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網嘲的她，總算熬成了白月光_風聞

作者 | 柳飄飄

本文由公眾號「柳飄飄了嗎」（ID：DSliupiaopiao）原創。

《乘風2025》糊出天際，開播至今都沒啥熱度，鐵直的王珞丹跟祝緒丹大麥姬情，陳德容和王蓉搞事大戰，都提不起觀眾的興趣，唯有一個黑馬李晟為這屆浪姐炸了點水花。

她初舞台的鏡頭少之又少，網友只能在夾縫中看見她練舞的身影，但在多次個人喜愛度排名中，斷層第一，頗有點王心凌當年的架勢。

如果王心凌佔據的是中年男性市場，那李晟擊中的無疑是如今互聯網最活躍的00後。

網友稱她為“童年白月光”，民間格格。可依稀記得，她的代表作當年播出時口碑並不好，不少人因此勸瓊瑤收手。

但既然網友是因為她當年出演的《新還珠格格》和《花非花霧非霧》懷念她，那咱們今天也來回顧一下這兩部作品。

《新還珠格格》

新版近百集，篇幅上較舊版拉長了不少，所以也就多了些“創新”內容。

主角出場，潦草中又透露出一絲刻意。

路人湊熱鬧沒一個往前擠，硬是給紫薇和金鎖留了個空，要不説京城人素質高呢。

紫薇謀劃去截停當官的馬車，希望她的故事能有人聽。但是單靠這張圖，真的很難揣摩現場發生了什麼。

比起舊版闖蕩江湖的俠女，新版的小燕子更有好事者的心態。

她湊上前去只想探個熱鬧。

紫薇當街攔轎已經夠大膽了，沒想到一開口更大膽。

好比甄嬛的私情敗露，她跟皇上説，你先回吧，稍後給我安排個時間，我再跟你好好絮叨絮叨。

還有紫薇估計是從山東走到北京走得頭腦發昏，撒野前也不做好背調，胡鬧一通才發現攔錯轎了。

小燕子見狀，不分青紅皂白，拉着柳青柳紅給大人的侍衞一頓好打。

既已知這位大人不管用，小燕子還是要喬裝成京城貴婦帶着紫薇混進他的壽宴。

這邊，紫薇毫無自保能力，被大人的公子看上，強拉着聽了一句爛梗。

那邊，小燕子混進庫房，盜走了大人的珠寶。

兩邊敗露，小燕子就直接大鬧壽宴，差點壓死了那位大人。

大人：為我發聲！

到這裏其實就能感知到，除了演技的區別外，新版的角色性格較舊版做了不少改動。

舊版小燕子，鬧歸鬧，但是機靈尚在，始終都有一股闖蕩江湖的俠氣，而新版的小燕子，似乎是為鬧而鬧，從出場到現在只有搞砸事情的份，她有點無法無天。

舊版小燕子會發明跪的容易

舊版紫薇，更具大家閨秀的範，舉手投足都透露出氣質，而新版更像是標準的傻白甜，逮着人就要講故事。

新版現世初期，就有不少人質疑，新版的演員不是在詮釋角色，而是在模仿前人，再加上瓊瑤對舊版的邏輯做了改動，讓新版的節奏拉快，強化了娛樂需求，導致新版觀感上就是鬧劇的疊加。

尤其是兩人攜手宮斗的趴，居然打鬧間就把咱們的鈕祜祿·如玥鬥得百口莫辯。

小燕子要辦餃子宴，皇后就在餃子裏下瀉藥，而這個瀉藥也沒有實質性的傷害，頂多是拉拉肚子，順便還能清熱解腸。

但是格格組僅憑皇后沒吃餃子就知道是皇后下的瀉藥，皇上知道後，直接對皇后狂掉印象分。

皇后疑心紫薇進宮的動機，讓容嬤嬤去調查（扎針），皇上得知後，要處死容嬤嬤。

這一局格格組直接把容嬤嬤鬥進了大牢，還順勢扳倒了皇后。

比起舊版的小燕子不會招惹不喜歡她的人，她知道不去熱臉貼冷屁股，新版小燕子更愛表現自己，但又會止不住地惹出事來。

所有人都告誡她老佛爺不好惹，她偏偏要湊到老佛爺跟前現眼。

太后吃齋歸來，小燕子四處闖禍，先是讓馬受驚攻擊太后，後失手燒了太后的祈福法船，禁足期間，踢蹴鞠，又一腳踢中了太后。

樁樁件件在舊版中早就要死一百回了。

但在新版，太后只會提醒她收斂。新版的宮鬥弱化得還不如大如傳。

舊版的小燕子和紫薇可是真切地感受過紫禁城的爾虞我詐和心驚膽戰，但是在新版中這些傷害卻全都削弱了，也主動地拉低了權力組的戰鬥值。

就連容嬤嬤最大的傷害也只剩下茶言茶語。

她們能如此順利地宮鬥，是因為新版着重突出了親情線。

最開始所有人都懷疑小燕子的身世，只有皇上信誓旦旦地説，我感受到了，這是父女天性的召喚。

比起舊版動不動就吹鬍子瞪眼要砍頭的皇帝，新版的慈愛許多，他扮演着擁有權力，卻無比看重親情的父親。

小燕子以下犯上，直言皇上娶香妃是對其她妃子不忠；

就這樣皇上也僅僅是打了她一巴掌，沒有給她定罪。

所以即使新版的小燕子只會胡鬧，皇上也會為她兜底。

除這些外，愛情線也是瓊瑤劇的看點之一。

但新版的愛情線，改動得似乎只有台詞能跟“創新”沾點邊。

晴兒、紫薇、爾康這組，以晴兒的退出終止，無甚新意。

除了爾康的流芳名句：我給你的愛已經“滿了”。

新版裏還給小燕子增加了一個洋人追求者，宮廷畫師班傑明。

他在日常生活中見證了五阿哥與小燕子的甜甜蜜蜜，所以吃醋、自我消化、退出。

舞台就交給了小燕子、五阿哥、欣榮這組，新版中拉扯最久的三角關係。

為延續血脈，五阿哥被迫娶了欣榮。

成婚當夜，原先還把與欣榮相處説成是單打獨鬥，在看到欣榮的透明睡衣後，眼睛都瞪大了。

接受五阿哥跟欣榮結婚的事實後，三人就育子問題發表了不同的看法。

欣榮甘當生育機器：我可以不要你的心，但你必須給我一個孩子。

小燕子：你們去生孩子吧，我等你。

然後五阿哥就一邊閉眼，一邊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還留下一句：我和她只是身體交流，心裏只有你！

做恨第一人。

光捋完他們仨的感情，都恍惚今夕是何年。

新版中小燕子的感情，看似是隨着時代進步的思想自由，她有了更多選擇權，但事實卻是讓小燕子困於愛情這座圍牆之中。

舊版的小燕子，戀愛只是闖江湖的支線任務，她選擇五阿哥時強調的是身份平等，愛情是她反抗宮廷規則的一部分。

她追求的是靈魂共鳴，她要通過愛情追求進行自我解放。

但新版的小燕子把皇宮求生記硬生生玩成《我們戀愛吧》古代特輯，她對自由的追求逐漸弱化，已經單調成了“甜寵”。

她成了愛情裏時刻需要被呵護的存在。

正好用欣榮這個角色進行新版的人物性格轉變的佐證。

成婚前，欣榮驕傲地説：我是左都御史觀保的女兒，我不在乎小情小愛。

婚後：穿着透明睡衣，讓五阿哥侮辱她。

所以才會給觀眾一種，為什麼時代進步了，但瓊瑤的愛情還依舊古老甚至守舊的觀感。

舊版中用愛情對封建禮教的大膽反抗蕩然無存，只剩下成為鬧劇的陪襯，觀眾再也無法從中悟出對自由愛情的想象。

《花非花霧非霧》

沒有了舊版的比對，只此一版《花非花》在愛情線上更是撒開了歡，除了融入懸疑元素外，還對現代女性的意識進行探索。

孤兒院有四朵相依為命、總愛聚在一起唱原創歌曲的花。

雪花(林心如 飾）在法國，與貴族齊遠相戀後，就傳出了死訊，火花葉凡（李晟 飾）為了找出真相就故意與齊遠的弟弟齊飛（張睿 飾）相戀。

剩餘兩位的故事不是重點，《花非花》主要是靠葉凡和齊飛這對製造情感高潮。

開篇法（fà）國古堡配上宏偉的bgm，像給老年人做的宣傳片，看完毫無旅遊的慾望。

齊遠家暴，雪花倒地不起，由此設置懸念，雪花到底是死是傷，貫穿全劇。

鏡頭瘋得讓人懷疑劇組有印度卧底。

另一邊，葉凡設計與齊飛相識。

她拖着行李箱衝進了籃球比賽的現場，攪亂比賽後，沒有道歉而是對他們的球技產生了質疑，説着就穿高跟鞋秀了一段雜耍。

很難評，但這確實很突破刻板印象，誰説籃球只有男主能玩，女主依舊可以玩得很溜。

最簡單的歡喜冤家的設定。

同時打破了傳統的”一見鍾情“的純粹性，因為這從一開始就是摻雜了目的。

葉凡拿捏人心的手段確實高明，而齊飛也很吃她這套。

做了兩集冤家，就講和共賞落日了，簡直震撼。

兩人就震撼的話題，從高山流水聊到至死不渝，齊飛就陷進去了。

在《花非花》中，齊飛成了那個為愛情尋死覓活的人，不再是以往的只有女人會沉迷於愛情的虛幻泡影。

齊飛這位夢幻王子因為虛構的愛意，已經飄飄然了。

一心只想創造他跟葉凡之間的秘密手勢。

猜對了就獎勵一顆土味愛心。

但這段愛情的另一半葉凡卻始終牢記，她接近齊飛就是為了查出雪花事件的真相。

羅曼蒂克也迷惑不了她的目的。

但她的做法並不高明，她在學校門口大罵齊遠，齊遠甩了她一耳光，她就猛踩自行車，一直踩到山頂凹個憂傷的姿勢，然後順便跟齊飛分手。

狗血雖遲但到。

從《花非花》的劇情能明顯得感覺到，瓊瑤在傳統浪漫和現代觀眾需求中難以平衡。

她已經做出了大膽的嘗試，但所有的嘗試最終都是淺嘗輒止，迴歸狗血橋段。

狗血的橋段老套，但也算保險。

齊飛分手後唯一想到的放縱就是一邊喝酒一邊悄悄吐出來。

《花非花》也像是瓊瑤借主角之口，宣泄着她的創作欲。

於是我們可以見到這兩個小天才有不少新鮮的表達。

朝三暮四是遊戲人生。

分手狠話是誇對方驕傲。

rap也是信手拈來。

葉凡的太心狠了，心狠得有不屬於“浪漫愛情故事”的複雜性。

她“理性與感性”的掙扎才是這個角色的唯一性所在。

她始終記得這段愛情只是虛與委蛇，復仇才是她的目的，但是感性的她卻又忍不住陷進去，這種撕裂感導致她又面臨着自我譴責的困境。

在《花非花》之前少見如此清醒真實的復仇型的女主，這也是近幾年才逐漸成為一種正確方向。

後續齊飛一哭二鬧三上吊，兩人又複合了，複合禮物就是這個劣質假花。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明顯是在某寶搜索“女朋友收到都哭暈了”買到的。

葉凡能同意複合，也是為了可以進一步接觸雪花的死亡真相。

她如願進入了雪花最後出現的古堡，她在古堡裏進行了十多集的密室逃脱，時不時還能遇到NPC——

以女鬼的形態滑出場的林心如。

因為冒險過於出格，葉凡的目的也被發現了，齊飛知道所有的情投意合都是葉凡的刻意設計。

最終葉凡見到了變成植物人，只會眨巴眼睛的雪花。

復仇支線結束，齊飛和葉凡也進行了情感清算環節，齊飛對葉凡心灰意冷了。

經典曲目《枯葉蝶》上線。

失去愛情後的葉凡，沒有尋死覓活，而是坦然迴歸了之前的生活。

回國後因為父親去世欠債，她開始輾轉在各個酒吧賣唱，自力更生。

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狗血劇情疊加，葉凡真的很符合如今對主流女性角色的速寫。

她獨立，有想法，足夠清醒。面對齊飛“為你好”的陷阱，她讓對方不要幼稚。

面對自己與齊飛法國貴族的身份差距，葉凡考慮的不是一步登天而是時刻提醒自己不陷依附。

得知一直籌備的復仇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後，她也痛快地放下了開始了新生活。

但是狗血始終會追上她。

遠在的法國的齊飛看到《枯葉蝶》的詞裏有自己的名字，又開始heart軟軟，決定追妻火葬場。

但是回國後的葉凡已經遇到了新人，於是，《花非花》的第二部，就是一段又長又臭的三角追逐。

追到最後，故事裏老套就佔了上風，不見最初的創新，葉凡也丟失了她在婚戀關係中的主體性。

兩人和好，結婚。

唯一的call back就是在婚禮進行到一半，葉凡想去尋找枯葉蝶。

離譜但最起碼當時的葉凡還算自由。

至此，結束。

後話

最初，瓊瑤想讓葉凡進行自我實現，她反抗階級、不屑豪門，炮轟一切權力結構，瓊瑤讓她以普通女性的身份“打破桎梏”。

所以我們能看到原先的葉凡勇敢，主動，堅韌，她是名副其實的“驕傲的葉凡”。

但是在狗血的疊加中，慢慢變味兒了，她開始依賴齊飛的拯救，她的獨立只限表面，她的內核開始依附齊飛的權力，面對問題，她會做的只有等待男性拯救。

這種前後的轉變，不是如今打着大女主的旗號遛觀眾，而是一種傳統的浪漫主義和現代女性意識間的妥協。

不管是最初的葉凡還是新版的小燕子，與過往的瓊瑤女主形象都不太一樣。

她們渴望獨立，但是最終都難以掙脱枷鎖，這種撕裂感，正是時代背景下新舊價值觀交鋒的真實寫照。

小燕子再怎麼挑戰出格，最終還是要回歸皇上的控制範圍內。

在皇上眼裏，都是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

這兩部是瓊瑤製作的最後兩部影視劇，正如前文所説，既沒有完全創新的勇氣，又不甘只做邯鄲學步。

最終的成果就是不管是橫向（《甄嬛傳》《步步驚心》）還是縱向的比對中，都不佔優勢。

角色弧光仍以婚戀成功為終點，未能真正跳脱“依附愛情”的窠臼中。

所以就有不少觀眾嘲笑“瓊瑤美學”與互聯網的審美已經徹底脱節了，只會用炒冷飯，成了“為虐而虐”的狗血套路。

但不管是葉凡還是新版小燕子，都恰恰是瓊瑤在時代壓力和傳統言情之間掙扎的產物‌。

作為創作者，她企圖在時代變化中找到共振的頻率，好讓自己能留存更久。

當傳統的愛情不再為人樂道，已經有被時代拋棄的趨勢，而大部分的創作者，又還沒摸索出一條生路。

那瓊瑤的嘗試又怎麼不算是大膽，雖然《新還珠格格》《花非花》成了適應不了觀眾審美變遷而格格不入的試驗品，但某種程度上也為後來者提供了借鑑。

那這種掙扎雖敗猶榮，這兩個“四不像”的角色，恰好就成了時代長河裏進行文化分析的最佳作品。

這是傳統言情在現代文化衝擊下呈現出來的脆弱，我們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

李晟作為“末代瓊瑤女郎”，自然就成了觀眾對那個言情黃金時代的最後一瞥。

我們借她追憶的是自由談情的青春，她的“白月光”本質就是觀眾對自我懷舊的移情。

她站在了瓊瑤塑造的言情帝國落幕的黃昏中，接住了觀眾對舊時代的一絲眷戀。

也為那個屬於眼淚、詩歌與狗血的言情時代，畫下了温柔的句點。

作品質量的高低與情懷本就不衝突，承認濾鏡也並非羞恥。

如今，瓊瑤的時代或許早已落幕，但她在華語影視史上創造的“愛情神話”仍被津津樂道。

而李晟的出現，正在慢慢恢復我們對那個時代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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