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萬斯踏上印度土地前，葉利欽前顧問的警告便一針見血…_風聞

傑弗裏·薩克斯

哥倫比亞大學

【導讀】近日，美國副總統萬斯剛結束對印度的首次訪問。期間他與印度總理莫迪就國防合作、貿易協議等議題展開會談，還以“印度女婿”的身份攜家人遊覽泰姬陵。外界認為，萬斯此行一方面是希望印度對特朗普的商貿政策做出妥協，另一方面也有施壓印度共同對付中國的意圖。而莫迪對萬斯一家的“過分熱情”更印證了“服軟拉攏”的傳聞。那麼，印度能否獲得期望的結果？美印是否會延續特朗普上一任期的盟友關係？

本文作者傑弗裏·薩克斯是著名的全球發展問題專家，曾擔任戈爾巴喬夫、葉利欽的經濟顧問。當被問及印度該如何應對特朗普政府的關税政策，他鄭重勸告印度不要和美國結盟。他引用基辛格的名言“成為美國的敵人是危險的，但成為美國的朋友卻是致命的”，認為美國“不存在什麼真正的聯盟關係”，曾經有許多盟友因為和美國“所謂的美好友誼”，反而走向毀滅。

薩克斯認為，印度不宜與美國結盟的原因有二。其一，美國只是想利用印度打壓中國，並非把印度當作真正的盟友。印度是文明古國，規模太大，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要謹慎對待與各國的關係。美國實際上繼承了大英帝國“分而治之”的外交政策，來對付中國和印度，參與這場遊戲對印度有害無利。

其二，美國希望永遠處於世界第一，而印度早晚會像中國一樣成為美國的威脅。美國人討厭中國，是因為中國的崛起打破了美國稱霸的幻想，違反了美國人的“規則”。 薩克斯預測，在21世紀下半葉，印度很可能會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當印度也超越美國的時候，美國人也會開始怨恨印度。

**本文轉自 “經濟轉型研究”公號，原為傑弗裏・薩克斯（Jeffrey Sach）在 2025 年 4 月 8 日至 9 日於新德里舉行的 “崛起的巴拉特” 峯會上的發言。**僅代表作者觀點，特此編髮，供諸君思考。

傑弗裏・薩克斯談美國關税

採訪者：你所提的薩克斯原則是什麼？它是對華盛頓共識的反對嗎？這是世界在 30 年前就應該遵循的路線圖嗎？這是什麼？

傑弗裏·薩克斯：這當然不是華盛頓共識，因為我們不需要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資本告訴世界其他地方該怎麼做。我想遵循的是世界共識，他們在 2015 年同意了所有國家、所有人民、世界各地可持續發展的理念。

這意味着我們應該在和平、開放貿易、全球合作、相互尊重的情況下共同努力，消除貧困，應對氣候危機，應對其他全球挑戰，並制止任何一個國家或另一個國家將我們置於危險之中的強硬武裝。這就是全球共識，我想説這就是我試圖遵循的共識。

採訪者：目前的政策制定者中是否有人接受這個？

傑弗裏·薩克斯：你看，事實是，2015 年 9 月，聯合國所有 193 個會員國都採用了可持續發展的理念作為其框架。六週後，所有 193 個聯合國會員國都通過了《巴黎氣候協定》，認識到這絕非開玩笑。無論我們喜歡與否，我們確實面臨着環境緊急情況。然而，這種共識非常脆弱，因為我的國家美國不會花太多時間思考這個問題。

無論是本屆政府還是前一屆政府，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國優先的理念，實際上幾乎是一樣的。但最近幾周發生的事情絕對令人震驚。新政府中的美國政府實際上投了反對票，如果你能相信的話，它投票反對一項呼籲和平共處日的決議。

美國説不，並投了反對票，原因有兩個。第一，美國説，中國人使用和平共處這個詞，所以我們認為這個短語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中國的讚美，所以我們不會使用和平共處這個詞。第二個是在宣言中，它説世界支持可持續發展，而美國政府説不，我們不支持。我們將不再簡單地説我們支持可持續發展。這不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所以，如果你問我，這是不是全球共識，嗯，我們已經少了一個（支持的）國家了（指美國自身不支持了）。

我認為，192 個國家仍然會聲稱存在共識，而有一個國家卻不會。而那個國家目前有點像是在進行一場冒險，它每天都試圖向世界證明，它能夠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以任何它想要的方式，做任何它想做的事情，完全不顧及其他人的想法，而這顯然不利於構建我們所期望的那種世界。

採訪者：我覺得很多人可能都忽略了這一點，因為當美國總統挑起一場全球貿易戰時，他們當時關注的是華盛頓方面的其他事情。今年（二月），你引用了亨利・基辛格（的話）以及歐洲議會（的觀點），並且你説過，成為美國的敵人是危險的，但成為美國的朋友卻是致命的。當印度的政策制定者們努力應對特朗普政府的關税政策時，你會向他們給出同樣的建議嗎？

傑弗裏・薩克斯：那句話實際上是亨利・基辛格的名言，意思是如果你是美國的朋友，那就要當心了，非常危險。在我的一生中，見證了太多美國宣稱與一些國家友好，而這些國家最終卻走向了毀滅，部分原因正是因為這種所謂的美好友誼。我覺得我沒必要給印度提建議，那有點多餘，但還是要小心為好。和美國不存在什麼真正的聯盟關係。反正印度規模太大，不適合結盟。印度自身就可以構成一個 “聯盟體”。文明古國行事自有其風格，所以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在處理與各國的關係時都要謹慎行事。

但我得説，我真的必須説，這個想法，我希望我這麼説不會顯得無禮或被誤解，不過很明顯，美國是想利用印度。美國想利用印度來打壓中國。別參與美國的這場遊戲，這是我給你們的唯一建議。再説一遍，我跟你們説這些其實沒什麼必要，但這確實一直讓我很在意，因為美國的整個外交政策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搞分而治之那一套。這就是帝國的行事方式，而美國正是從堪稱所有帝國之典範的大英帝國那裏學來的這一招。我們是跟英國學的這一套，而且現在還在試圖運用這一招。

所以美國很希望印度能加入 “四方安全對話機制（Quad）”。它想讓印度抨擊中國。我最近聽到一些印度政客説，不，這不是唐納德・特朗普的貿易政策的問題，全都是因為中國。不，不完全是這樣。實際上問題就出在唐納德・特朗普身上。所以一定要小心，別參與這場遊戲。這真的只是美國的一場遊戲罷了。印度體量如此之大，不該參與美國設的這場局。

採訪者：這番建議我們會好好考慮。而且幾年前當西方在烏克蘭問題上向印度施壓時，印度堅守了自己的立場，所以人們有理由相信印度會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不過你過去曾批評過美國試圖發號施令、違反國際準則的行為。往屆政府沒這麼明目張膽，而現政府則完全不再掩飾。你是否認為特朗普的關税政策是這種（肆意妄為的）心態的延續，認為自己想做什麼都能不受懲罰？

傑弗裏・薩克斯：我覺得，最近這幾天關注事態發展的每個人都應該感到相當困惑。華盛頓那邊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如果你問我，我會給你一個簡潔的答案。沒人知道。而我要告訴你一個真正的答案，也是最令人擔憂的答案。在美國曆史上，我們如今首次陷入了一種 “一人獨大” 的局面。現在就是一個人説了算的局面。美國憲法的制定者們花了大量時間，而且他們非常睿智，在 1787 年設計這個新體制時，試圖想出各種制衡機制。要是他們看到現在發生的事情，肯定會驚恐不已。

你應該明白，現在實際發生的情況是，怎麼能一個人就改變整個世界貿易體系呢？這並非國會的投票結果。甚至都沒有在國會進行討論。也沒有經過公開辯論。這完全就是一道行政命令。這非常奇怪。在行政命令中，你可以去白宮網站查看該行政命令，上面寫着，憑藉我作為美國總統所被賦予的權力。然後它列出了三項包含 “緊急情況” 字樣的立法。美國總統宣佈了進入緊急狀態。

他聲稱自己可以宣佈進入緊急狀態，然後在沒有法律約束的情況下施政，僅憑行政命令來治理國家。順便説一句，這正是我們在 1776 年鬧革命所反對的事情。當時人們不喜歡喬治三世國王頒佈政令的做法。但即便在那個時候，實際上也是英國下議院通過法律。而現在這裏連下議院都沒有參與，就只是一個人説了算。現在，只要是唐納德・特朗普想稱之為緊急狀態的事情，他都能把它定義為緊急狀態。所以他把我們的貿易逆差稱為緊急狀態。但其實並不是這樣。貿易逆差已經存在二十多年了，有着深刻的經濟原因，根本算不上什麼緊急情況。

也許這關乎公眾利益，也許並非如此。但這不應該是由一個人來決定，然後通過一道緊急行政命令就凌駕於國家法律之上的事情。所以我們美國現在處於極度不穩定的狀態，因為現在是一個人在獨裁統治。我們不知道對於這種情況是否會有任何回應，不知道法院是否能夠做出裁決，判定這些行為是非法的 —— 順便説一句，這些行為顯然是非法的。這些行為會在全球範圍內引發動盪。

但除了所謂的總統緊急狀態之外，按照任何真正的法律標準，這些行為絕對是非法的。或者國會是否會覺醒過來，然後説，嘿，根據美國憲法第一條第八款的規定，我們有相應的規則，該條款非常明確地指出，徵收關税的權力只屬於國會，而不屬於總統，這在美國憲法第二條中有規定。坦率地説，如果是印度最高法院來處理這件事，我就不會擔心。印度最高法院相當積極主動，它會判定總統這種行為屬於嚴重越權，並予以否決。但我不知道我們美國的最高法院會怎麼做。順便説一句，首席大法官是我 49 年前的同學。那時我就不太信任他，現在也一樣不信任他。我不知道他會採取什麼行動。

但我們現在的處境岌岌可危。我們是處於一個人獨裁統治的狀態，還是真的處於一個有着制衡機制的民主國家呢？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得而知。順便再提一個小插曲，兩週前，他們在半夜帶走了我的學生，真的是把他從公寓裏拖了出去，大家都知道，當時他懷孕八個月的妻子就在面前。沒有司法逮捕令，因為我們的國務卿宣稱他對美國的外交政策構成了威脅。那是我讀二年級的碩士研究生。

採訪者：薩克斯教授，我能插句話嗎？你一直提到的這個人，是被美國人選出來的。社交媒體上有個玩笑説，如果美國看到美國國內發生的這些事情，美國會入侵美國來拯救自己。而且特朗普所做的一切其實並不讓人感到意外。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也許這次更加肆無忌憚了，但他總是説過自己要做什麼，然後就照着做。而且是美國選民把他送進了白宮。鑑於你提到的這些事件，你會説如今的美國是一個民主倒退的國家嗎？

傑弗裏・薩克斯：我們曾經開過一個小玩笑，問為什麼美國是唯一一個從未發生過政變的國家？答案是因為它沒有美國大使館。好好想想吧。不管怎樣，也許我們現在已經發生了一場政變。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事情最終會如何發展。這真的很令人擔憂。沒錯，美國人投票選了唐納德・特朗普，這是事實。但美國人是在一部憲法和法治的框架下投票選他的，而不是讓他憑藉行政命令來統治國家，不管怎麼説，在我們的政府體制下，這種行政命令統治的方式是非法的。所以我們現在真的是在經受考驗，考驗一位總統是否可以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宣佈進入緊急狀態，而這些所謂的緊急狀態根本就不符合真正緊急情況的標準。

女士們、先生們，這可是貿易政策，不是什麼緊急情況。這不是颶風，也不是災難。這是正常的經濟問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有國會和憲法。所以，沒錯，這絕對是史無前例的，而且對每個人來説都很危險，對全世界來説也很危險。很不幸，這就是我們目前嚴峻的處境。

採訪者：我們來談談印度吧。你過去曾讚揚過印度的經濟增長，這種增長確實發生了，而且印度得益於全球化而蓬勃發展。你認為全球化能夠在華盛頓採取的這種保護主義轉向中倖存下來嗎？

傑弗裏・薩克斯：首先，印度發展得非常好，這並不讓我感到意外，因為我見證了印度的經濟起飛，而且很榮幸，到現在我已經來印度 46 年了。所以我見證了印度很多了不起的成就。我跟你説，這是一個老故事了，但對我來説，這是一個非常生動的故事。我第一次和我的女朋友（她現在已經是我結婚 45 年的妻子了）來印度的時候，我的揹包裏帶着一本貢納爾・默達爾寫的書，書名叫《亞洲的戲劇》。他是一位瑞典諾貝爾獎獲得者，寫過關於亞洲的著作，當然，就是他説印度永遠無法實現經濟增長，註定只能維持所謂委婉説法的每年 2% 的 “印度式增長率”。1979 年，我在印度遊歷了一個月，試圖瞭解這個國家的時候，這本書是我當時帶着的。

當然，我從來都不相信這種説法，而且我也從不相信任何一個國家會被某種因素註定陷入貧困或註定落後。這與真正的經濟學理論所表明的觀點恰恰相反。我們現在正處於一個趨同的時代。我們正處於一個各國都在努力追趕失去的時間的時代。如你所知，在數百年的時間裏，印度一直是世界上第二或第一大經濟體，直到，這麼説吧，英國人來了，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對印度進行了統治。我一直有一個觀點，即當今所有的挑戰，從根本上來説，都有一段與英國相關的歷史，無論是中東地區，還是其他地方，甚至中國也是如此，因為英國人在 1839 年來到中國，要求獲得向中國出口鴉片的權利，這與現在的芬太尼危機正好相反等等。

不管怎樣，印度和中國都遠遠落後了，而且一直落後到獲得獨立，而獨立讓它們有了追趕的機會。兩國在 20 世紀 80 年代之後都開始了快速追趕，中國是在 1978 年率先開始的，而印度，我認為是在 20 世紀 90 年代初開始的，現在印度的發展速度非常強勁，而且印度將在 10 到 15 年內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 21 世紀下半葉，印度很可能會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

順便説一下，印度的人口數量將遠遠超過其他國家，所以印度將成為世界主要經濟體，一個發達的、高收入的、高科技的經濟體，這一切正在逐步實現，而且我還要補充一點，你們的政府在推動這一進程方面做得非常出色。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説，一切都非常積極正面，而且這也有助於解釋美國目前發生的奇怪現象，因為美國現在有一種神經質的反應。這種神經質就在於美國原本期望永遠處於世界第一的位置。

這是最基本的一點。中國打破了這種幻想，所以美國人討厭中國。他們討厭中國，你們怎麼敢成為一個比美國更大的經濟體呢？按照美國人的思維方式，這違反了所有規則，而且我很遺憾地告訴你，當印度也超越美國的時候，美國人也會開始怨恨印度。

給你一點友好的提醒，因為美國人的思維方式無法理解這是一個廣闊的世界，其他國家人口更多，而且沒有被束縛發展，而美國只有 3.35 億人口，只比印度北方邦的人口多一點，但也多不了太多。所以美國不可能永遠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和最大的經濟體。在一個科技無處不在、技能無處不在、創新能力無處不在的世界裏，這根本就不可能。

但這讓美國人抓狂，尤其是對中國的崛起感到抓狂。不要被捲入其中。我知道印度和中國之間有自己的問題，但要解決這些問題，因為中印兩國加起來佔世界人口的 40%，而且實際上你們兩國可以共同努力，把這個世界治理得相當不錯。謝謝。

採訪者：我們來談談烏克蘭戰爭吧。我們知道美國總統讓歐洲人日子不好過，而且歐洲人在這場戰爭中被邊緣化了。美國總統直接與普京對話，而普京在拖延，沒有接受和平協議。你認為現任美國總統是結束這場戰爭的最佳人選嗎？如果普京不接受他提出的協議，特朗普會傾向於使用武力嗎？

傑弗裏・薩克斯：烏克蘭戰爭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令人遺憾的是，美國在長達 30 年的時間裏一步步陷入其中，原因是北約不斷東擴，儘管俄羅斯一直反對，一直説 “不要靠近我們的邊境，不要靠近我們的邊境”。我瞭解這些情況。36 年前，我曾是戈爾巴喬夫總統經濟顧問團隊的成員。我也曾是葉利欽總統的經濟顧問。我還曾是烏克蘭庫奇馬總統的經濟顧問，所以我瞭解俄烏雙方的情況。最基本的一點是，俄羅斯希望有一定的安全空間，這樣美國就不會把導彈系統（比如宙斯盾導彈）和軍事基地直接部署到俄羅斯邊境。

但美國卻説，我們想什麼時候、在哪裏、以什麼方式行動，都由我們自己決定。最終戰爭還是爆發了。這場戰爭本可以在 2022 年結束。當時烏克蘭和俄羅斯即將基於烏克蘭保持中立的原則簽署和平協議，但美國説 “不行，不行，不行，我們想要軍事基地，我們希望北約在那裏，不要簽署協議”。所以烏克蘭繼續戰鬥。那麼特朗普會結束這場戰爭嗎？他是可以結束這場戰爭的。他只需要非常明確、公開、直白地説，北約不會將烏克蘭納入其中。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們不會再緊挨着俄羅斯，基本上就是不會再把勢力推進到俄羅斯的 “家門口”。如果美國這樣做，烏克蘭就會實現和平，因為戰爭將會結束。這場戰爭就是因為北約東擴而引發的。基於這個條件，戰爭就會結束。遺憾的是，拜登總統直到最後還堅持説北約將會吸納烏克蘭。特朗普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他還沒有明確表態。所以我們離戰爭結束已經很近了，但還沒有真正實現。

採訪者：據我所知，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大門或多或少已經關閉了。但你基本上是在説，你認為北約應該為這場戰爭負責。你是説這場戰爭是北約挑起的嗎？

傑弗裏・薩克斯：聽着，戈爾巴喬夫單方面結束了名為《華沙條約》的蘇聯軍事聯盟時我就在場。他結束了這個聯盟，倡導和平，而美國當時就應該解散北約。但美國沒有解散北約。美國馬上就表示要擴大北約。實際上也不是馬上，1990 年 2 月 7 日，詹姆斯・貝克三世對戈爾巴喬夫總統説，北約不會向東擴張哪怕一英寸，一英寸都不會。德國外長漢斯・迪特里希・根舍也説，北約根本不會向東擴張。那些日子我就在場。他們做出了承諾，卻食言了。蘇聯解體後，1994 年，克林頓總統開始推動北約東擴。1997 年，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寫了一本書，解釋説俄羅斯除了默許別無選擇。

所以這就有點像在玩撲克牌遊戲。他們拿烏克蘭的安全來冒險，結果輸了。這是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當時美國所有的資深外交官都明白這一點。傑克・馬特洛克、喬治・凱南，這些和我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這是一項災難性的政策，非常危險，也極具挑釁性。但政客們還是一意孤行，因為他們認為美國是唯一的超級大國，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此處有省略）

採訪者：薩克斯教授，我們的時間已經到了。但最後再快速問一個問題。30 秒鐘。人工智能現在是個熱門話題。世界各國的領導人都在試圖弄清楚如何與特朗普談判。你認為人工智能能談出比唐納德・特朗普更好的協議嗎？

傑弗裏・薩克斯：説真的，如果你向 ChatGPT 或DeepSeek問任何問題，它們給出的答案都會比現在的聯合國安理會給出的答案更好。原因之一是它們會給出爭論的雙方觀點。它們會説有人這麼認為，也有人那麼認為。但如果你聽美國的説法，那就永遠只有一方的觀點，因為那是宣傳，是一面之詞。至少，如果是好的人工智能，比如 Perplexity、ChatGPT 或者Deepseek，它們會提醒我們的是，它們會給出雙方的觀點。如果我們從聽取雙方觀點開始，然後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坐下來相互交流，我們就會擁有一個和平的世界。

採訪者：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結尾。非常感謝你，傑弗裏・薩克斯教授。也感謝在座這麼出色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