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特朗普政府對俄烏衝突的政策變化,體現了現實主義外交的基本特點,從實力出發_風聞
沈逸复旦-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3分钟前
1、美國特朗普政府對俄烏衝突的政策,同樣體現了從實力出發搞外交的基本特點。1940年代,喬治凱南在長電報裏講蘇聯行為的邏輯,對實力敏感,其實是從1648年以來,歐美外交以及對外戰略的核心特徵。
只是,由於人們通常更加容易看到的,是歐美在佔據實力優勢的情況下,去搞外交和對外戰略,所以習以為常的將強勢外交行為,看作是從實力地位出發;其實,當發現實力對比並不有利於自身,或者,認識到實力對比並不有利於自己,從而對外交政策進行調整,這類行為的底層邏輯,也是從實力出發搞外交。
2、俄烏衝突的現狀就是兩邊都不是絕對優勢,但綜合作用下,美國認為在俄烏衝突中獲得實質性勝利的可能性基本已經沒有,不應該繼續為註定的失敗繼續追加投資。於是這一任的美國政府,開始大規模的調整對俄烏衝突的態度與政策。
從美西方的角度來看,需要以製造業為支撐的軍火產能,以及由此可能提供給烏克蘭的援助,迄今為止,沒有表現出能夠顯著壓過俄羅斯的優勢,從俄羅斯的角度來説,美西方施加制裁導致的後果,以及戰爭導致的人力損耗,也在逐漸增加,日子不好過。
但是兩相對比而言,在戰場態勢上,俄羅斯佔據有利的戰術位置,在日趨明顯的具有消耗戰特點的衝突中,俄羅斯的耐受能力,顯示出了比美西方更加顯著的優勢,在決定戰術與戰略的高層政治意志中,俄羅斯決策層的意志,明顯優於美西方,在最具直接影響力的最高領導人的政治特質中,莫斯科比華盛頓的優勢,也更加明顯。
在這樣的情況下,現在的態勢展開,雖然因為特朗普及其團隊的個性化因素,具有很強的戲劇性,但是總體的邏輯,還是比較經典的體現了現實主義思想下,大國地緣政治競爭的基本邏輯:有優勢,就打,沒有優勢,就及時止損,防止損失擴大,謀求其他方面的補充收益。當然吃虧的,就是錯誤估計形式跳上前台去充當代理人的烏克蘭。
3、現階段,主要的關鍵,在於美國對於烏克蘭,還有多少實質性的控制與影響能力。雖然説,從一開始,人們就認為,俄烏衝突具有顯著的代理人戰爭的特點,是美國和他的北約盟友,“遙控”烏克蘭進行的戰爭;雖然説,整個事態的發展中,美國和他的北約盟友,在推動烏克蘭維持軍事能力的過程中,提供了至關重要的援助;但是,在整個過程中,烏克蘭澤連斯基團隊的自主性,或者説,美國對烏克蘭的實質性的控制能力,其實一直是一個沒有得到足夠重視的問題。
從以往的經驗看,到2025年特朗普回到白宮開始整頓USAID開始,除了明面上的政治、外交、軍事聯繫,實體層面,主要是通過USAID在烏克蘭發展和部署的本地網絡,實現對於烏克蘭內部政治力量的扶持與控制。現在,特朗普政府對於USAID的政策,至少是暫時癱瘓,或者説,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癱瘓了這套網絡在烏克蘭的核心控制機制。目前特朗普對烏克蘭的策略,是最直白的以力壓人,雖然聲勢驚人,但策略比較僵硬。
以援助來説,如果真的只能完全依靠拔掉烏克蘭援助這種極為簡單粗暴的方式,最終引發的,可能是某種形式的大規模混亂以及某種具有很強戲劇性的不確定性。或許特朗普也會發現,即使他在社交媒體上對澤連斯基發佈了點名的批評,指責,嘲諷,但看上去與美國力量完全不成比例的基輔領導人,仍然能夠表現出一定的韌性。
4、簡而言之,不能只在佔優勢的情況下,想起從實力地位出發。客觀的説,從客觀的實力對比出發,制定,執行,調整外交政策,應該是國際政治實踐中的一種常態化的存在。只是美國的某些實踐,將從實力地位出發,轉化成為了某種美國霸權的宣言乃至標籤,並使其在傳播中產生了某種非對稱的效應。
事實上,現在人們看到的美國對俄烏衝突政策與戰略的急速變化,同樣是基於從實力地位出發的基本邏輯。當然,國際關係基本理論,以及國際關係史中的諸多案例告訴人們,這種被實力對比支配的政策與戰略,是否能夠保持穩定,是以不同行為體之間實力對比是否能夠保持穩定,為前提。現在處於變動階段的美國,顯然會帶來更多的變化與不確定,而非人們預期的確定。
當然,對於特朗普這個極富特色的美國領導人來説,聚焦於短期效益,而非與他個人沒有直接關係的更加宏觀的體系層面的考量,是一種本能的選擇,並不應令人感到意外,畢竟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不確定,已經成為用於描述特朗普行為模式與特點的關鍵標籤。
5、從實力出發搞外交,除非能夠保障自身的實力始終處於優勢,否則,前倨後恭之類的變化,恐怕就是某種無法超越的歷史必然。對於這個世界來説,最值得期盼的一點是,從1648年之後,終於有一個能夠實質性超越這套邏輯,為世界貢獻更加建設性的互動模式與方法的大國(沒錯,就是來自神秘東方的大國)正充滿生機與活力的,走在歷史正確的一邊,實現自身的發展與崛起的同時,為世界帶來新的希望與動力。俄烏衝突中美俄烏三方戲劇性的互動,也將讓世界更近一步的理解和體會,這樣一個不同的東方大國,對於世界,對於作為共同體的人類來説,具有何等重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