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選手成跨國大毒梟 FBI懸賞1000萬美元通緝_風聞
后厂村体工队-后厂村体工队官方账号-公众号:sports_1631小时前
2002年,19歲的瑞恩-韋丁站在冬奧會的雪道起點,過去7年間接受的訓練早已融入肌肉,可陡然升起的太陽和温度讓他們勘察了無數次的雪道鬆軟融化,這位一年前剛獲得世青賽銀牌的單板天才,在第三道旗門處意識到情況不對,卻已經無力迴天,在全世界的鏡頭面前,他喘着粗氣,不甘地接受自己止步首輪的結局。
2008年,25歲的韋丁站在聖地亞哥酒店大廳,他早已褪去了對滑雪和速度的狂熱,取而代之的是對四氫大麻酚和古柯鹼的渴望。他抽着水煙唱着歌,盤算着24公斤可卡因能在洛杉磯換多少錢,從此鹹魚翻身,平掉大麻種植場上百萬美元的虧損。直到FBI探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後腦勺,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釣魚執法的圈套。

現在,韋丁成功晉級FBI十大通緝犯名單,監獄歲月沒有殺死他的野心,反而讓他的人脈和實力更加強大。15年後,韋丁從不懂行規、以身入局的愣頭青,蜕變成了年販60噸可卡因、策劃三起謀殺的大毒梟,儼然是加拿大地下世界的巨頭。而他前19年的單純、自律、專注和努力,都悄然融化在燈紅酒綠的光與熱之中,改變了人生雪道的軌跡,讓他徹底滑向深淵。

和成年後的經歷相比,韋丁19歲以前的生活簡直是模範生的樣本。他在蘇必利爾湖畔的工業小鎮出生,在飛機模型、汽車工具箱、小摩托車和父親的工程軟件裏度過了每個男生夢寐以求的童年。
韋丁的家境非常優越。在那個互聯網泡沫剛吹起來的時代,他們家是少數擁有電腦的家庭,還有着祖傳的冰雪運動血脈——父親在當工程師以前參加過大學滑雪比賽,舅舅更是加拿大國家隊成員。韋丁也繼承了家族天賦,12歲剛踏上單板滑雪的賽道,就贏下了人生第一場正式比賽。

韋丁的天賦不僅體現在身體和技術上,更反映在心態上。加拿大滑雪冠軍艾利森一眼相中他的原因也很簡單:“很多孩子嘴上説要追求速度,但實際上都對摔倒有種潛意識裏的恐懼,而他完全沒有這種顧慮。”
在90年代中期,單板滑雪還和極限運動一樣,自帶叛逆的地下屬性,艾利森的隊員都是自帶二三兩反骨的熱血青年,來到這裏的動機總離不開“逃避家長和現實生活”,他們穿着破洞牛仔褲和雪地靴,靠打零工應付比賽費用,窩在卡車和酒吧裏奔赴各地。
而在這些邋里邋遢又精力旺盛的隊員裏,韋丁是唯一隨身帶着泰迪熊玩偶和家庭相冊、父母隨時在場邊加油助威的“好孩子”。他會和好友們分享比賽紀念品、打遊戲,和父親花整個下午調節滑雪裝備,甚至不用支付每年三四萬美元的賽訓開銷——他爸全包了。

慈父、名師、金錢、陪伴,韋丁就像冰天雪地裏從沒受過凍的幸福少年。02年的失敗雖然可惜,但他依然吸引了全加拿大的目光,耐克公司免費贊助、冰球球星不請自來、全國直播的鏡頭專門對準他一人……一顆滑雪新星如火箭般騰空,幸福少年走出温暖的帳篷,發現外面的世界更加熱烈精彩。
時隔多年,艾利森依然難忘當時的心情:“我真的以為,那只是個開始,因為年齡限制,他本來不會入選那屆國家隊的,我們都覺得他的未來光芒萬丈。”
冬奧會結束後,韋丁的生活軌跡依然穩定上升,他在温哥華上大學,以金融公司和工程公司為就業目標,他甚至和父親謀劃好了更長遠的人生:在温哥華郊區安家,結婚,生幾個小孩,在滑雪聖地惠斯勒買一套公寓,就像他的父母一樣。

一切都那麼美好,每一步都順利得水到渠成,賽場上的小小波折也只是美妙人生的點綴,直到他找了個兼職。
大學生做兼職再尋常不過,可在黑幫大亂斗的酒吧裏當保安是另一回事。韋丁上崗的第一晚,酒吧停車場就爆發了多人鬥毆,最終發展成全面混戰,急轉彎衝入人羣的小轎車、被劈入引擎蓋的利斧、保安和兩派混混之間的三國殺……韋丁瞬間從寧靜的田園世界掉落進混沌的底巢世界,對他的衝擊不亞於雪崩地裂。
這只是加拿大黑幫戰爭的一角,從温哥華南下,只要40公里就能穿過邊境,把北境“廉價”的大麻翻倍賣給美國人。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單次利潤高達四萬美元,足夠收買一個人的良知和底線,也足夠引發全國範圍的黑幫大戰。
在不同的戰團中,有一支新興力量最為扎眼——他們基本都是富家子弟,無視傳統黑幫的規則,穿着名牌衣服,開着披掛裝甲的改裝車,浮誇、莽撞、高調、張揚,然後死在垃圾桶邊、海灘上和燒燬的汽車裏。和其他地方的窮則生變不同,温哥華的年輕富二代們儼然把犯罪當成了最刺激的叛逆。
韋丁拒絕了保安隊長遞來的防彈衣,説自己無需任何防護,他就像小時候滑雪那樣毫無畏懼,反而對地下世界產生了濃厚的好奇。而且入行的成本也很低,只要在温哥華東部盤一塊大麻種植場,隨便找個朋友同學就能入行,就算被抓了也只需坐幾年牢,有錢的話,付完保釋金就能出獄。
漸漸地,韋丁滑向郊外的種植場和倉庫,他的上下線越來越多,越來越遠離模範生的生活。他的衣服從技術宅變成黑幫風,最常待的地方從家變成夜店,他用父母的錢購置房產,又用更多來路不明的錢把房子改造成能停下四五輛豪車的豪華公寓。
但和韋丁的種植場相比,這些都不算什麼,他和同夥的倉庫裏種着八千多株大麻,一次賺的錢足夠塞滿一條蛇皮袋。2006年,警方只一次突襲行動就查獲了估值一千萬美元的各類毒品,直接創造了當地的歷史記錄。警方開始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毒販了,必須要出重拳。

雖然這次行動沒有切實證據指向韋丁,但也把他逼到了破產邊緣。於是在2008年,韋丁南渡洛杉磯,打算在美國撈一筆。可他沒想到,自己前腳剛進機場,FBI後腳就盯上了他。
在探員們熟練的釣魚技巧下,年輕的韋丁一口咬鈎,卻毫無悔過和配合之意。他渾身散發着法外狂徒的濃烈氣息,要不是有20多名警員荷槍實彈,他可能會當場暴走,就算被扣上手銬,韋丁依然怒罵警察是“死基佬”,不得不承認,這樣不羈的畫風確實很有個性。各路女友紛紛出庭為他辯護,甚至還有女友在探監時和他玩起了露骨的戲碼。
除了骨子裏的傲慢之外,韋丁的底氣也很足,他知道自己很快會被引渡回加拿大,在家鄉,他只需坐幾年牢就能重返自由。而如果他在大洋彼岸被抓,很可能就是另一副畫風,就像幾天前被槍斃的那幾個加拿大老鄉一樣。
美國公檢法雖然抓人準、判罰狠,但在收監這方面確實缺根弦,他們把韋丁關進了毒販聚集的聖地亞哥懲戒中心,這裏擠滿了販毒團伙,堪稱北美販毒人才市場。韋丁就像潛龍入淵,瘋狂吸取人脈、學習知識、更新信息,連FBI探員都在事後感慨:“我們無意中把他培養成了更專業的毒販。”
出獄後的韋丁很快重操舊業,他一改曾經的高調和幼稚,不再親力親為,變成了“冷靜堅韌”的硬核狠人。得益於加拿大公檢法體系的臃腫低效和寬容,出獄後的韋丁在地下世界如魚得水。他和各路幫派都有交集,據稱他甚至是“矮子”古茲曼的座上賓,和大佬們洽談業務,指揮殺手暗殺敵對高層,隨後搖身一變,成為幫派的新頭目。

韋丁依舊逍遙法外
隨着時間流逝,韋丁的地位也越來越高,他成了加拿大最大的毒販之一,登上了FBI“十大惡人”通緝榜,掌握着數十噸毒品的業務盤子。面對警方的釣魚執法,他一開口就是“先試運半噸到一噸可卡因”。
更誇張的是,韋丁的反追蹤能力也越來越強。就算手下的業務線屢次被掐斷,合作過的同夥紛紛落網,甚至和卧底探員直接會面,被線人多次舉報,他依然躲過了一次又一次抓捕,從2015年起,就一直在通緝令上逍遙法外。

2024年,韋丁被合作了十多年的同夥“背叛”,大量貨品和重要合夥人被警察一網打盡,韋丁依然隱匿在攝像頭和警方線人的視線死角,憑藉“加拿大頂級毒梟”的名氣和人脈,接受各路販毒集團的庇護。
24年底,官方通緝令更新了韋丁的近照。他的長髮被隨意剪短,就像一團被風颳亂的草堆,臉色陰沉,穿着黑色T恤和米色衞衣,完全沒有了身穿全套耐克裝備、在雪道上飛速過彎的颯爽。

FBI公佈的韋丁近照
15年來,韋丁的家人和曾經的好友早已放棄了為他辯解,那些站在法庭上説他好話的女友們也紛紛失聯。就像石入大海,最後一點泡泡也被時間和失望所泯滅,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可能在他們眼中,這個曾經的單板天才在種下第一株大麻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期貨死人了。
或許無所畏懼的性格總會被最致命的刺激所吸引,或許是過於完美的生活總會在意想不到的角落摔得粉碎,又或許是極致單純的白遇上了深不見底的黑,瑞恩-韋丁徹底告別了温暖的家和美麗新世界,一頭扎進毒品和暴力的深淵,反向成了全球警察矚目的地下巨星。

不知道韋丁在逃亡的間隙裏,會不會想起2009年第一次被逮捕的時候,他的母親壓抑着悲傷和不解,對記者説的這番話:“即使面對所有的機會,人還是可能會走上歧途,但這不意味着他是個壞人。”
他父母當時住在滑雪勝地惠斯勒的公寓,原本打算幫兒子也在這買一套房,一家人滑雪、帶娃,享受美景、親情和生活,就像噩夢還沒降臨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