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執着 “倪氏”芯片入選胡潤中國500強_風聞

陶勇求索之路

《聯想做大 華為做強》作者、知名IT作家、前媒體人。創作聲明: 內容包含劇透​不少人無知、鼓譟説倪光南離開聯想後一事無成、研發芯片夢想成空。殊不知，倪光南助力博士生劉強領軍研發的自主創新設計君正芯片，成為國內行業十大產品之一。

一、“中國芯”改寫歷史

2001年，方舟1號橫空出世，被媒體譽為“改寫了中國‘無芯’歷史”。科技部863重大專項、國家計委重大專項、信息產業部產業扶持基金全傾力相助。

方舟1號的技術鑑定委員會由中國工程院出面，前任院長宋健、副院長朱高峯親自擔任鑑定委員會正、副主任。

2001年7月10日，方舟1號發佈。

梁寧從2000年開始參與方舟的項目，執筆撰寫了呈送科技部863重大專項、國家計委（現在是國家發改委）、信產部申請支持的報告。同時，梁寧還參加了方舟1號技術鑑定會和新聞發佈會等。

2018年中興事件後，梁寧撰文回憶那段難忘的經歷。

2001年4月的一天，是一個令梁寧“難以忘記”的日子。那天，方舟1號第一批流片回來、緊張的調試之後，他們看到自己動手設計的CPU啓動工作了。

劉強、倪光南院士的博士生，他看着梁寧的眼睛説：“芯跳了”。

“那一刻，難以忘懷。或許，這是那件事裏，最美好的一瞬間。”梁寧的回憶文字滲透者濃濃的情愫。

方舟科技是加拿大華人李德磊創辦的企業。

李德磊1977年從哈爾濱工業大學畢業到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讀研，後赴加拿大阿爾伯特大學讀博，然後就留居加拿大。

1997年1月8日，方舟科技的前身百拓立克公司在京註冊成立。主要靠李德磊介紹外包業務。

1997年，離開摩托羅拉的李德磊加入日立（美國）半導體公司，擔任微處理器設計總監，與此相對應，BBT承接的外包業務也從摩托羅拉轉向後者，主要做基於日立芯片的相關業務。倪光南院士的“親學生”劉強當時博士畢業，加入方舟芯片擔任研發副總裁。

1999年，李德磊找到倪光南院士，倪光南院士像發現新大陸般地看到“這裏磨練了一支做CPU的完整技術隊伍——這是他夢寐以求的”。

當時的背景是，中國IT產業界以及倪光南院士本人，一直為沒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操作系統和芯片耿耿於懷。時任科技部部長徐冠華説：“中國信息產業缺芯少魂”。其中的芯是指芯片，魂則是指操作系統。

於是，倪光南院士積極為方舟找錢、找政府、找中芯需要的一切資源，而他本人沒有從中芯拿一分錢、零股份。他願意付出一切，他想要一個新的IT產業核心框架。

倪光南院士給梁寧講方舟CPU＋Linux操作系統，做成瘦客户機NC，“雲＋端”解決方案，替代Wintel架構的時候，梁寧小姐姐當時急凍不已、“興奮得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掐進肉裏”。

“我們以前在聯想，玩的是Wintel聯盟（微軟與Intel聯盟）設計好的遊戲。Wintel就是你的頂層，你的成本與性能只能在它框定的空間裏。而現在，我們這羣人，正在動手改變核心框架。給我們的IT產業帶來完全不同的，成本與性能的想像和設計空間。這件事簡直太棒了啊！”當年振奮得不要不要的梁寧，多年後回顧這段銘心刻骨的記憶，依然充滿激情……

二、 生態是一道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那是激情燃燒的歲月，敢為的俞慈聲任北京科委副主任。李武強從美國回來在科技部產業化司任副司長。大家都想做事情。”讀到梁寧這段熱情如火的文字，隔着筆記本屏幕，都能夠把人帶入那個熱血沸桶的創業佳境，怎不憶江南……

技術創新團隊有了CPU與SOC的技術，政府的扶持資金也到位，芯片也做出來了。下一件事，就是面向市場面向用户了。這時，梁寧他們遇到的困難才真正開始。

研發CPU最難的不是像英特爾那樣的自主設計，而是難以繞過國外的專利壁壘。

歐美芯片領域的強大，不僅僅在研發能力，更在於知識產權保護，產業鏈的完整跟生態的構建，對國產芯片構成了一道道看不見的封鎖線。

方舟做出了芯片，但是產品無法量產，因為中國當時沒有這樣的產業鏈，沒有一家公司可以設計核心電路板。歐美國家除了幾家芯片大公司外，在整個產業鏈上還有無數個小微企業生產各種小型元器件。

後來，梁寧他們團隊連硬件自己研製，才得以解決了大部分問題。但一家公司如果要包羅萬象地生產大部分東西，恐怕難以負重、難以為繼。而真正的商業化應用，產品生態系統的構建才是最後一道不可逾越的難關。

英特爾的芯片好辦、繞過去就行，但微軟的操作系統恰似一座無法翻越的大山。你的芯片、軟件無法跟他兼容，你自己開發操作系統，當時都許多應用軟件也不跟你兼容——自主芯片、孤軍無法奮戰。

後來的龍芯中科也是九死一生，差點夭折。

龍芯中科自2001年開始研發龍芯CPU，一開始也是基於開源架構設計的指令系統，後來發現受制於人，於是，徹底拋棄國外系統。

2020年，龍芯推出了完全自主的指令系統“龍架構”（LoongArch），不存在任何對外依賴。這一創新使得龍芯能夠構建獨立的信息產業體系，擺脱對外國技術的依賴‌。最後，逐漸形成自己的應用生態，並主動兼容國外軟件，才變得日益強大。

當年，梁寧他們的方舟芯片最終在市場化的過程中失敗了，為此，有人説方舟的失敗也證明了一個事情，如果1995年聯想也去做芯片，其實大概率也是失敗的，因為當時是大環境的問題，不是倪光南一個人，或者一個團隊，一個公司可以改變的。

但筆者對此完全不認同，當年聯想做新芯片根本沒有失敗，而是成功的開發出幾款應用芯片，比如聯想激光打印機芯片1992年立項研製，到2002年聯想自主研發芯片的激光打印機佔據國內激光打印機第一份額，你説聯想芯片失敗了嗎？

試想一下如果作為國內乃至全球PC老大的聯想，如果自主設計研發CPU芯片，自主開發電腦桌面操作系統並且把這些產品用在自己的電腦上，你説會失敗嗎？

今天，聯想進入政府採購目錄的計算機，恰恰安裝的是我國自主設計研製的國產CPU和自主設計開發的國產操作系統。有意思的是，最近一次的政府計算機採購，聯想入圍、華為反而出局——因為華為計算機的操作系統暫時沒有獲得國產操作系統統信認證，所以不被政府認可……

那麼，在今天政府計算機採購強勢要求必須使用國產CPU與國產操作系統的時候，聯想計算機為了進入政府採購，也不得不拋棄英特爾芯片和微軟操作系統。為此，我們不禁要問，這麼多年聯想幹什麼去了？

事實上，倪光南院士過去芯片美夢流產，歸根到底是政府沒有全力支持——至到我們遭遇美國技術打壓、芯片封鎖，才恍然頓悟！

即便如此，當中央政府開始發起舉國之力投資芯片研發之際，吳敬璉之類居然不懂裝懂、大發厥詞，胡謅什麼舉國研發芯片很危險…… 真是無知者無畏！

韓國當年被美國在芯片技術上封鎖，韓國人可是舉國之力去發展芯片，這才有瞭如今三星、現代等芯片巨頭。

三、碩果僅存的研發團隊

1997年，博士畢業的劉強進入方舟科技擔任研發副總裁，主要負責科技部863重大專項的“方舟1號”CPU。雖然2001年“方舟1號”完成了第一批流片，但該項目卻最終失敗。後來劉強帶領團隊離開方舟科技，創辦了北京君正，繼續研發CPU。現在北京君正的核心人員中，冼永輝、張緊、姜君、張敏、許志鵬也都來自方舟科技。

北京君正基於自主創新的XBurst CPU核心技術，面向便攜消費電子、教育電子等領域推出了一系列具有高性價比的32位嵌入式CPU芯片產品。為了推廣CPU芯片，北京君正還提供了運行於這些芯片之上的操作系統軟件平台。

君正成立後依舊主攻嵌入式CPU（因為在通用CPU領域，英特爾實在過於強大）。

雖然方舟項目最終失敗了，不能否認以劉強為首的那批研究人員的才華，君正也靠着方舟的技術班底很快進入正軌。

從2005年創立到2011年上市，實現了非常快速的增長。

2006年進入指紋識別市場

2007年進入教育電子市場

2008年進入PMP（便攜式媒體播放器）市場

2009 年進入電紙書市場

2010 年進入平板電腦市場

出貨量也從2006年的3萬顆急速暴漲到2010年的1100萬顆以上。

各種MP3、MP4、MP5、學習機、點讀機、電子詞典、電紙書、上網本等電子產品相當一部分都是採用君正的方案。

在2011年上市時，北京君正已經介入了指紋識別、學習機、PMP、電子書等領域，在國內便攜消費電子CPU芯片市佔率按銷售額排名由2007年的十名以外上升至2009年的第三，便攜教育電子CPU芯片市佔率按銷售額和銷售量的排名則上升至第一。而且其扣非淨利潤也從2007年的115萬元增至2010年的8175萬元。

2011年穀歌推出安卓4.0後，君正還在全球第一個推出了安卓4.0平板電腦芯片方案。

光環加身，北京君正順理成章的在2011年5月31日正式登陸創業板。

君正在處理器技術、多媒體技術和AI技術等計算技術領域持續投入，其芯片在智能視頻監控、AIoT、工業和消費、生物識別及教育電子領域獲得了穩健和廣闊的市場。

2020年，君正完成對美國ISSI的收購。ISSI面向汽車、工業和醫療等領域提供高品質、高可靠性的存儲器產品，包括SRAM、DRAM、NOR Flash、2D NAND Flash 和eMMC，客户遍佈全球。君正將整合其積累十幾年的計算技術，及ISSI三十餘年的存儲、模擬和互聯技術，利用公司擁有的完整車規芯片質量和服務體系，為汽車、工業、AIoT等行業的發展持續做出貢獻。

北京君正擁有全球領先的嵌入式CPU技術和低功耗技術。針對移動多媒體產品的特點，北京君正創造性地推出了其獨特的32位微處理器技術XBurst。XBurst技術採用了創新的微體系結構，微處理器能夠在極低的功耗下高速發射指令。XBurst的主頻、多媒體性能、面積和功耗均領先於工業界現有的32位RISC微處理器內核。在同樣工藝下，XBurst主頻提高50%，面積縮小50%，功耗降低75%。

基於XBurst 內核的Jz47 系列嵌入式處理器自2007年初以來，憑藉其優異的性價比、強勁的多媒體處理能力和超低功耗優勢，迅速在MP4、學習機、電子書、指紋識別、上網本、學生電腦等領域得到大量應用，三年的時間裏出貨量超過2000萬顆。Jz47xx系列芯片產品已成為我國出貨量最大、應用領域最廣的自主創新微處理器產品。

2024年2月28日消息，據國家知識產權局公告，北京君正集成電路股份有限公司取得一項名為“一種USBOTG測試方法”。

公司主營業務為32位嵌入式CPU芯片及配套軟件平台的研發和銷售。公司產品主要應用於移動便攜設備領域，如便攜消費電子、便攜教育電子、移動互聯網終端設備等細分市場。

四、倪光南院士初遂心願

君正成立初期，倪院士同樣提供了不少幫助。在上市前，劉強向倪院士的夫人趙明漪轉讓了120萬股，有人説這是利益輸送，但這何嘗不是一種回報。

目前，君正現已發展成為一家國內外領先的32位嵌入式CPU芯片供應商，是掌握嵌入式CPU核心技術併成功市場化的極少數本土企業之一。公司擁有很強的自主創新能力、具備高成長性，並已形成可持續發展的梯隊化產品佈局。在便攜消費電子、教育電子應用領域的市場競爭力優勢明顯，市場佔有率穩步提高。

君正在關鍵技術上自主研發，已在自主創新CPU內核、多媒體技術、SoC芯片技術、功耗和電源管理技術、軟件平台技術等5大領域形成了15項核心技術。

2008年，公司產品JZ4740分別被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和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評為“第三屆（2008年度）中國半導體創新產品和技術”和“北京市自主創新產品”；2009年，公司被科學技術部、中國科學院、北京市人民政府認定為“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範區創新型試點企業”。

近年來，公司採用“開放平台、縱橫擴展”的市場推廣策略，CPU芯片產品先後進入指紋識別、學習機、點讀機、電子詞典、PMP、電子書、上網本、學生電腦等多個細分領域。公司已經成為我國應用領域最廣、出貨量最大的本土嵌入式CPU芯片提供商。

2009年，公司芯片產品榮獲工信部軟件與集成電路促進中心頒佈的“2009年度‘中國芯’最佳市場表現獎”；2010年，公司被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評為“2009年中國最具成長性集成電路設計企業”。報告期內，本公司業績持續快速增長，2008年和2009年營業收入分別較上年增長了321.54%和32.71%，淨利潤分別較上年增長了809.13%、51.50%。展望未來，隨着公司逐步進入移動互聯網終端設備領域，公司將具有更大的成長空間。

2024年4月12日，北京君正公告，公司2023年實現營業收入45.31億元，同比下滑16.28%；歸母淨利潤5.37億元，同比下滑31.93%；基本每股收益1.1156元。

2024年8月，北京君正公佈2024年半年度報告，報告期營業收入21.07億元，同比下降5.15%；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1.97億元，同比下降11.10%；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扣除非經常性損益的淨利潤1.99億元，同比下降3.50%；基本每股收益0.4101元。

2020年6月18日，君正集成電路以410億元人民幣價值位列《2020胡潤中國芯片設計10強民營企業》第5名。

2023年1月，入選2022年·胡潤中國500強。

最後，説到君正芯片，想起倪老師持有的君正股票，我覺得這是他過去幫助君正發展的應有回報。不過呢再想起網上鼓譟的“倪光南院士貧窮”之類，一件小事湧上心頭：

2014年偶然獲知，倪老師平素少有現金在手，一位朋友找他借款三百萬，他就賣掉一些君正股票借錢給朋友。結果網上有人驚呼：“倪光南減持君正了，君正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等朋友歸還三百萬後，倪老師又再次買回君正股票，有人再説：“倪光南增持君正了……”

還有，網上流傳倪光南院士從加拿大回國時，把全部積蓄由於購買電子元器件回國搞科研、“倪光南傾家蕩產搞科研”等，跟事實不相符和。

而倪光南院士在回憶加拿大這段學習經歷時，他寫道：“加拿大國家研究院對科研人員的待遇很好工資很高，我每個月可以寄回家700加元左右，當年是很大一筆錢。對我最大的影響是能夠接觸到全球最前沿的科學技術，這對我回國後研製‘聯想漢卡’有很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