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娟到巴燕,談談讓我們念念不忘的阿勒泰文學_風聞
我从新疆来-我从新疆来官方账号-从人物到文化、不断探索异域风光,诉说不一样的故事。35分钟前

“寫作的一枚郵票,貼着它,文字就能寄往遠方”
——巴燕·塔斯肯
如果看完“外來觀察者”李娟眼中的阿勒泰,你的“阿勒泰癮”還沒過足的話,不妨來看看土生土長的阿勒泰青年巴燕·塔斯肯眼中的阿勒泰吧!
“還子”的文學之路
巴燕·塔斯肯(1999年生),哈薩克族,出生於新疆阿勒泰市,成長於阿勒泰市拉斯特鄉諾改特村克蘭河畔。

作為哈薩克族“還子”(第一個孫輩由祖輩撫養的傳統習俗),他自幼被送往諾改特村由爺爺奶奶撫養,在阿爾泰山腳下的半農半牧生活中度過童年,於是就有了《克蘭河畔》。
巴燕早年成績平平,曾自嘲是“學渣”,直到高三奮力一搏考入廣州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
大學期間,他因思念患癌的爺爺寫下第一篇關於故鄉的散文,得到老師雷淑葉的肯定,這也開啓了巴燕的寫作生涯。

他的文字以描寫阿勒泰的自然意象為主,他從微小、平常的生活瑣事,習以為常的自然現象中流露出獨有的對生命與自然的敬畏與哲思。
就如李娟所言:“寫作是依附於強大的東西才得以存在。”巴燕的文筆之所以細膩而有力量,是因為他依靠的不僅是對生活的強大的感知力,還有依附於與大自然建立的強烈的連接——與阿勒泰的連接。****

他在自然中感知愛與恨、喜與悲;感知生命、孤獨、死亡。
巴燕代表作有:散文作品集《克蘭河畔》、散文集《我在人間踮腳眺望》、詩歌《太陽是個女孩》與《關於春天,關於太陽》。
散文集《克蘭河畔》獲《民族文學》2023年度新鋭獎、第五屆三毛散文獎單篇散文新鋭獎,《山城記憶》獲第五屆廣州青年文學獎。
巴燕認為,文學是“最便宜的返鄉機票”,那我們“乘坐”巴燕筆下的文字,飛回他的阿勒泰,感受他筆下的新疆,過過我們的“阿勒泰癮”。
《行走在土地上的人》——寫給遊子、故鄉
“肉嘟嘟的腳掌,也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長出了無形的根,牢牢地扎進了腳下的土地。
樹是最不孤獨的,它用根握住了大地的心臟,而沒有根的人只能在土地上流浪”

我們出生在一片土地裏,卻行走在另一片土地裏,無論走到哪裏,我們都彷彿在尋找它的影子——我們的根。
如果説三毛是所有想漂泊的靈魂的縮影的話,巴燕大概就是每一個想逃離新疆又不斷飛回來的“燕子”。
新疆小孩似乎從小都盼望逃離腳下的土地。我們埋怨它過於寬闊,寬闊到使人迷失自我;我們控訴它節奏慢,太慢到停滯不前。

我們都太渴望看到它沒有的東西了,以至於看不到它有的一切。
它的遼闊就如一雙偌大的手足以在你跌倒之前接住你;它獨有的節奏就像搖籃曲,足以喚醒原本的你。
自我們離開那片土地起,那片土地成了故鄉。我們這一生似乎也逃不出故鄉的漩渦裏,歌裏、酒裏、夢裏都飄着鄉愁。
“根,它就在那裏,或許被遺忘,但無須尋找。等他們在時間中老去時,在土地上已經無路可走時,那根便會被記起”
《復活樹》——寫對生命的敬畏
“世上任何死物都是沉重的”
生命是輕盈的、飄逸的,它在草原間、高山頂上、奶奶做的奶茶裏、爺爺的馬鞍上。

新疆人對大自然、對生命的敬畏是融入到日常生活中的,已經形成了一種獨有的生活智慧與大愛。
巴燕的爺爺撿來一顆破敗不堪、生命跡象寥寥無幾的白樺樹,並把它隨意插在土地裏當木樁,沒想到這棵樹奇蹟般的活了下來,生機勃勃的挺立在沼澤邊。

摸摸這棵樹也成了巴燕和爺爺每日“上工”時間的例行公事,撫摸這棵頑強的樹,彷彿在請求它賜予重新開始的勇氣與力量。
他寫道:
“爺爺的一生就是在這片土地上走來走去。走過的一段路、立起的一個木樁、説過的一句話,因這些,我們與大地萬物之間有了越來越多的聯繫。
若人是一棵樹,那與這些事物聯繫的便是土地下的根。如果説樹的死亡從根向上蔓延,那人也同樣是如此。”

最近爆火的“公園20分鐘效應”也是如此,與大自然建立連接,尊重它、保護它,讓那些天然生長的生命喚醒我們體內的能量,喚醒你的“根”。
《蒲公英衞士》——寫女性、寫守護
“每年春天的草場上和樺林中,就有些‘低頭人’出現,她們永遠低着頭,永遠尋找着,永遠無法滿足”
巴燕家附近的草場上每年春天都會有很多人帶上小鏟子鏟一些“有用的”,剛開始還好,後來人越來越多了,這便成了草原和樹林的負擔。
牧民雖會勸阻,但終究不是自家牧場;況且他們主要擔心牲畜誤食異草會致病,對上山採挖的人也就不再嚴加約束了。

但除了奶奶之外。
奶奶是那個始終的制止者,蒲公英衞士。
爺爺嘮叨奶奶:“你不要管人家,人家愛挖什麼挖什麼”
奶奶説:“憑什麼不管,以前草場上蒲公英花開時一片金黃,現在全讓他們挖走了!”
爺爺無奈:“又不是你的草場,輪不着你來操心。”
奶奶説:“大地太可憐了……”
一片廣闊的草場上,兩個老人一前一後地走着。爺爺背過了雙手在前面説着,奶奶小心着腳下的蒲公英,在爺爺身後跟着。
一直到蒲公英花開時,草場一片金黃,奶奶站在草場邊上不願意再走近一步。對她來説,哪有什麼草場、人是屬於大地的。

我們同一朵蒲公英一樣,是屬於春天的,是屬於大地的。
奶奶守着草場,爺爺守着奶奶。克蘭河畔的春天是慢慢來的,是突然被發現的,是悄悄走的,是永遠被懷念的。
《荒野》——寫孤獨
“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中,如果能有一棵樹的存在,該是多麼令人心安的啊”
巴燕行走在荒野中,孑然一身,瞬間體會到了一種孤獨感——這種時候,連一株小草也會成為伴侶。

我們常説,真正的孤獨不是一個人,而是與一羣人相伴時,你仍感到孤獨。孤獨沒有標準,沒有級別,它常常愛搞突襲。
孤獨是用來體會的,而不是用來逃避的。

許多人在感到孤獨、無聊,甚至陷入虛無主義時,選擇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以為做點事情就能解決這種感覺。
但是,孤獨感並不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它是用來感受的,孤獨感背後的問題才是需要解決的。
下次當孤獨感來襲時,可以選擇停下來,哪怕就五分鐘,深呼吸,感受你的孤獨、你的無聊、你的虛無感。

或許靜下心來會讓你找到孤獨感背後的根源。
《海與草原》——寫告別
“哈薩克人在相互告別時常説:‘如果天地允許,我們會再次平安相見’”
維吾爾族人也會在告別時説“把你囑託給天地”,因為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剩下的只能交給天意。
好好告別,是我們一生要面臨的課題。我們這一生需要告別的東西太多了:與人、與物、與快速流逝的時光,以及過去的自己。

那些未能好好告別的時刻,就像扎進手心裏的一根刺,雖然不大,但隱隱發痛。
説不出口的話或許也有它的原因,有它的時機,但是告別的時候還是要好好説再見,這樣才能往前走。
寫在最後
“我們的根不在泥土裏,而在每一次仰望星空的沉默中。”

巴燕就像阿勒泰的燕子,飛來飛去還會飛到山間、田野間、河流裏。
他並非在書寫消逝的輓歌,而是以文字為火種,點燃了遊牧基因裏最頑強的部分——那些對自然的敬畏、對遷徙的坦然、對微小生命的凝視。

當三毛散文獎的橄欖枝投向克蘭河,我們看到的不僅是一個作家的突圍,更是一個古老文明以文學之名向現代世界伸出的和解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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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編:阿布德吾力、劉美儀
副 主 編:艾孜則、許露琪、穆尼熱
版 塊:聊撩好書
版 主:穆巴熱克
作 者:依麗努爾
校 對:努斯熱提
排 版:阿依圖瑪爾
後 台:秦佳音
圖片來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