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野望:從凱撒到普京_風聞
月之左半-12分钟前
特朗普對普京的崇拜,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若僅將此視為個人崇拜,便錯判了美國政治的深層危機。特朗普對普京的迷戀,本質是一個失序社會對強人政治的集體渴求。
普京常被稱為“普大帝”,這個稱號不僅是對他強人形象的認可——他通過總統總理旋轉門和修改憲法實現了對俄羅斯二十多年強力統治,也暗示了他與俄羅斯歷史上的沙皇之間的聯繫。沙皇的“沙”字,源自拉丁語“凱撒”(Caesar),而凱撒正是古羅馬的獨裁者,通過強人政治拯救了羅馬共和國的危機。在羅馬共和國末期,平民將凱撒視為打破貴族壟斷的“保護神”。當美國深陷全球化陷阱、中產崩塌、族羣撕裂時,特朗普與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運動的崛起,恰似古羅馬平民在廣場上高呼“凱撒萬歲”的歷史迴響。
在特朗普眼中,普京就是當代的凱撒。他通過強人政治,成功地將俄羅斯從蘇聯解體的廢墟中拉了回來,重塑了俄羅斯的國際地位。而現在的美國的政治精英們軟弱無能,無法應對國內外的挑戰,特朗普從普京身上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領導模式,他希望通過強人政治,拯救美國的危機。重塑美國的輝煌。
要理解特朗普的“凱撒情結”,需回到當下美國的困局——這個國家正經歷與羅馬共和國末期驚人相似的結構性崩塌:
1、經濟基礎瓦解。1970年代,美國製造業佔GDP的約25%,到2024年僅剩10%。金融資本吞噬實體經濟的惡果,是幾千萬中產滑向“零工階層”。這恰如羅馬的“奴隸制經濟危機”:貴族莊園擠垮小農,無數平民淪為城市流民。
2、政治制度空轉。國會立法效率創下200年新低,最高法院淪為黨爭工具,墮胎權、控槍等議題的判決全憑法官站隊。這種“元老院化”的僵局,正是凱撒當年打破共和制的藉口。
3、社會認同撕裂。白人佔比跌破58%,拉美裔與非裔人口激增,LGBT權利爭議引爆文化內戰。當西塞羅哀嘆“羅馬已分裂為兩個民族”時,特朗普也在社交平台發出怒吼:“民主黨正把美國變成第三世界糞坑!”
2025年初,大批美國TT難民湧進中國的社交軟件小紅書,中國人民才第一次深切感受到美國人民的生活不易。什麼打三份工才能交得起房租,賣血換錢才吃得飽飯。這讓嫌外賣不好吃,點奶茶要幾分糖的中國人民驚訝萬分。這美國怎麼爛成這樣了?
在此背景下,特朗普的MAGA運動與凱撒的“平民派”形成鏡像:他們都以“反建制救世主”自居,將複雜的社會矛盾簡化為“我們VS他們”的對抗敍事。正如凱撒用“高盧戰記”塑造戰神形象,特朗普用“邊境牆”“對華關税”等符號化政策,將自己包裝成“最後一個守護美國靈魂的戰士”。
堂堂大美國如何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冷戰期間,美國為了與蘇聯競爭,不得不戴上“温柔面紗”,推行一系列社會福利政策,如醫保、養老金、教育補貼等。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社會矛盾,使得美國在冷戰期間保持了較高的社會穩定。
冷戰的勝利,使得美國成為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沒有了社會主義陣營的威脅,美國資本家開始肆無忌憚地追求利潤最大化。他們通過全球化、金融化和軍事擴張,掠奪全球資源。
美國的底層民眾,尤其是藍領工人和農村白人,是被社會精英和資本利益集團拋棄的一代。他們曾經擁有“一人工作養活全家、別墅、車子與狗”的美好記憶,但隨着去工業化和全球化的推進,這些美好的記憶逐漸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去工業化和全球化使得美國的製造業大量外流,底層民眾失去了穩定的工作和社會保障。他們成為了資本主義體系的犧牲品,生活在貧困和絕望中。
對絕望中的底層美國人民來説,一個國王還是需要民眾的。中國古話説得好,國無民,何有君。國王至少還需要人羣在廣場歡呼“國王萬歲”。而資本只需要廉價的,可替換的冷冰冰的工具。頂多在工具痛苦的時候,產生反抗的時候,給他們一把槍,自相殘殺,給他們一包大麻,醉生夢死。
在困境中掙扎的底層民眾,但凡有一絲希望,他們就會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一般,渴望天降神蹟或救世主來解救他們。特朗普的出現,正是他們渴望的“救世主”。
特朗普通過反建制敍事和文化戰爭,將自己塑造成“平民的保護者”,承諾解除底層民眾的痛苦。這種形象使得MAGA運動如宗教狂熱一般爆發出來。底層民眾將特朗普視為他們的希望,希望通過他的強人政治,改變現狀。
特朗普的集權之路,借鑑了普京和凱撒的強人政治手法,重塑美國的政治格局。
1、權力集中術。特朗普通過“政府效率部”(DOGE)清洗聯邦官僚,僅2025年一開始就掀起了裁員浪潮。宣稱要裁掉所有效率低下的政府部門與僱員。第二任上僅一個多月特朗普簽署的70餘項行政令中,其中要求所有所有行政部門和機構將法規草案提交白宮審查。這相當於在白宮內部重建“奧古斯都辦公廳”——古羅馬皇帝直接掌控行政的核心機構。通過此舉,環保署的排放標準、FDA的藥物審批,甚至FBI的調查程序,全被納入總統的“紅色鉛筆”之下。
2、立法權傀儡化。在第一屆任期時,面對國會阻撓,特朗普發明“行政令+推特治國”的雙軌模式。當《基礎設施法案》在參議院擱淺時,他直接命令國防部用“軍事緊急狀態”資金修邊境牆;當最高法院駁回移民禁令時,他煽動支持者“包圍大法官住宅”。這種“廣場政治”與凱撒繞過元老院、依靠平民大會通過《土地法》的手法如出一轍。
而如今的國會,特朗普在眾議院的MAGA派議員已經擁有通過綁架式投票,逼迫眾議院議長辭職的先例。如果本屆中期選舉,共和黨再控制參議院,那特朗普就完全能控制國會的立法權。
3、司法權馴服化。特朗普對聯邦法官的清洗堪稱“司法政變”:他第一任期內任命的多名法官中,絕對大部分來自聯邦主義者協會(主張擴大總統權),這為“總統豁免權”理論鋪平道路——2024年7月1日,9名大法官以6票贊成、3票反對的結果通過一項裁決,特朗普在涉嫌“干預2020年選舉”的聯邦案件中享有一定程度的刑事起訴豁免權。代表多數意見的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表示,特朗普僅對其作為總統在“公職行為”的職責範圍內採取的行動享有豁免權。實則為特朗普的“法律護身符”。
4、意識形態操控。普京用“新斯拉夫主義”凝聚民族情緒,特朗普則以“白人-基督教文明危機”動員基本盤。他公開宣稱“墨西哥移民正在毒害美國血液”,正如凱撒將高盧人描繪成“威脅羅馬純潔性的野蠻人”。
5、軍事馴化。普京通過車臣戰爭樹立強人威信,特朗普則用“打擊軍隊覺醒文化”籠絡保守官兵。他恢復跨性別軍人服役禁令,撤銷多元化培訓。又將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在國防部的畫像撤掉予以示眾(甚至這畫像才正式掛上去沒幾天)——這讓人想起凱撒將第八軍團叛變士兵“十抽一斬首”的立威手段。
同時對五角大樓的“忠誠度測試”達到冷戰以來頂峯:2025年初,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氣勢洶洶宣稱要對國防部進行審計。這對數年來均未通過政府審計,經費使用混亂的美軍來説,無疑是一種政治經濟雙重打擊。拷問着每個用過2000美元一隻咖啡杯軍官的內心:你站在哪一邊——是軍隊腐敗分子釘死在恥辱柱上還是總統閣下最忠誠的將軍?特朗普要美軍像凱撒的“第十三軍團”一樣——一支聽命於個人而非憲法的武裝。
特朗普的政治理想,與古羅馬的凱撒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凱撒通過軍事勝利和政治改革,成為羅馬的獨裁者。他試圖通過集中權力,解決羅馬共和國的內部矛盾。同時,他通過對外戰爭帶來的紅利,給羅馬上下發了大禮包,從而得到平民階層空前強大的擁護。
特朗普要實現其政治理想,同樣在內部改革的同時,也加大了對外擴張的步伐。一方面從歐亞舊大陸收縮勢力。從不賺錢的地區慢慢後撤。不想我撤,統統給我交錢孝敬。所以他很快直接跟俄羅斯會談解決烏克蘭問題。向日韓加收保護費。
而在北美,特朗普提出吞併加拿大、格陵蘭島和巴拿馬運河主張。把墨西哥灣改成美國灣,其中意味,不免讓人聯想。
如果對外這幾板斧成功揮出,特朗普的威望必然大增,至少可以為美國帶來稱霸北美一個世代的機遇。美國人民關起門,賣賣油氣,賣賣礦,過過好日子也不是不可能。特朗普不成為新時代的凱撒簡直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然而,特朗普的集權理想,也面臨着諸多挑戰。
美國的政治制度並不支持集權。三權分立的原則,暫時看起來使得特朗普的集權理想難以實現。但未來如果特朗普威望足夠大,甚至成功控制國會立法與最高法院,實現修改憲法成為無限連任總統也未嘗不可。
國際環境的複雜性,使得特朗普的集權理想可能難以實現。但如果他拿本就想撤出的舊大陸勢力範圍做為交易籌碼,跟地區強國談好價格,也未嘗不能獲得他們支持。比如他拿某島跟我們交易,想要獲得我們對其內部改革的支持或不干涉,也不見得不可能。最近他不是在拼命賣烏克蘭給俄羅斯,也許在很多方面就能得到俄羅斯的支持。有某島與烏克蘭的籌碼,特朗普其實並不擔心外部勢力的反對。
特朗普的命運,已經與美國這個正走向衰敗的國家的命運緊緊聯繫在一起。如果特朗普在四年內成功推行其政策,他的威望將空前高漲,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具爭議但也最具影響力的總統之一。然而,這種成功的代價是什麼呢?
站在2025年的十字路口,美國正上演一場前所未有的政治實驗:一個崇拜普京、自比凱撒的民粹領袖,試圖用21世紀的政治手段復活2000年前的集權幽靈。這場實驗的結局,或許既不似羅馬帝國的“黃金時代”,也不會是某些人預言的“美利堅分裂國”。更大的可能,是美國在制度崩潰與威權復辟之間反覆震盪,最終耗盡冷戰遺產的最後一絲元氣。
歷史學家阿瑟·施萊辛格曾説:“美國最大的幸運,是每當暴君即將誕生時,總有一羣穿西裝的布魯圖斯站出來。”但今天,這些“布魯圖斯”或許正藏身華爾街的摩天樓或硅谷的服務器農場,冷眼旁觀特朗普的瘋狂——因為對他們而言,一個分裂而虛弱的美國,或許比團結而強大的美國更有利可圖。
當特朗普在海湖莊園的夕陽下凝視普京畫像時,他或許會想起凱撒在元老院遇刺前的最後一句話:“還有你嗎,布魯圖斯?”但這一次,匕首可能來自任何方向:司法部的起訴書、民主黨的彈劾案,或是一顆射向演講台的子彈。唯一確定的是,無論特朗普成敗,美國都已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一條被資本異化、被民粹撕裂、被強人誘惑的末路。而這條路的盡頭,或許正是人類政治史上最諷刺的寓言:一個以反帝國之名誕生的國家,最終成為自己最憎惡的帝國模樣。特朗普的“凱撒之夢”:一個強人政治信徒如何試圖拯救美利堅?
正如馬克思評論拿破崙三世的復辟所説:“是法國農民需要一個皇帝出現。”如今,美國人民也需要一個凱撒。特朗普的出現,正是這種需求的體現,現在“國王萬歲”的口號已經由他人之口喊出,加冕的紅毯還遠嗎?然而,凱撒式的強人政治能否真正拯救美國的危機,仍然是一個未知數。特普與美國人民的未來,也是一個未知數。讓我們拭目以待,強力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