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三問之二（20250210）_風聞

一、對聯怎麼對？

二、對聯對什麼？

有了前面的基礎知識，我們先從最簡單的對聯對起。

比如，有個上聯為“風和日麗”，下聯該怎麼對？需要説明的是，可供選擇的下聯並非是唯一的。

既然上聯的四個字為“平平仄仄”，那最符合聲律結構的下聯顯然應為“仄仄平平”。適當放寬要求後，“平仄平平”、“平仄仄平”和“仄仄仄平”也可以接受。而“平平仄平”和“仄平平平”就不那麼容易接受，“平平平平”和“仄仄仄仄”則是大忌。

有的朋友可能會對“月朗星疏”或“月朗星稀”。兩者都是“仄仄平平”，完全符合聲律的要求。事實上，上聯在説白天天氣晴好、景色優美，下聯亦在説夜晚天氣晴好、景色優美。它們也確實對上了。

還有的朋友可能會對“電閃雷鳴”。聲律雖然同樣符合要求，但這下聯顯然就沒對上。

為什麼呢？這是因為，除了平仄，在對對聯的時候還有兩個基本要求，即詞性相對和句法相同。

比如，上聯“風和日麗”中的“風”與“日”都是名詞，“和”與“麗”都是形容詞，那下聯對應的字也應該如此。這就叫詞性相同。而現在呢？下聯中的“閃”與“鳴”都是動詞，並非形容詞。

需要説明的是，關於詞性的問題，漢語和西方語言有相當大的不同。古代漢語更是如此。

在古代漢語中，一個字的詞性是相當靈活的。很多時候，它既可以作為名詞，也可以作為動詞。有時，它不僅可以作為表達特定概念意義的純粹實詞，還可以作為代詞或副詞，甚至還可以作為像連接詞、語氣助詞這樣的純粹虛詞。這裏，代詞和副詞介於實詞和虛詞之間，有時甚至時而實詞，時而虛詞。其詞性主要與句法結構有關，即看其在句中的出現位置。

這個問題實在太複雜了。我們這裏就不展開了。不過既然是在寫對聯，就算並不需要完全遵照古代漢語的語言模式，我們也應該對此有所瞭解。

比如，上聯“江南天正雨”（俠山《憶江南》）中的“雨”字其實是動詞，表示下雨。而下聯“北陸氣同塵”（俠山《憶江南》）中的“塵”字則是名詞。“塵”雖然也可以動詞化，以表達揚塵的概念，但用在這裏的句法結構卻與上句並不吻合。故而此時入對，兩者取的都是名詞意義。

古代漢語的靈活性由此可見一斑。而靈活性的最大意義就在於，它可以使用更少的文字傳遞更多的信息量。因而，更高級。

此外，上聯“風和日麗”四個字既然呈現出一種典型的一加一加一加一的二加二句法結構，那下聯顯然也必須如此。“電閃雷鳴”雖然對上了頂層的二加二句法結構，但兩個子結構內部的一加一小結構卻出現了偏差。不用考慮受西方語言影響很深的現代漢語語法（諸如主謂結構、動賓結構、偏正結構、並列結構、後補結構等技術細節），我們也能知道“風和”的句法結構形式與“電閃”有相當大的不同。

回到“月朗星稀”的對對。此下聯對是對上了，也十分工整，但總覺得少了那麼一絲味道。

到底少了什麼味道呢？這裏，“風和日麗，月朗星稀”通過相同的詞法和句法模式完成了日與夜的對應關係，出現在律詩中是沒有問題的。但單獨作為對聯拿出來，別人一看就會問：“然後呢？”

所謂意猶未盡是也。

所以更好的下聯是：“國泰民安。”

由此，我們不僅完成了物理環境與人文世界的對應關係，也完成了主旨的昇華，展現了對對者的美好願望、人文關懷與高尚情操。注意，“國”字在古代漢語中為入聲。雖然其平仄在此時已經壓根不重要了。

一言以蔽之，文字終為死物，情感乃是根本。

想試試對對的朋友可以對幾個玩玩：

（1）《資治通鑑》；

（2）《史記》；

（3）《傳習錄》；

（4）《爾雅》；

（5）唐伯虎。

三、對聯難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