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樓機》狂賺4000萬,華語樂壇真的完蛋了嗎?_風聞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6小时前
“可能是我賤吧,非要打開《跳樓機》”,不少網友在網紅歌曲《跳樓機》評論區如此留言。
作為最新走紅的網絡神曲,《跳樓機》成績可謂相當亮眼。不僅拿下Spotify港台地區以及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地區榜首,更是躋身全球榜單top15。
各大綜藝也都開始“蹭熱度”。《乘風2025》選用《跳樓機》作為競演歌曲,遭到葉童組和侯佩岑組的雙雙哄搶。
《天賜的聲音6》中王源、劉宇寧都想嘗試《跳樓機》,最終花落張靚穎。張靚穎的全新演繹也讓不少網友覺得《跳樓機》“專升本”了,甚至有股“米其林主廚做麻辣燙”的味兒。

更吸引網友眼球的是,音樂博主@遇見好音樂-覓聽稱這首去年年底發佈的網絡單曲拿到了4000萬左右的收入,包括流媒體結算海外發行版税、演出授權以及重置、公播、手機智能終端授權收入等。
這讓不少網友震驚。一方面,在大部分網友眼中,《跳樓機》歌詞直白,旋律簡單,口水歌的水平也能拿這麼多錢確實令人不平;另一方面,也有網友認為,在流量時代,能抓住用户審美,產出對應內容,賺錢就不寒磣。
實際上這是一場關於內容與商業的討論。一首歌曲的確是商品,但也不單純是商品,如果一味追求流量效應,不求藝術創新,那麼最終形成的,可能是一個正確但無趣的負循環。
暴富神話裏的《跳樓機》
“截至四月初,《跳樓機》有4000萬左右版税營收”。
在一篇討論流行歌曲《跳樓機》收入的小紅書帖子下方,音樂博主@遇見好音樂-覓聽如此回覆。隨後,@遇見好音樂-覓聽發佈筆記,詳細拆解《跳樓機》這4000萬營收組成,包括1500萬的流媒體結算、500萬的YouTube、Spotify等海外發行版税、500萬的演出授權以及重置、公播、手機智能終端授權等收入。

截至發文,《跳樓機》的出品公司及創作團隊尚未對這一數字作出回應,但演唱者LBI利比已經不斷在社交媒體發佈“戰報”,稱自己的這首《跳樓機》已經拿下Spotify港台地區以及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地區榜首,更是在全球榜單飆升至top15。
某種程度上來説,LBI利比還是謙虛了。《跳樓機》截止目前發行也才不到半年,但已經在全網音樂平台拿下千萬點贊、千萬收藏,論熱度可與之相提並論的是陶喆的《愛我還是他》、王力宏的《愛錯》以及周杰倫的大熱單曲。
已經有不少網友發出感嘆,“若論數據,或許LBI利比才是當今的白金級音樂人”。
其實早在2024年11月,《跳樓機》剛發行之際,這首歌曲並沒有一飛沖天,迅速爆紅。而是在兩個月後,不少網絡歌手以及音樂博主開始大規模翻唱,比如新生代男團Ozone成員周子翔、馬來西亞人氣歌手蔡恩雨、網絡歌手EN等,YouTube網紅博主@木星人也在社交媒體上進行推薦,這才讓《跳樓機》快速擁有在同一圈層迅速傳播的基礎與可能。
來到今年2月,《跳樓機》開始爆火,而這則不得不感謝短視頻平台。

在短視頻平台上,《跳樓機》成為不少情感類視頻的首選BGM。配合着“Baby我們的感情好像跳樓機 / 讓我突然地升空又急速落地”“可能是我賤吧 / 不愛我的非要上”等傷感歌詞,網友們紛紛開始“emo”起來,其流行程度堪比當年《前任3》的主題曲《體面》一樣暴擊年輕人為愛狂喜又心痛的心臟,#跳樓機emo挑戰#的話題播放量甚至可以突破50億。
另一個側面,則是由歌名引發的娛樂性傳播。《跳樓機》這一與常規傷感情歌不符的歌名以及遊樂園中自由落體設施這一意象,激起了不少年輕網友的好奇心,人們紛紛乘坐上這座聽覺觀感的“跳樓機”,通過音符來一探究竟。

當《跳樓機》流行到台灣地區時,台灣網友還將歌詞裏的“跳樓機”全部替換成“大怒神”(台灣地區對遊樂園中自由落體設施的稱呼)對歌曲進行二次創作,出人意料地再次提升歌曲熱度。
再到今年4月,《跳樓機》開始出現在兩檔頂級綜藝《乘風2025》《天賜的聲音6》之上。前者《跳樓機》成為姐姐們的熱門競演曲目,被侯佩岑和葉童組雙雙選中,最終葉童憑藉《跳樓機》直接帶領組員拿下喜愛度第一。後者更是受到六組嘉賓的“哄搶”,劉宇寧、王源都説自己想過把《跳樓機》當作首期演唱曲目備選,但王源因為“演唱難度大”放棄,最終花落張靚穎。

種種《跳樓機》的火爆、被“哄搶”都讓不少網友倍感意外。畢竟在聽眾眼中,《跳樓機》只是一首上不得枱面的“網紅歌曲”。
口水歌背後的口水仗
《跳樓機》的火爆其實不難理解,本質上所有網紅歌曲、短視頻神曲都共享一套邏輯,即:通俗歌詞+直接情感+洗腦旋律。
從《跳樓機》來看,最引發熱議的就是歌詞,一句“可能是我賤吧 / 不愛我的非要上”在社交媒體上引發不小討論,有些網友認為歌詞過於口水化,“可能是我賤吧”更像日常聊天,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歌詞裏。但另一部分網友則認為,搭配傷感的旋律,這樣的歌詞聽起來也比較順暢,並無不妥。
這並不是《跳樓機》一首歌的問題,實際上,回顧近些年的網紅神曲,歌詞都相當直白。比如“來財 / 來財”“就讓這大風吹 / 大風吹 / 一直吹”“心在跳是愛情如烈火 / 你在笑瘋狂的人是我”“白月光在照耀 / 你才想起她的好 / 硃砂痣久難消 / 你是否能知道”等。

以至於去年高唱着“雪浸染萬千華光鐘聲塑佛龕 / 此去蒙塵飲樂宴 / 朱顏改怎不見窟畫昔日璀璨 / 卻醒來作壁上觀”的《壁上觀》一出,都讓網友驚呼,“這也太有文化了”。
如果説歌詞的好壞,網友們還能鑑賞一二,那麼旋律則更難分辨。對於網紅神曲來説,“病毒式傳播”明顯是更重要的,至於旋律的藝術性,似乎變得沒那麼重要。
音樂製作人@馬嗚嗚好餓認為,《跳樓機》的曲聽起來像是“四首歌接在一起唱”;@祁奕翔則認為《跳樓機》全曲使用了很常規的和絃走向4536251,疊加離調251、阻礙終止等,“有樂理基礎的人一分鐘就能捏出來”;音樂製作人@阿張RayZhang也認為《跳樓機》的編曲過於同質化,一切都很套路,“但就是因為足夠俗,所以才能這麼火。”

但音樂人們也並沒有全盤否定《跳樓機》,作為一首大熱單曲,@馬嗚嗚好餓還是肯定了編曲方面的成熟,@阿張RayZhang也認為《跳樓機》的旋律雖然公式化但的確抓耳,算是能聽得過去的商業作品。
雖然專業音樂人們打出及格分,但經歷了這麼多年“洗腦又洗耳”的聽眾們坐不住了。大家發現,這些網紅神曲怎麼越來越“拼好歌”了?
《白月光與硃砂痣》聽起來很像《夕日坂》;《愛如火》《5:20AM》一聽還以為是Justin Bieber《Stay》的漢化中文版;《大風吹》更是和Michael Jackson的《Billie Jean》高度相似。
而一個更詭異的現象是,網紅神曲們不僅“借鑑”外國歌曲,彼此之間還發生了“近親繁殖”。《離別開出花》聽起來很像《大風吹》,《列車開往春天》又像《等離別開出花》變了個調。
Michael Jackson應該也想不到,自己過世多年,一首《Billie Jean》還能在中國的音樂市場如此“開花結果”,養活這麼多的“音樂人”。

從創作者角度看,《跳樓機》的爆火也並非偶然,甚至可以説是詞曲作者及出品團隊的“集大成者”。
作曲人鹿柯的寧叔也是大熱網紅歌曲《列車開往春天》的作曲人,詞作者姜洄的另一作品則是《若月亮還沒來》。
出品團隊更是經驗頗深,《離別開出花》《向雲端》等網絡神曲均來自其手筆,就連LBI利比也是2022年大熱單曲《小城夏天》的演唱者。
音樂需要撒點野
工業糖精確實甜,但到底好不好?
如果從商業角度來看,工業糖精似乎只需要“甜”,“好”已經變得沒那麼重要。其實本質上,是這些“網絡神曲”的“販售邏輯”不同。
平台和人羣是最關鍵因素。在短視頻平台上,所有內容都需要一擊即中,簡短、迅速而有力。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網紅歌曲的歌詞都如此直白,情感都相當簡單,旋律又是如此抓耳而洗腦。

“情緒感”與“氛圍感”也顯得越來越重要。短視頻平台走紅的歌曲大多為傷感情歌,這非常容易擊中年輕羣體的“emo感”,早年間“網抑雲音樂”概念在年輕羣體中的廣泛流行,就是這一邏輯奏效的預演。
當這樣的網紅神曲快速傳播,又會影響一大批平台用户,造成“年輕人都在聽”的觀感。
在短視頻影響力越發之大的當下,一首網紅歌曲已經遠不止音樂本身,更是背後代表的龐大可觸達人羣。
這就不難理解各大綜藝對網紅神曲的“追捧”。在網友看來難以登上大雅之堂的網紅歌曲們,早已成為綜藝的“救命稻草”。
4月25日,LBI利比登上浙江衞視,在《天賜的聲音》上帶來自己的“全宇宙第一次演出&綜藝首秀”,現場演繹《跳樓機》,這一演唱片段在全網達到千萬級曝光。

登上《天賜的聲音》的遠不止《跳樓機》。
僅在《天賜的聲音第六季》第一期節目中,王源、姚曉棠演唱的《下一個天亮》,吉克雋逸、王睿卓演唱的《大山》,張碧晨、劉宇寧合作的《少一點天分》,楊坤、王赫野合作的《下完這場雨》,譚維維、黃子弘凡合作的《轉身即心痛》全部都是短視頻大熱歌曲。
或許這些歌曲登上頂級音綜的舞台會得到更具創造性的藝術表達,但背後是誰借力誰,已經一目瞭然。

除了綜藝,音樂公司也需要“網絡神曲”。
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是,《跳樓機》的發行公司為索尼音樂,這讓不少樂迷咋舌。畢竟在不少樂迷心中,能與索尼音樂強關聯的都是邁克爾·傑克遜、碧昂斯、小甜甜布蘭妮以及莫文蔚、中島美嘉這樣的天王天后。如今推出《跳樓機》,的確反差太大。
此次索尼音樂還為《跳樓機》準備了包括1.1x倍速、DJ鐵柱、DJ阿布、DJHZ等5個版本,其中1.1倍速版被不少音樂行業人士認為過於靠近短視頻審美,喪失音樂自主性與主體性。

也有業內人士認為,如今已不是唱片時代,音樂公司為了活下去,尤其像索尼這種大型公司,需要在商業上進行平衡。“歌曲也是要靠投流的,索尼一向在這方面不太‘捨得’,如今有這種小成本撬動大收益的路子,肯定會優先選擇”,一位音樂行業從業者這樣透露。
如果單從商業邏輯來看,音樂公司的選擇似乎並無不妥。但歌曲並不是單純的商業產品,它還兼具內容屬性。
如果為了商業以及用户喜好,一味批量產出同質化網紅神曲,這將會進一步型塑用户審美,留給真正經得起時間推敲、反覆傾聽的音樂作品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少,從而形成了商業上的正循環,內容上的負循環。

好音樂不多,網紅歌盛行。這並不是其中哪一方的問題,而是在整個傳播環境發生鉅變,用户審美喜好更新換代的背景下,每一方都做出了看似最“正確”的選擇。
但音樂,或許就需要一點“正確”以外的叛逆、狂野與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