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大搞“戰爭經濟”,是福還是禍?_風聞
孔帆在巴黎-法国《欧洲时报》记者-法国《欧洲时报》记者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42分钟前

2025年春,歐洲政治舞台上的關鍵詞莫過於“戰爭經濟”。隨着美國在全球安全事務中日益撤退,尤其是特朗普再次迴歸白宮後對北約支持的模糊態度,歐洲彷彿一下子意識到,曾經穩固的跨大西洋安全保障正在鬆動。在這樣的地緣現實壓力下,歐盟宣佈高達8000億歐元的“重新武裝歐洲”計劃,各成員國紛紛調整預算、加強軍費投入,一場“戰爭經濟”的實驗拉開帷幕。
但問題是,戰爭經濟究竟是通往和平的坦途,還是走向軍事化深淵的誘餌?

何為戰爭經濟?從歷史中尋找答案
“戰爭經濟”在字面意義上似乎不難理解,但它背後的歷史教訓卻值得深思。它不只是單純的軍費增加,而是一種深度動員——勞動力、工業、財政乃至社會組織形態,全部圍繞備戰與對敵展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無論是德國的“全面戰爭”模式,還是美國通過羅斯福新政激活軍工業,都是戰爭經濟在極端環境下的典型演繹。進入21世紀,戰爭經濟的面貌更加高科技化——軟件、數據分析、衞星系統,這些新興領域正與傳統武器製造並肩而立。
如今的歐洲,在面臨俄烏衝突長期化的不確定局勢下,似乎正在嘗試重演這一劇本。

重振軍備,哪些人是贏家?
不可忽視的是,戰爭經濟的確能帶來某些產業的繁榮。從軍工複合體到高科技公司,從製藥機構到情報部門,許多企業都可能因“戰爭動員”而獲得持續增長的訂單與公共投資。
德國、法國、波蘭等國的軍火製造商在2024年都經歷了股價上漲、出口激增的“利好時刻”。更重要的是,國防領域的投資通常具有“鎖定性”:一旦啓動、無法隨意終止,這意味着巨量的財政支出將流向少數企業,為相關行業帶來穩定的供應鏈和平穩的增長曲線。
但問題也在這裏,“贏家”越來越集中,而“代價”卻由整個社會承擔。

戰爭經濟的代價:福祉讓位,穩定受擠壓
軍事化投資的本質是“擠出效應”——國家預算總額有限,軍費支出大幅上升,意味着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民生領域將面臨壓縮的風險。歐盟層面雖提出放寬財政赤字監管,但長期看,鉅額的軍費賬單必須以某種方式被“結算”——可能是税收增加,也可能是通貨膨脹。
此外,戰爭經濟還會對勞動力市場產生深刻改變:部分人力資源將被重新分配給軍事相關行業甚至服役義務,進而影響工業生產和國民經濟的其他部分發展。烏克蘭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當超過一半預算都用於戰爭開支時,再強的援助也不足以彌補其在社會發展上的損失。
“歐洲模式”的歷史轉向:從和平願景到戰略緊張?
二戰以來,歐洲歷來以軟實力、和平共處、制度建設為全球模範。歐盟的核心建構理念是避免戰爭,是衝突的調解者,是經濟整合的倡導者。
然而現在,“重回戰爭經濟”本質上是對這一身份的重大修正,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出歐洲戰略認同的焦慮與轉變。面對不確定的安全格局、特朗普主義的回潮、地緣政治的碎片化,歐洲彷彿別無選擇。
但真正值得反思的是:一旦歐洲“重新武裝”成為常態,是否會引發新的軍備競賽?是否會刺激鄰近國家的“安全恐慌”?歐洲還能夠在“中間地帶”找到戰略自主的空間,還是隻能滑向另一種被裹挾的軍工邏輯?

戰略理性優於武裝衝動
無可否認,面對現實威脅,歐洲需要增強軍事韌性。但戰爭經濟不應成為路徑依賴,更不能成為短期政治動員的理由。一味加強軍備、激化對抗,並不一定比外交和多邊安全機制的建設更有效。
歐洲的力量,過去來自開放、協作與制度理性。如果一味深陷戰爭邏輯,不僅違背自身出發點,更可能在未來引爆又一輪“冷戰式”的緊張週期。
在重新思考“戰爭經濟”的同時,歐洲也應重新定義自身的核心價值——更強大?沒錯。但這種強大,必須服務於和平的未來,而非軍事化的過去。否則,“戰爭經濟”最終也許只是另一個陷阱,而非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