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圈......_風聞
朔风-49分钟前
抖音這款APP是很有意思的,我曾經很看不上抖音,認為那不過是一些閒極無聊的人,實在呆的難受,便上網刷着視頻,看看那些貓狗嬉戲打架、女人展現身材、曬曬美食佳餚、秀秀夫妻情趣、拍拍旅遊景色之類的東西,開始對此是不屑一顧的,不過看着看着就有些上癮了,無奈它總是給你發些眼花繚亂的短視頻,並且逐漸地就能掌握你的個人喜好,專門給你推送你愛好的內容,不知不覺也就被它牽着鼻子走了,漸漸地也放下了腦中的警惕和假裝的清高,以至於竟然天天把着手機不放了。
我是從兩年前起,便下載了抖音,並且註冊了賬號,不僅學會了刷抖音,而且在散步遛彎時,對喜歡的內容也不放過,即便不看影像,也要把手機揣在兜裏邊走邊聽,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放鬆,甚至感到好不愜意,感覺走路也不那麼累了,現在甚至還學會了點贊和評論,還有在一些直播間裏的互動,想着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還是跟上了時代的步伐,沒被年輕人甩的太遠,至少思維上還沒拒絕接受新事物,可見心裏還不算老,於是走起路來便覺更有勁了。
我從此便整天刷着抖音,而且還學會了製作抖音。雖然做起來很費勁,並且發佈後點贊和評論的人不多,有些失落。有些評論還很尖刻,更有些人還總是沒好氣地奚落幾句,教人活潑不得;只有看到甜甜圈的視頻,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甜甜圈是潤到漂亮國身無分文且欠了一屁股債卻唯一裝逼的人。他身材不高,臉上不少疙瘩,經常帶着一頂川總式的紅帽子。穿的雖然是夾克,可是又髒又破,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名牌,似乎幾年都沒洗了,看起來埋埋汰汰。他對人説話,總是滿口民主自由,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潤到漂亮國後第一次吃到了一種叫“甜甜圈”的東西,別人便根據他興高采烈地吃着民主的甜甜圈視頻,讓人覺着傻了吧唧的,便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甜甜圈。甜甜圈一發視頻,所有圍觀的人便都取笑他,有的叫到,“甜甜圈,你在潤到漂亮國的路上錢都讓人搶光了?”他不回答,對着鏡頭説,“甜甜圈真好吃,我買了5個、他竟然給了我6個,哈哈。”便眯起不大的眼睛笑的很開心。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讓老墨給暴了!”甜甜圈睜大眼睛説,“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清白? 我前天親上眼見你佝了個腰,晃着走。”甜甜圈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老墨不能算暴……強暴!……潤人的事,能算暴麼?”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平等人權”,什麼“正義”之類的,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網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裏談論,甜甜圈原來也做過買賣,但終於沒有德行,又不會營生;於是愈過愈窮,最終弄到坑蒙拐騙了。幸而會耍點小聰明,便四處在親戚朋友中借錢,甚至借高利貸。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好喝懶做。錢花光了以後,便將借他錢的人,一齊拉黑。如是幾次,肯借他錢的人也沒有了。甜甜圈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詐騙的事。但他在網上發抖音,好像比所有人都仗義,要麼今天撈出來幾個人,明天有查出了幾個間諜,並且積極向當局舉報,搞得很多人,要麼罵他,要麼變着法的要整死他。
甜甜圈吃着漢堡包、喝着可樂水,漲着通紅的連又發抖音了,看的人便又問道,“甜甜圈,你真的愛美國麼?”甜甜圈看着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着道,“你怎麼混的連飯吃不上呢?”甜甜圈立刻顯出頹唐不安的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裏説些話: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追求吃喝,我要的是公平、正義、自由!!!,……,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鬨笑起來,抖音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也附和着笑,網上的人也在看耍猴似的跟着笑。而且幾個熟人見了甜甜圈,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甜甜圈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和我説話。有一回對我説道,“你讀過書麼?”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説,“讀過書,……我便考一考。我美爹的普世價值,是怎樣的?”我想,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沒有做聲,不再理會。甜甜圈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説道,“不知道罷?……我教給你,記着!這些事情應該記着。將來潤到美國的時候,隨時要用。”我暗想我和美國差着十萬八千里呢,而且我也從不想過潤去美國;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是那幾個早就聽爛了的陳詞濫調麼?”甜甜圈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比比劃劃,點頭説,“對呀對呀!……美國的普世價值一共有四個,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便不再搭理他。甜甜圈剛想在留言上打出來,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了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甜甜圈心情不錯,狠呆呆地吐露真言:從坐上出國的飛機,我當時就想,哪怕現在飛機失事,我掉海裏我淹死,老子TM的這輩子值了,然後眯着狡黠的小眼睛:嘿嘿嘿,哈哈哈哈哈。然後繼續笑眯眯地説:看這個天多藍、這個雲多白,我每天都有好幾次就覺着不真實,你知道吧?過一會兒就覺着,哎,我TM到美國啦,哈哈哈哈哈,我是一個美國人,嘿嘿嘿,……。
不過甜甜圈也有憋氣窩火的時候。一次,甜甜圈腰疼的厲害,就到他美爹某地醫院看了個急診,15分鐘的時間,什麼檢查都沒做,大夫只是問了問他的病情,並隨意地摸了摸他的腰,最後就收了他診療費5670刀。出了醫院後,甜甜圈便憤憤不平地抱怨:你這是不是訛人?卧槽,醫院不能碰了,啊?我知道你醫生收費貴,可以呀對吧,但我也覺着冤枉啊。你不是説把我病看好了,或者什麼傷你給我處理了,我就是15分鐘過來問問,你就收了我5670刀,哪有這麼貴的?醫院就是一幫王八蛋,老子幹一年能不能存下5670刀?現在都幹一年了還欠別人500多。MLGB!不知怎的,他一邊抱怨謾罵,一邊用手抹着他那張疙疙瘩瘩的臉、一邊眯着眼睛在似笑非笑。
甜甜圈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我閒着沒事兒繼續刷着抖音,查着他的消息,忽然有人説,“甜甜圈長久沒有來了,到底怎麼了呢?”我才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賣呆的人説道,“他怎麼會來?……他被人騙的身無分文。”那人説,“哦!”“他總是在騙人。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被別人組個局騙了。騙人與被騙,不都是一回事兒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是四處借錢,借了錢後,就是要麼吸毒,要麼還債。”“後來呢?”“後來連手機和送外賣的二手車都賣了。”“賣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幾個人也不再問,仍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説着他以往的趣事。
中秋過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刷着手機,也須穿上羽絨服了。一天的下半天,網上也沒幾個人,我正眯着眼睛打着瞌睡。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我做錯了。”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抬眼看了一眼手機,那甜甜圈便在屏幕上垂頭喪氣地低着頭。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面無表情,眼皮耷了着,説起話來顯得有氣無力;接着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説着,“我很累。”看到他網上便有人搭話,“甜甜圈麼?是不是又被墨西哥人和黑人強迫了!”甜甜圈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事兒。但是在面對一個羣體,到底該不該,我還在考慮。”有人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説,“甜甜圈,你又被騙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説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被騙,怎麼會窮困潦倒?”甜甜圈低聲説道,“搭救間諜,搭救,搭救……”他的眼色,很像懇求那人,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我都笑了。接着又繼續看着他表情頹廢的樣子,只見他粗粗地喘了一口大氣,繼續説到:每天工作8到9個小時,累得我TM的喘氣都費勁,沒時間去思考,我的腦子轉不過來,你知道吧。ZG人如果不出錢,讓一些能夠思考的人,讓他們專注于思考,ZG人就永遠得不到符合ZG人利益的思想家。雖説現在甜黨捐款人數最多,雖然捐的錢非常非常少,對吧,還是得有耐心,這事的還得慢慢來。不一會,他結束了自説自話,便又在旁人的説笑聲中,在手機屏幕上消失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甜甜圈。到了冬至,有人在抖音裏問,“甜甜圈好久沒現身了!”到第二年的元旦,又説“甜甜圈好久沒發抖音了!”到春節可是沒有説,再到二月二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甜甜圈的確死了。
2025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