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星出家，她活成紅塵尼姑_風聞

作者 | 夏至

來源 | 最人物

費玉清一家是有點説法在的。

一家仨明星，各火各的，偏偏還都活得很酷。

長姐費貞綾轟轟烈烈、火力全開。她模仿瑪麗蓮·夢露出道，出家前是有“東方維納斯”之稱的豔女明星，出家後是不避紅塵的恆述法師，當起了大談金錢和性的非主流尼姑。

最出名的純情小哥費玉清，是互聯網公認的葷段子大師兼金嗓歌王。不知情者總以為這是個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稍加了解就發現“費玉清這個人乾淨的只有名字”。

多情大哥張菲成名更晚，後來做到中國台灣的綜藝一哥。他與吳宗憲、胡瓜、張小燕被封為電視圈“三王一後”，在主持界地位極高。至少在家裏，他是看起來最正常的那個。

如果説“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們家有三本。但要説人生在於快意和有趣，他們的生活也都別有一番滋味。

戴鑽戒、唱KTV、遛狗吃肉的尼姑，想必全中國只有一個。

這位奇人就是今年75歲的費貞綾，來自中國台灣的非主流比丘尼。

她原名張彥瓊，是費玉清和張菲的姐姐，畢業於美國法界佛教大學，出家後名為恆述法師。

從豔星、商賈到比丘尼，費貞綾的一生譭譽參半，格外傳奇。她是離異家庭的長姐，也是熒幕前的性感女星，就連做尼姑，也要做最敢講最瀟灑的那個。

17歲時，她參加台北市統一大飯店駐唱歌星甄選，錄取後開始登台駐唱。因為喜歡《飄》裏的費雯麗，她還給自己起了費貞綾（Jenny Fei）藝名。在保守的當時，費貞綾模仿瑪麗蓮·夢露的性感造型出道，憑藉嫵媚的風情成了獨樹一幟的“火爆浪女”。

1969年，她簽約中視，豔星的事業順風順水。費貞綾不僅出過唱片，年輕時還外派日本推出過5張日語專輯，性感的身材為她贏得了“東方維納斯”的美名。

在日本的第三年，費貞綾的事業如日中天，據説在日本也有了戀人，卻突然決定回到台灣，為兩個弟弟進軍演藝圈牽線搭橋。

1977年，26歲的費貞綾向中視推薦兩個弟弟，張家三姐弟由此成為同事。原名張彥明的大弟弟改名為張菲，原名張彥亭的小弟弟改名為費玉清，也就是後來廣為流傳的“大哥”“小哥”。

她還自己當經紀人帶着弟弟們上節目，開發張菲的綜藝天賦，把費玉清推薦給詞曲作家、導演劉家昌，四處求人給他們鋪平了演藝圈的門磚，自己卻急流勇退。

1982年，兩個弟弟在圈裏站穩腳跟後，費貞綾宣佈退出演藝圈，轉投身商界。這段慘淡收場的從商經歷銜接着她作為豔星的前路，又與出家後的世俗羈絆密不可分。

1986年，她改信佛教，此後遠赴美國皈依釋宣化。

1991年，費貞綾剃度出家，搖身一變成了“恆述法師”。

短短人生40年，從豔星、商賈到尼姑的人生，她體驗了一遍：從歐美、東南亞的巡迴演唱會，到後來不理紅塵、吃齋唸佛，可謂是正常人眼裏的兩種極端。

做明星時，她曾經自曝陪富商吃飯，收人家的鑽石黃金，也覺得沒什麼：“吃飯是OK的，都是金主貴人，又不是要陪睡。”

成了尼姑後，她又説曾和有婦之夫在一起：“看到別人有小孩不好意思，好了還給你啦”。

無論是做豔星還是做尼姑，費貞綾總是不安分的，她的言行出格，卻也自成一派。放到當下的互聯網語境裏，就是人人膜拜的超絕心態，極度自洽的反內耗型人格。

大陸觀眾認識她，還要歸功於《康熙來了》。節目裏恆述法師和小S、蔡康永的對話，貢獻了不少名場面。

小S問“還有性慾嗎”，她毫不避諱地説：“人吃五穀雜糧他就是會有慾望，更何況我們曾經，還蠻有經驗的呢！”

再問以前是性感辣妹，出家後沒法再穿緊身胸衣怎麼辦，她説：“我在家裏可以穿啊，沒人的時候我一樣地可以露啊，我自己看哪。”

恆述法師説自己提倡“人性化的修行方式”。早期的傳統修行比較壓抑，她吃素七年嚴守戒律，現在就是“修心”，慢慢找回自己才開朗起來。

別的法師帶和尚尼姑去斯里蘭卡朝聖，她帶着弟子去迪士尼，去香港“shopping”。

主持人好奇出家人還能去KTV嗎，她略帶驕傲地回了一句“sometime”，還透露自己愛美、剃頭勤快，會跟着弟弟張菲去打高爾夫，和徒弟去釣蝦，愛看《大宅門》《水滸傳》等電視劇。

她出家後身材走樣，會因為身上有贅肉不去游泳：“我以前叫東方維納斯，現在變澳洲袋鼠了”，出家的時候是50kg左右，現在“是68啦”。

跟同行打招呼被忽視，她也會耍脾氣不理對方：“他也光頭，我也光頭，大家平等嘛”。

這些所作所為已經令她譭譽參半，恆述法師卻還破天荒地提倡修“富道”。

節目上，她戴着海水藍寶石戒指和玉項鍊，穿着十幾萬的袈裟説：“我不主張修貧道。人家説貧僧怎樣，為什麼一定要貧僧呢？為什麼就要像要飯的這樣修行呢？就富富貴貴、漂漂亮亮，就自自在在不也能修法嗎？”

如此一來，好處就是不僅有功德主爭相供養，還有珠寶展覽請她做代言人。壞處就是，身邊年輕帥氣的護法們，同時被稱為“佛界F4”和“小白臉”，也給她帶來了“花尼姑”的困擾。

這期節目於2004年播出，可以説，她抽象的精神狀態領先普通人至少20年。

費貞綾大膽熱辣、敢想敢做，恆述法師嬉笑怒罵、譭譽參半。

退出演藝圈出家後，她並沒有一心遠遁，既然禁慾苦修行不通，那就自行發明“紅塵修法”，頗有幾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味道。總之就是：該拿的錢沒少拿，該花的幣也沒少花，

她一度以“恆述法師”的身份活躍於電視節目裏。

2000年，她在出家後首次主持TVBS頻道人物訪談節目《恆述看橫豎人生》。

2001年，50歲的她主持中視綜藝節目《全能綜藝通》之單元〈恆述開講〉，首創以流行歌曲旋律唱佛教經文。

2005年，恆述法師擔任《志永智勇電力學校》麻辣客座講師，主持人是蔡康永和林志玲。

此外，她還成立教育基金會自任董事長，錢像流水一樣經手。説是出家人，卻比誰都積極入世。

只是自己不掙錢了，兩個弟弟的事業蒸蒸日上，他們的利益糾葛愈發多了起來。

作為長姐的費貞綾，對弟弟們可謂是盡心竭力。姐弟三人感情甚篤，小時候，費玉清沒錢就留字條：“親愛的大姐，最近缺少盤纏”，第二天就能在口袋裏拿到零用錢。

當初從日本歸來，費貞綾也是放棄了本能談婚論嫁的感情，在故鄉籠絡人脈介紹資源，才讓兩個弟弟快速走到台前。紅透半邊天的“張家三姐弟”，在台娛曾是段“一門三巨星”的佳話。

隨着弟弟們事業有了起色，費貞綾轉向商業，失敗後又遁入空門。出家後為了金錢戒，她把兩三棟房子都賣掉，開了個慈善會到處捐錢，等到她自己需要道場的時候卻沒有人幫忙，只有兩個巨星弟弟來做“愛的供養”。

但恆述法師對他們來説，卻是“親情不可承受之重”。弟弟們並不支持她出家去建立精舍，只希望她能回到世俗的生活裏，變回原來的姐姐。

當尼姑後，恆述法師回家逢人便説“阿彌陀佛”，惹得張菲“控訴”：“難道我們的親情也只有阿彌陀佛嗎？”

恆述依舊我行我素，就像在宣告：無論如何，費貞綾是回不來了。

口出狂言的師太倒沒有欠什麼風流債，而是真金白銀的高利貸。

按理來説，出家人清心寡慾，本不應該與金錢有過多糾葛。但恆述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她座下不僅有“佛界F4”，還有女徒弟“12金釵”，法師説這些人“個個來頭不小”，都是不差錢的主兒。

她更是成了奢侈師太：動輒上萬元的袈裟，十克拉的鑽戒，不離身的名貴珠寶。在節目上她曾公開回應，這些都來源於節目製作人的經費，還有供養人的功德。

但2020年，恆述自己揭開了光鮮背後的陰暗面。她説自己被騙作保，欠了高達4000萬新台幣（約合人民幣934萬）的高利貸，被迫出逃日本。

本應是堅實後盾的兩個弟弟，卻明確表態不再幫姐姐還債，原因是這種事情已經發生太多次，去年姐姐剛承諾自負債務，今年又積累了數千萬元的虧空。

結合恆述之前被曝欠債、屢教不改的傳聞，還有張菲經紀人生硬無奈的態度，姐弟三人曠日持久的矛盾逐漸浮出水面。

一家人感情深厚本是好事，但一次次的索取和不知悔改令人寒心。張菲曾在節目裏公開表示，姐姐出家後手越變越大：“本來也不是亂花錢的人，但她的同情心實在是太氾濫了”，自己奢華不説，還對信徒和法事大包大攬。

據他透露，40年來兄弟倆幫姐姐還的錢超過2億新台幣（摺合人民幣4700萬元）。

父母離世，張菲和費玉清都已宣佈退休，早早組建了各自的家庭，本就供給姐姐每月數萬元的零用錢，源源不斷的債務實在讓他們力不從心。

兄弟倆對姐姐又愛又恨，還是答應可以幫她，只要能還俗做回“張家大小姐”。擺上枱面的不滿卻惹惱了恆述，覺得損毀了自己的形象，她直接隔空回嗆，搞起了輿論反擊。

她邊為自己辯白，説小哥是自己一手帶着出道，兄弟倆給一成身家也不過分，邊指責兩個弟弟小氣，只看得到口袋的付出不記得姐姐的恩情。

搞笑的一家人，就算是嗔怒也妙語連珠。恆述説費玉清是“中國最好的牙刷”，因為一毛不拔，嘲諷張菲是“台灣省長”，意思是省錢之長，對姐姐斤斤計較。

針對張菲説的兩億，恆述説：“我是拿了兩個億，一個失憶，一個回憶”，在直播裏大罵兩個弟弟“小氣到極點”，爆料兄弟兩人光是投資失利就賠了三五億，小哥還是房地產大亨。

最後，恆述還是有“神豪粉絲”相助還清了債務。這場扯頭花以姐姐單方面斷絕關係告結，她宣佈要“東山再起，全面復出”。

果然還是那句話，70歲正是闖的年紀。

親情就是打斷骨頭連着筋，一邊互罵一邊和好。

2021年2月，恆述法師就宣佈和弟弟們的誤會解開，達成和解了。同時她的態度發生了180度大轉彎：“菲哥是一個非常有大氣、大心胸的長子”，還透露張菲和侄子早就邀請她回家過端午節和中秋節。

吵完架後回家過年，張菲給了恆述一個大紅包，得到了一個深情的擁抱。自覺理虧的姐姐終於放下矜持道歉：“親愛的小哥，請你原諒我庚子年，去年遇到了爛人爛事，所以我……”

話還沒講完，費玉清就打斷她：“不要講了。姐姐，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這一幕裏，一家三口沒有壞人，有的只是任性折騰的姐姐和選擇包容的弟弟。

恆述沒有忘記自己的事業，大哥小哥在演藝圈上班，她是在佛門上班。恆述説小哥後悔沒有早十年退休，她卻後悔太晚出家。直到兩個弟弟都退休了，她反而還有着無限的精力去折騰。

無債一身輕的恆述法師，在熒幕裏笑容滿面，同時還宣佈要成立“自在禪宗”。這裏的自在既指向“吃飯配菜，隨緣自在，先顧肚子，再顧佛祖”，也是説她本人的自在活法。

恆述其人總是與時俱進，瀟瀟灑灑做自己。與其説是出家人，更像是來佛門和人間走一遭的大小姐做派，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只要自己高興就好。

這種高度的配得感和自洽的內核，讓恆述法師看似荒誕的修行生活頗有説服力。她相信自己的生活是值得的，也能讓別人心悦誠服。

所以75歲了，她還戴着蝴蝶結帽，做起了網紅。她在短視頻裏分享心得感悟，人沒還俗，卻當上了心靈博主。

她的一生都在使勁兒折騰，帶全家過上好日子，也帶自己紅塵走一遭。

不知道是什麼家族基因，姐姐風風火火，小哥費玉清的綜藝天賦也堪稱一絕。

47年的演藝生涯，造就了費玉清這個相當老牌的藝人。這個名字都帶着點復古的味道，讓人腦海裏浮現一位總是西裝革履的謙謙君子，傳來“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歌聲。

他是與鄧麗君齊名的情歌王，嗓音温柔清亮，待人謙遜有禮。也是綜藝裏貢獻魔性舞步的表情包男神，擅長模仿其他歌手的“九官鳥”，偏愛黃色笑話的段子手。

在如今這個人人都能演戲錄綜藝、登陸音樂節的時代，費玉清像是一道舊時的清流。唱歌也好，做綜藝也好，他都是兢兢業業給觀眾帶來快樂，好聽就是對歌迷最好的回報，綜藝出糗只為博大家一笑。

那時候出頭不易，他格外珍視這份工作機會。他和哥哥姐姐都出身底層習慣察言觀色，時刻保持着為觀眾服務的意識。

對他們來説，家人就是前進的底氣和動力，也是無法割捨的同路人，三人一起闖蕩演藝圈，又接連轉身隱退。

1977-1984年，費玉清和哥哥姐姐一起主持中視節目《儷人行》。

1993年，他與哥哥張菲合作主持中國台灣綜藝節目《龍兄虎弟》。

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意氣風發，一心想要打拼，不知道什麼叫“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2010年，母親去世，享年85歲。

2017年，父親辭世，享年96歲。

2018年，《綜藝菲常贊》停播，66歲的張菲淡出熒幕。

2019年，64歲的費玉清完成告別演唱會，正式宣佈封麥。

雙親均離世後，兄弟倆前後隱退，他們事業有成，也都老了。和姐姐一樣，費玉清至今未婚，退圈後生活更加乾淨，迴歸了路人甲乙丙丁。

對他來説，餘生再無費玉清，只剩張彥亭。

傳奇三人組裏，張菲至少是看起來最不出格、最正常的那個。但他台前浪蕩台後多情，和姐弟保持着一脈相承的“泥石流”調性。

曾有人形容他們仨是“豔女、書生和小丑”，姐姐是豔女，弟弟是書生，一臉絡腮鬍的張菲偏是那小丑。就連劉德華都説，張菲和費玉清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沒有姐姐的美豔，沒有弟弟的歌喉，張菲硬是在演藝圈靠着張能説會道的嘴，混成了綜藝大哥，在主持界有着不俗的地位和功底。他是台灣第一代綜藝節目主持人，兩次拿下金鐘獎最佳主持，三十年來親眼見證了綜藝歷史的發展。

大陸觀眾知道他，可能是因為《龍兄虎弟》，或者《綜藝大哥大》裏他和劉亦菲、劉濤的互懟。如今再看，都成了時代的眼淚。

在外奔波要照顧嘉賓，在家裏張菲也為姐姐和弟弟操碎了心。他像是所有人的大哥，過年的時候要姐姐弟弟都來家裏吃年夜飯。張菲思想老派，這個家裏只有他結過婚，有兩個兒子，多段緋聞纏身。

他曾覺得姐姐不是個完整的女人，因為沒完成傳宗接代的人類使命，説她像個大女孩，弟弟費玉清也一樣，像個大男生。只是兩人都過了年紀，不適合再結婚了。

張菲説：“費玉清唱的是抒情歌曲，我唱的是西洋歌曲，恆述法師唱的是梵音。所以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每個人都企圖影響對方，以證明自己的人生道路選擇的是對的。”

馬上爭辯到小哥70歲，還是沒分出對錯。

在這個家裏，人人都在紅塵中。

部分參考資料：  

1、《康熙來了》｜《譭譽參半恆述法師》‌20040127第23期

2、南都娛樂｜《這麼親密的愛，撕起來卻都成了債！》

3、北戴河桃罐頭廠電影修士會｜《當一個豔星決定去做尼姑》

4、新浪娛樂｜《出家多年的她，竟然要殺回娛樂圈了！》

5、新浪娛樂｜《他們姐弟三人全是娛樂圈的泥石流…》

6、Sir電影｜《送你離開，表情包男神》

圖片來源：

公開採訪、網絡文章、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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