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僱的海軍陸戰隊飛行員講述事件經過：其F-35B戰機在他彈射後自行飛走_風聞

來源：戰區

海軍陸戰隊將2023年9月查爾斯·“特雷”·德爾·皮佐（Charles “Tre” Del Pizzo）的F-35B聯合攻擊戰鬥機在他彈射後無人駕駛近12分鐘後墜毀的部分責任歸咎於他。現在，這位48歲的退役上校講述了他的版本。

在《郵報與信使報》記者託尼·巴特爾米撰寫的一篇引人入勝的報道中，德爾·皮佐對海軍陸戰隊的調查結果提出質疑，稱他在從大西洋訓練飛行返回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聯合基地時，因設備連環故障在惡劣天氣中幾乎失明。

事發前，德爾·皮佐正在對該戰機進行性能測試，以便在接任位於亞利桑那州尤馬的VMX-1（一個關鍵的作戰測試與評估中隊）指揮官前，瞭解其優勢和劣勢。事故發生時，德爾·皮佐正試圖在暴雨中能見度為零的條件下，以F-35B的垂直模式進行儀表着陸。與空軍的F-35A和海軍的F-35C艦載型不同，海軍陸戰隊使用的B型具備短距起飛、垂直降落（STOVL）能力，可以像德爾·皮佐曾駕駛的AV-8B“鷂”式戰鬥機一樣起飛、降落和懸停。

一架F-35B隱形戰鬥機，如同當時由海軍陸戰隊上校查爾斯·德爾·皮佐駕駛的那架一樣，正在起飛。（攝影：海軍陸戰隊下士凱爾·巴斯金）

海軍陸戰隊關於此次事故的最終報告和德爾·皮佐的説法都指出了價值近50萬美元的頭盔存在問題，該頭盔用於顯示飛機的速度、高度和目標信息。但在故障嚴重程度以及其對德爾·皮佐2023年9月17日決定跳傘離機的影響程度上，雙方説法大相徑庭。海軍陸戰隊另外兩項對此事件的調查支持了德爾·皮佐的説法（後文詳述）。

第二海軍陸戰隊航空聯隊（MAW）去年在宣佈對此事件第三項也是最終調查結果的新聞稿中表示：“事故誘因包括飛行過程中發生的電氣事件，導致兩部主無線電、應答機、戰術空中導航系統和儀表着陸系統失效；以及頭盔顯示器和全景駕駛艙顯示器至少在三個不同時間段內無法工作的可能性。這導致飛行員在具有挑戰性的儀表和氣象條件下迷失方向。”

“調查得出結論，事故原因是飛行員操作失誤，”新聞稿繼續寫道，“飛行員對失控飛行緊急情況的判斷錯誤，從一架本可駕駛的飛機中彈射逃生，儘管當時暴雨如注，飛機電氣和顯示系統也發生故障。”

海軍陸戰隊為指揮調查編制的2023年9月17日事故時間線。

德爾·皮佐表示，他別無選擇，只能彈射。這位現已退役的海軍陸戰隊飛行員稱，下午1點30分後不久，頭盔在41秒內三次出現故障。

他説，起初頭盔開始閃爍，然後“面罩上閃現出一連串警報”，飛行控制系統、航空電子設備、冷卻系統、導航系統、GPS、通信系統相繼失效。音頻警報響起：嗚——嗚——嗚。然後頭盔和主顯示器變黑；音頻警報停止。大約過去了15秒。

大約15秒後，當戰機在雲層中以垂直模式下降，高度約750英尺、下降率約每分鐘800英尺時，頭盔第二次失效。他決定執行“復飛程序”，遠離地面。

巴特爾米寫道，德爾·皮佐“拉桿爬升，推油門增加推力。收起起落架。按下按鈕將戰機從垂直模式轉換為常規模式。然後頭盔顯示器再次變黑，好像在重啓。他試圖聯繫僚機和控制塔。沒有回應。通訊中斷。然後它突然亮起，伴隨着另一場警報風暴，超過25條信息顯示戰機陷入嚴重麻煩，並且情況還在惡化。嗚——嗚——嗚。”

德爾·皮佐對巴特爾米説，僅僅11秒後，設備再次故障。

巴特爾米寫道，“頭盔和主顯示器第三次失效，這次情況不同，好像徹底關機了。儀表失靈，窗外一片灰暗。飛機有反應嗎？他拉回油門。他瞥了一眼兩腿間的小型備用面板。他聽到類似發動機減速的聲音。是發動機嗎？他感覺機頭向上傾斜。他感覺到一種墜落感。他仍然看不到地面。他還在基地上空嗎？還是在樹林上空？”

“41秒。決定，行動：飛機要撞到樹上了，我也會跟着它一起墜毀。他一個快速動作，伸手抓住兩腿間的黃色把手，左手握住右手腕。然後一拉。”

以下是事故應急人員和空中交通管制音頻。

德爾·皮佐在彈射時受傷，因為座艙蓋被炸藥炸開時，碎片刺入了他的頸部。狂風扯掉了他的頭盔和麪罩，讓他傷得更重。他的背部也骨折了。

他最初擔心自己會被失控的戰機砸中，因為兩者都在墜向地面。

德爾·皮佐説：“我記得臉上感覺到雨滴，然後隨着阻力傘打開減速，我被向後拉。我能聽到飛機的發動機噪音。沒有頭盔，聲音很大。我聽到的是一片混亂。周圍的東西紛紛墜落。那時我想，飛機要掉下來了，會砸到我，因為我感覺飛機已經失控了，對吧？我以為飛機會砸到我，我會死在這降落傘裏。”

然而，他説他最擔心的不是自己。

巴特爾米寫道：“當他與調度員和趕來的醫護人員交談時，他最關心的是：飛機怎麼了？”

德爾·皮佐告訴他：“我最擔心的是我會傷到別人。”

但他當時並不知道，戰機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又飛行了“11分21秒，然後在南卡羅來納州威廉斯堡縣距機場東北約64海里的一處農村地區墜毀”，海軍陸戰隊去年在新聞稿中表示。“調查得出結論，事故飛機長時間的無人駕駛飛行得益於F-35先進的自動飛行控制系統的穩定性。”

24個多小時後，人們才發現戰機墜毀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

海軍陸戰隊在新聞稿中指出：“事故未造成地面人員受傷，但造成了森林和農作物等財產損失。”

在F-35B墜落地點發現的升力風扇部分、前起落架和其他碎片。（海軍陸戰隊事故調查報告文件）

巴特爾米指出，電氣故障的確切原因可能永遠不會公開，因為海軍陸戰隊以“國家安全為由”對其進行了刪減。

“不過，未刪減部分排除了一些原因，”他寫道，“事發時，事發區域20英里範圍內有雷暴，但雷電不可能損壞飛機的電子設備。調查人員指出，德爾·皮佐彈射前5分鐘，飛機進入了暴雨區。但海軍陸戰隊發言人表示，調查未發現雨水導致電氣故障的證據。”

F-35機隊整體在雷電方面存在問題，因為擔心其燃油系統。您可以點擊此處瞭解更多相關信息。

海軍陸戰隊的最終調查報告稱，“此次事故未建議採取任何懲罰性措施”。然而，一年多後，海軍陸戰隊解除了德爾·皮佐VMX-1指揮官的職務。

2025年3月12日，海軍陸戰隊作戰測試與評估中隊（VMX）1的隊員在亞利桑那州尤馬海軍陸戰隊航空站着裝合影。VMX-1負責評估海軍陸戰隊所有航空系統和平台，為海軍陸戰隊航空戰術、技術和程序的發展做出貢獻。（美國海軍陸戰隊照片，由陸戰隊下士克里斯蒂安·拉多斯蒂拍攝）

《郵報與信使報》解釋稱，儘管海軍陸戰隊對此次事件的三項調查中有兩項認為德爾·皮佐沒有過錯，但仍做出了這一決定。該結論基於德爾·皮佐的陳述、瞭解報告內容的官員以及該報通過信息公開法獲得的文件。

該報指出：“德爾·皮佐的飛機發生了嚴重的電氣故障，導致包括他惡劣天氣着陸所需的顯示器和導航設備在內的關鍵系統失效。無線電旋鈕失靈，使他難以聯繫空中交通管制員或僚機尋求指導。一個小型備用顯示器部分功能正常，但德爾·皮佐必須低頭才能看到。”

該報繼續寫道，這種情況和零能見度條件“可能導致一種稱為空間定向障礙的現象，即你的內耳會讓你產生眩暈或墜落的感覺”。

據《郵報與信使報》報道，海軍航空事故調查委員會和現場飛行性能委員會“都指出，軍方的訓練和模擬工作都沒有讓飛行員為嚴重天氣下低空飛行時系統連環故障做好準備”。事實上，F-35B的飛行手冊指出，“當飛機不能對飛行員輸入做出正確響應時，即認為飛機處於失控飛行狀態”，並補充説，“如果在6000英尺AGL（地面以上高度）以下失控：彈射逃生”。

這兩項調查都得出結論，大多數具有類似F-35經驗水平的高度資深飛行員都會從飛機上跳傘逃生。其中一項調查甚至對德爾·皮佐處理此次事件的方式表示讚揚。事故發生後，上級也對德爾·皮佐指揮VMX-1的表現表示讚賞。

儘管如此，巴特爾米報道稱，去年10月，海軍陸戰隊還是突然且立即解除了他的指揮權，依據的是第三項也是對此次事故進行調查的指揮調查。海軍陸戰隊解釋説，突然且立即解除指揮權是由於“失去信任和信心”。

德爾·皮佐對這一決定感到意外和受傷，鑑於他在海軍陸戰隊的未來選擇將受到嚴重限制，他選擇退役。

2025年3月15日，在亞利桑那州尤馬海軍陸戰隊航空站（MCAS

Yuma）舉行的尤馬航空展開幕式上，左側為海軍陸戰隊尤馬航空站指揮官傑瑞德·K·斯通上校，以及退役上校查爾斯·W·德爾·皮佐及其家人在演奏國歌時按照正確程序行事。在尤馬航空展期間，德爾·皮佐因其32年的服役生涯而獲得表彰。（美國海軍陸戰隊下士傑德·K·韋內加斯攝）

《戰區》雜誌就《郵報與信使報》的文章向海軍陸戰隊尋求回應，海軍陸戰隊給出了以下回復：

“海軍陸戰隊司令持續評估與指揮官及其部隊相關的事務。在去年8月對2023年9月17日F-35事故的命令調查進行詳細審查後，他決定解除亞利桑那州尤馬海軍陸戰隊航空站海軍陸戰隊作戰測試與評估第1中隊（VMX-1）指揮官的職務，這是鑑於VMX-1的獨特使命。”

儘管如此，德爾·皮佐仍然是這款頗具爭議的F-35戰鬥機及其技術的支持者。但他擔心，他的處境所帶來的結果會向其他飛行員傳遞錯誤的信息。

德爾·皮佐告訴巴特爾米：“我們需要認真審視這一點，以防止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在航空領域，我們有一種文化。當出現錯誤，事情沒有按計劃進行時，我們會從中吸取教訓。如果你不這樣做，那麼就會形成一種恐懼的文化。而一旦形成了恐懼的文化，人們就會變得束手束腳，無法做出決策。而這樣，人們就會受傷，甚至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