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nterPunch丨進步派可以從特朗普那裏學到什麼_風聞
听桥-有四块腹肌。1小时前

圖源:Nathaniel St. Clair

原文截圖
進步派可以從特朗普那裏學到什麼
理查德·魯賓斯坦(Richard Rubenstein)
從政治上講,這篤定是個令人倍感陌生且心煩意亂的時代,但其中最不可思議、最令人沮喪的特徵之一是,看到唐納德·特朗普作為體制變革的推手四面出擊,而他那些驚慌失措的對手卻在竭力捍衞一個過時的現狀。他們就像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右翼敵人那樣,向法院求助,以阻止一位行動積極、胸懷使命的總統違反既定的政治和道德規範。
呼救!特朗普正動用他的所有總統權力,包括一些他可能並不具備的憲法權力,並將國會降格為啦啦隊。
呼救!特朗普正在大力削減聯邦機構,關閉由國會設立的機構,並讓許多好人失業。
呼救!特朗普正在改變美國的外交政策,重新定義敵人和盟友,並巴結獨裁者。
呼救!特朗普正在施壓媒體、學校和文化機構,要求他們採納保守立場的民族主義文化價值觀。
諸如此類。所有這些指控都可説是恰如其分的,但實際上,這些指控是在指責特朗普及其同夥是政治態度嚴肅的行動者,代表一場要求變革的羣眾運動:他們正在履行承諾,完成那些假如他們掌了權就會去做的事。民主黨人的呼救聲響徹雲霄,但不清楚的是,他們是在抱怨重振美國運動(MAGA)之計劃的內容,還是特朗普對既定程序的不尊重。
假如他們的基本反對意見是程序性的,那麼人們必須問,民主黨人是否理解從羅斯福開始,美國總統是如何大幅度擴張總統權力,並削弱國會和各州作用的:更寬泛而言,就是體制改革計劃是如何改變老派的憲法規則的。但假如他們的基本反對指向了重振美國運動之計劃的右翼內容,那麼我們有必要問一下,他們提出了什麼樣的左翼內容作為替代方案。
事實上,絕大多數反特朗普批評的程序性傾向與缺乏任何嚴肅左翼內容之間的關聯似乎是無可否認的。像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和微軟全國廣播公司新聞網(MSNBC)的主播和嘉賓政客這樣的所謂“進步派”民主黨人,他們喋喋不休地談論特朗普和馬斯克的反憲法、威權主義、原生的法西斯活動,但似乎從未想過,重振美國運動之於法西斯主義,實際上就像是新政之於社會主義那樣。這兩場運動都代表了在不改變美國資本主義和共和制本質的情況下,相對激進地改革美國體制的嘗試。重振美國運動的那些計劃是哈耶克式的親寡頭經濟學、族裔民族主義政治和原旨主義宗教的惡劣結合,但這是一場羣眾運動的意識形態。宣揚老派憲政主義的中間派民主黨人或那些認為提高最低工資就是左翼社會經濟計劃的“進步派”無法對抗或擊敗這場運動。
重振美國運動的真正魅力,從左翼角度來看的致命弱點,在於其赤裸裸的階級基礎。不出所料,美國的寡頭及他們的外國同儕正在排隊支持特朗普,這不只是因為他們如自由派喜歡説的那樣懼怕報復,還因為他們喜歡大幅削減企業税率、廢除繁瑣的法規和削弱勞工運動之類主張。(有些人喜歡關税,另一些人則指望他們能夠獲得“例外”)。那麼,你如何贏得一場階級戰爭呢?方法如下:團結工人和小企業家對抗大資本家及他們的傀儡政客。然後通過選舉掌權,完全照搬特朗普正在做的事情,但方向相反:改革體制,賦權於工人階級,並勒令資本從臣服於勞工。
重振美國運動的技巧在於,挑動更傳統行業的從業人員反對那些受過大學教育的技術和“專業”僱員(其中許多人在公共部門工作),由此分化工人階級。可悲的是,因特朗普/馬斯克實施了聯邦崗位削減行動,成千上萬的公共部門工人失去了工作,可私人行業的打工人對他們絕少或者沒有展露同情之心。許多人被重振美國運動的理論家説服了,認為政府工作人員是一些薪資過高、受教育太多的寄生蟲,構成了另一個自私的利益集團。一場工人運動,哪怕有一點膽識、智慧,瞭解一點馬克思主義,都將明白,反對派的主要任務是團結分裂的工人階級成員,而這有賴於提供一項使該階級的方方面面都受益,真正激進的、反寡頭的計劃。
這計劃必須得多麼社會主義,是一個有待確定的問題,但至少,它有賴於在現有資本主義規則中實施重大改變。例如,最近一個值得考慮的建議是推翻最高法院的“聯合公民案”裁決,該裁決助長了企業為政治競選活動提供大量捐款。這看上去是個好主意,但人們可以在限制私人對政治競選提供資金方面走得更遠。但考慮到這一點立刻提醒我們,過去兩次總統選舉中,民主黨從億萬富翁那裏籌集到的資金多於共和黨。這是將民主黨禁錮在了目前這種軟弱狀態的首要問題。只要反重振美國運動仍然是一個試圖將工人與寡頭團結起來的“腐朽集團”,它就無法喚醒那種對抗這場運動的“分而治之”戰略所必不可少的階級意識。
假如有人問,何以民主黨人沒有為一個可能推翻“聯合公民案”判決的國會競選,答案是,寡頭們對結束一種對他們非常有利的合法賄賂候選人的制度不感興趣。同樣,為什麼該黨對軍事開支和軍工複合體的立場極為軟弱和模稜兩可?在很大程度上,這是因為絕大多數大資本家不會同意限制他們作為世界領先的武器和供給系統生產商的角色。假如再有人問:何以民主黨人不考慮對超過某個非常高水平的收入和財富徵收100%的税?答案是:因為富人承受不了。
所有這些都強烈表明,進步派必須向特朗普學習。我來問你:假如真正支持工人階級的進步派掌權了,難道我們不會挑戰那些妨礙我們規範政治競選捐款、削減軍事開支和沒收多餘私人收入和財富的程序性規範嗎?難道我們不會消除寡頭對私人企業而非公益工作的偏好嗎?難道我們不會賦權地方和國家層面的工薪階層做出許多現在由大企業壟斷的經濟決策嗎?我們難道不會盡可能利用總統權力來實現這些目標嗎?
特朗普、馬斯克及其寡頭同夥眼下正在掌權,因為如他們喜歡説的那樣,他們“強大”,而他們的對手“軟弱”。但從政治層面講,他們真正的力量並不在於他們經常表現出的那種充滿男性氣質的做派。他們真正的力量在於他們意識形態上的嚴肅性,在於他們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可以贏得大眾支持他們的主張,在於他們在野時願意花時間制定一項計劃,在於他們有能力發起一場羣眾運動去實施該計劃。由於這些主張多半存在不可挽回的根本缺陷,他們無法滿足工人階級的需求似乎就不可避免。但這種失敗只會使改革和振興我們制度的必要性更加迫切。
我不怎麼擔心特朗普及其同夥在未來幾年可能做什麼,而更擔心他們失敗時會發生什麼。到那時,假如沒有一場代表整個工人階級的運動,一場包含解決社會不平等、政治被動和個人異化問題的可信計劃的運動,我們將陷入嚴重的困境。眼下正是開啓這場運動的時機,而且我們可以從我們的階級敵人的書中汲取一頁,然後再開始。
(作者是美國喬治梅森大學榮休教授。本文原題“Learning From Trump: How Progressives Can Become The Party Of Change”,由美國獨立媒體CounterPunch發佈於2025年2月2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