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俄烏衝突看叢林社會:弱肉強食還是反抗求生?_風聞
前益-1小时前
對於俄羅斯來説,永遠難以忘懷的一段歷史,是斯大林執政時期的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初,那是俄羅斯最為輝煌的時期。
在領土方面,其已然擴張至相當大的規模(當然,於俄羅斯而言,永遠不存在滿足的時刻)。在其周邊,通過各類手段構建了緩衝區。在西側,吞併了波羅的海三國,將芬蘭視作與北歐之間的緩衝區。在西南,東歐成為隔絕西歐的緩衝地帶。在南方,掌控着伊朗北部。在“The Great Game”之後,阿富汗始終是英國與俄國之間的緩衝區,並且在英國從印度撤退後,俄國在此處的勢力佔據優勢。在東方,中國屬於蘇聯陣營的追隨者,即便如此,還加上了蒙古這個緩衝區。
對於俄國人來説,此方案近乎完美,唯一的缺憾在於缺少一個優良的出海口。針對此情況的多次嘗試,不管是試圖控制博斯普魯斯海峽,還是掌控伊朗,亦或是鼓動北朝控制整個半島,均未獲成功。
然而,隨着蘇聯解體,這個“完美方案”分崩離析。對於俄羅斯而言,獨聯體充當了替代品。東歐已然轉向,不過白俄羅斯與烏克蘭成為了新的充當勢力範圍的緩衝區。芬蘭雖加入歐洲陣營,但依舊保持謹慎的中立姿態。伊朗徹底反西方,因而成為良好的緩衝區。中亞諸國作為亞洲地區的緩衝區(包括針對中國的緩衝區)。當年促成外蒙古獨立已見成效,這便是現成的緩衝區。在遠東這邊,與中國之間不存在緩衝區,但是一方面中國缺乏擴張的慾望,並且已經接受了俄羅斯在這個地區幾乎所有的領土訴求;另一方面遠東從來都不是俄國人關注的重點,西伯利亞作為天然的緩衝區,雖不完美,也勉強能夠接受。
令俄國人深覺危機重重的是烏克蘭的態度。帝國必然需要緩衝區,此前容忍東歐倒向西方,乃是由於尚有白俄羅斯與烏克蘭充作緩衝區。現今烏克蘭轉向,這會直接危及俄羅斯帝國的“生死存亡”,故而必須重新構建緩衝區,為此不惜發動戰爭。完美的方案是徑直吞併烏東,在烏克蘭西部設立傀儡政府以作緩衝區,不完美的方案則是將烏東當作緩衝區。
對於俄羅斯而言,這就是底線,杜金和米爾斯海默的對談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戰局不利的時候,止步烏東可以作為臨時過渡,現在局面有利,自然要開個最高價。
俄烏衝突對國際格局衝擊巨大,甚至可能超過 “9・11” 事件,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為,作為當代國際關係基石的二戰之後的秩序已經搖搖欲墜,一個新的擴張與帝國的時代正在來臨。無論是克里米亞“公投”“迴歸俄羅斯”,還是支持烏東俄裔分離主義,這多少還能在冷戰時期看到一些影子。而發動全國之力以不宣而戰的方式向一個主權國家發動滅國之戰,二戰之後,能夠想起的似乎也只有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了。即便是冷戰時期的前蘇聯,它干涉東歐和阿富汗,而只是為了在那裏維持一個親蘇的傀儡政府。
無論怎麼掩飾,俄羅斯發動入侵的目標就是為了吞併,至於是吞併整個烏克蘭,還是像當年納粹德國入侵波蘭一樣吞併一部分在另外一部分留下一個傀儡的所謂“總督區”作為緩衝,這隻取決於戰爭的進程。這是一個作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核大國的全面入侵,這一點,已經足夠撕碎基本的國際秩序了。
如果俄羅斯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真是“Great Again”了,如,20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真的做到了,既然這般,為何不再繼續下去呢?中國實力強勁,暫且不可輕舉妄動,這個沒錯,但是需要的話俄羅斯可以搭把手,挑動一場中美之間的戰爭,誰勝誰負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戰爭必然嚴重削弱中美。。
如果這樣的行動獲得預期的效果,那麼也就意味着,任何有潛力的軍事大國都可以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通過武力消滅與摧毀其他國家,是不是一種利益最大化的手段。這個世界是否不需要一兩百個大大小小零零星星的國家,只需要幾個國家與它們的勢力範圍。相較於艱辛地發展經濟與貿易,全力發展軍事力量以進行掠奪是否來得更為直接。這並非什麼全新的世界秩序,而是人類數千年來發展的軌跡。在此之後,難以阻擋的便是帝國夢想紛紛復甦,列強紛爭戰火重燃。
當我們已經對歷史書中的反帝反封建內容感到厭倦時,很少有人會認真深入地去解釋 “帝” 和 “封建” 究竟意味着什麼。當我們説反“帝” 時,我們針對的是特定的國家,還是某種國際政治行為模式呢?同樣,當我們反 “封建” 時,我們是在反對特定的統治者,還是像皇帝、國王或其他類似頭銜所代表的統治模式呢?
這場持續三年的戰爭還沒有終局,但是烏克蘭堅決的抵抗,至少給世界帶來了一點新的期待。只要有堅定的抵抗意志,至少還能看得到希望。
發生在白宮的一場公開的爭吵震驚了世界。對於極端自大的特朗普而言,這種在公開場合的對抗是無法接受的,這意味着他代表的美國政府在俄烏戰爭上的立場將會比之前聯合國大會上站在俄羅斯一邊投反對票走的更遠,這種走向,不用意外,早已經有徵兆。
特朗普喜歡的做法乃是極限施壓。他以及由他組建的那個充滿個人崇拜色彩的班子,對於傳統的外交秩序以及國與國之間的合作模式毫無興致。
然而,特朗普及其團隊忘卻了,他們的極限施壓對於傳統秩序下的政治家或許能夠奏效,可倘若面對一位在戰爭中堅持抵抗達三年之久的戰時總統,尤其是面對在炮火中堅定抵抗且不斷出沒於前線的戰時總統而言,是毫無意義的。在歷經了戰火的生死考驗之後,人的內心要麼會異常脆弱,要麼會異常堅強,澤連斯基屬於後者。僅從勇氣這一方面來看,澤連斯基就遠遠勝過那個永遠在最為安全的地方發表最強硬講話的對手。
這對於烏克蘭究竟意味着什麼,我們並非身處其中,難以判斷。然而,歷史並非短短兩年三年的超短劇,而是綿延幾十年幾百年的長篇連續劇。在某一時刻,無論是特朗普,還是普京,亦或是澤連斯基,都將不復存在,到了那個時候,對他們的評判,對於他們在美國、俄羅斯與烏克蘭歷史中的地位,對於他們在世界歷史作用上的評判,或許才會更加客觀真實。
就在當下,特朗普政府正在採用如出一轍的手段向中國提高關税、增設壁壘,極限施壓。有人於特朗普政府的核心毫不留情地予以對抗,至少理應收穫一個“勇氣可嘉”的稱譽。按照“反美就應該支持”的一種常見邏輯,那應當獲得更多的誇讚。然而,我卻看到了諸多冷嘲熱諷,諸如“弱國無外交”“不自量力”“不在乎自己國民生命”等等。
對此,我只能認為,很多人早已經忘記了中國近代史的教科書,對俄羅斯愛的太深沉。看了這出政治大戲,很多人是不是對教科書不太講歷史書上寫的也不多的一段歷史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了。也就是1941年中國如何懇求美國提供援助並且努力尋找任何美國政府與國會可以接受的手段,如何懇求蘇聯不要中止援助並且努力尋找任何斯大林可以接受的條件。
他們在期待什麼?就算按照他們自己標榜的一切從中國利益出發,難道他們期待的是,把俄羅斯要的一切給俄羅斯,因為弱國無外交,把美國要的一切給美國,因為弱國無外交,然後美國與俄羅斯高興之餘,就會給中國施捨一點好處。
是不是跪太久了,忘記怎麼站起來了。
別一個勁兒地為叢林社會叫好,叢林社會是全方位的,除了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都是獵物,而非獵人。
人類社會從誕生起,就一直處在叢林社會里。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未來大概率也是這樣。
即便是叢林社會,也存在有規則的叢林社會與無規則的叢林社會,人類社會上絕大多數時間身處的是無規則的叢林社會,有規則的叢林社會總是很短暫很脆弱,一兩個政治家或者一兩場行動就可以打破。
中國很幸運,在有規則的叢林社會這個短暫時期,實現了巨大發展。要是世界一直處於無規則的叢林社會,那根本不會有全球化,也不會有世界範圍的合作,只有強國對弱國的壓迫與欺辱,中國在崛起之前,從經濟與軍事而言,是弱國,這也就是為什麼中國願意更多為弱國發聲,希望更多建立叢林社會有限的規則。即便現在中國已經崛起了,也不能説無規則的叢林社會就是好事。
從現實角度看,不管我們接不接受,叢林社會都在那裏。但是這不意味着我喜歡生活在叢林社會。
理論上應該沒有任何“獵物”喜歡叢林社會,但是現實中有太多的“獵物”喜歡叢林社會,因為他們總是被某種情感灌輸的認為自己是“獵人”。
甚至可以説,沒有這麼多興高采烈的“獵物”,叢林社會就搭建不起來。
如何判斷自己是“獵物”還是“獵人”不那麼容易,但是可以有一個簡單的思考邏輯。如果你自己的一個觀點或者行動可以影響自己不認識的數百人或者上千或者更多人,可以讓他們過上完全不一樣的更加幸福或者更加悲慘的生活,那麼你就是“獵人”,如果你的幸福快樂只能取決於別人的善意,而別人有惡意的時候你毫無抵抗能力,那麼你就是“獵物”。
打個比方,比如孩子升學,要是你能通過各種關係和影響力,讓孩子進入師資力量更強、教學資源更優的學校,而其他孩子只能按照規則進入普通學校,你就是 “獵人”。但要是你只能遵循規則,即使學區劃分出現明顯不合理之處,導致孩子無法進入理想學校,你卻毫無辦法,那你就是 “獵物”。
再比如,在城市裏,許多人都在努力申請公租房。如果在申請過程中,你能憑藉自己的關係或者影響力,讓相關部門為你開綠燈,優先分配到位置好、面積大的房子,而其他人只能繼續排隊等待,那你就是 “獵人”。可要是你只能老老實實按照流程申請,一旦出現申請流程不合理,或者有人插隊加塞,你卻毫無辦法,只能無奈接受結果,那你就是 “獵物” 。
但 “獵物” 往往都覺得自己是 “獵人”,這是人性,一直如此,很難改變。
各方對美俄關於烏克蘭和平會談的真實態度
小國在大國競爭環境下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