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引《九陽真經》喻中美關係，DeepSeek這樣翻譯_風聞

2月14日，外交部長王毅出席第61屆慕尼黑安全會議，在談到中美關係時，外長引用《倚天屠龍記》裏《九陽真經》口訣：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這就是中國人的氣度、中華民族的品格。

隨後，外長笑着補充一句：這幾句可能翻譯起來不容易，可以找DeepSeek來幫一幫忙。（參見中新社報道）

善用AI，最關鍵的還是要“會聊天”。我們不妨這樣問一問DeepSeek、ChatGPT、微軟Copilot三位AI選手：

What is the intended meaning of this line: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三位AI選手都很聰明，都“秒破”隱喻背後的真意：以“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來隱喻在外部壓力面前“泰然自若（remain unaffected / maintain composure）”。另外，對“強（powerful）”“橫（domineering/aggressive）”這兩個關鍵字的譯法也可圈可點，給人啓發。

相比而言，DeepSeek的回答最具體、最周全，不但給出了出處，而且通過直譯、闡釋、總結，把這句話從裏到外講得明明白白。

“清風/山崗”“明月/大江”這一組意象（imagery）獨具中國特色，如DeepSeek與ChatGPT所説，有“道家（Daoist）”之風，但意象背後所表達的思想卻非中國獨有。

中國語言學大家王力先生在《觀念與語言》一文中説：

語言既是富於武斷性的，則“能表者”的可能形式當然很多，各民族在用語言表達思想的時候，即使思想完全相同，表現的方式也絕不相同。（文刀君注：語言學家把思想稱為“所表者”，把語言稱為“能表者”。）

這段話也説明，縱然隱喻意象千差萬別，只要表達的思想是“相同/相通”的，就基本上是可譯的。在即時口譯中，把“清風/山崗”“明月/大江”這組意象直譯出來，不一定“立竿見影”讓英文受眾明白，捨棄意象直接傳遞思想是一種處理方法；在時間比較充裕的筆譯工作中，完全可留下意象並稍作解釋，既保留中國語言特色外殼，又傳遞思想內涵。

隱喻（metaphor）實在是外交話語中的一把雙刃劍。隱喻能讓語言生動起來，也能讓所表“思想”模糊起來。

《鹿鼎記》裏，出身妓院的韋小寶常用“龜蛋”二字罵人，這兩個字在中文裏的侮辱力很強，若照字面直譯為“turtle egg”，貌似忠實，實則在英文裏傷人的威力鋭減。這是中英互譯中比較微妙的“隱喻誤解（metaphorical misunderstanding）”（參見《譯路行遠》）。如王力先生所言，某一字的引申義，在某一民族裏視為當然的，在另一民族看來，往往不知其所以然，甚至百索不得其解。

對專業譯者而言，隱喻翻譯是“老大難”，時刻考驗譯者對語言細節的把握以及對文化差異的感知。用好DeepSeek、ChatGPT等大語言模型，破解“老大難”可以事半功倍。

有些朋友喜歡拿AI“初譯”一段話，“指令（prompt）”一般比較簡單粗暴，比如“translate this”，挑出幾處翻譯錯誤，然後心滿意足地得出結論：AI翻譯不靠譜，不如人工譯者。

實際上，人工譯者的“初譯”也可能錯誤百出，AI以前如此，今天依然如此。要發揮生成式人工智能在語言解析/翻譯方面的威力，關鍵還在於人機互動，換句大白話，就是要“會聊天（chat）”，會根據任務進行精細“提問（prompt writing）”。無論人際還是人機，“會聊天”能高效解決很多問題。

隨着AI越來越“強橫”，人的素質也得跟上，在AI面前若一個勁默唸“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那就不是泰然自若了，而是擺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