本山上春晚狀態緊繃些，去遼晚如在自家後院；巡演劇場放鬆些，比在遼晚時透着點精神，但終究是自己舒適的節奏。
我一直覺得，老趙最巔峯作品是《拜年》，但那是一整個的，藝術作品。
21世紀他許多作品，比如跟範偉拍賣、被小瀋陽這個可以有、捐款、找同桌、火炬手，既因為活本身沒那麼建構精美的好，他的體力，以及某幾年的健康，也不在最巔峯；依然好，靠的是經驗與技藝，那些迴音繚繞在我們耳邊的細節時刻。後期真就是“坐着就是陪你嘮，簡稱話療”了。
其實想想老趙最後幾年上春晚，包括在遼晚裏《中獎了》、“海燕你可長點心吧”，越來越少名台詞“炸場”。比起其他作品“這句台詞要大聲説顯得很重要”，以至於扯嗓子念順口溜那肯定不會，老趙連“你跺你也麻”、“你説你抽過去誰相信呢”的大肢體語言也少了。
好處都在尺寸，許多包袱甚至很輕柔鬆弛地滑過去。
“這個可以有”，大概是春晚所有名台詞裏念來，最不着意的了。
就像《一代宗師》裏，最好的台詞都信口道來，意味全在眉頭、語氣與輕微的動作中，“是個大才，可惜了。”
小品和舞台，要大動作。
電影，細微表情與唸白。
他都行，而且不拘。
他也是從《牛大叔提幹》結尾手指顫抖的鋒鋭。
到《拜年》裏“下來啦”和黑土大叔“來時火車票誰給報了”，大巧不工。
到現在信口拿起個段子就能説，不灑狗血不炸場，草木竹石不礙於物了。
説來很古怪，但我現在很喜歡看他説着説着自己忍不住要笑場，但又收回去的那個勁兒。那是最放鬆自如的老趙，入味了。
就像丁連山熬了很多年的蛇羹。
説個反直覺的事：
趙本山演《紅高粱模特隊》時40歲，演《拜年》老蔫時41歲，演黑土大叔時42歲，賣枴那年44歲，“母豬的產後護理”時46歲。
我們久已覺得他是老藝術家，是因為他的技藝和扮相。事實是二三十年前他四十多歲，就有老藝術家的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