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拉在北京開了一場記者會,一口氣講了一小時,記錄一些讓我印象深刻的部分吧_風聞
记者白云怡-环球时报记者-43分钟前
盧拉今天在北京開了一場記者會,連發言帶回答問題,一口氣講了一小時。關鍵是期間時而抒情感嘆,時而打趣調侃,一個小時一點也不枯燥。拉美的這些總統們啊,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説。
記錄一些讓我印象深刻的部分吧
1.談“加強同中國的關係,會不會擔心巴西成為美國的‘報復目標’”。
盧拉説:“我們不怕報復。一個像巴西這樣的大國、有潛力的國家,不可能害怕報復。”
“我希望特朗普能充分理解巴西和美國的關係。別忘記,他們在與巴西的貿易中是順差方。如果把服務也算在內,在過去15年裏,美國對巴西的順差達到4100億美元。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2.談中美在日內瓦的會談
他説:“我們看到,美國與中國達成一些共識,關税有所鬆動。這是一個信號,説明我們必須捍衞自身主權。”
“我已告訴維埃拉外長,我們希望與美國談判,要用盡詞典裏所有‘談判’的詞彙去協商。但是,如果無法達成協議,我們就要採取對等反制,或者訴諸WTO為我們的權益而鬥爭。”
“如果美國在單方面宣佈加徵關税之前,先和中國進行溝通,一切本可以更加容易、簡單,對世界也不會造成如此沉重的負擔。”
3.談關税和國際貿易
他説:“從上世紀80年代直到不久前,‘全球化和‘自由貿易‘一直是關鍵詞。現在,卻有人卻認為,自己有權對所有人徵税、對所有事徵税,不經任何協商,好像他們是世界的主宰。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在這方面,我們也和中國站在一起,堅定支持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
“世界已經不再一樣了。我們不需要‘老大’,也不需要‘世界警察’,我們要的是平等的夥伴關係。我們希望得到尊重,也願意尊重別人。僅此而已。”
4.談和中國的往事
他説:“2004年時,我作為當時的巴西總統率先承認了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曾遭到一片批評——‘天哪,盧拉居然承認中國是市場經濟!’但我希望中國能夠加入WTO,我不希望中國在全球體系中處於隱形狀態。”
“20年來,我從未後悔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今天的中國,不僅已成為巴西的榜樣,更是全球各國的榜樣。我們真應該認真研究一下,一個國家是如何在40年內讓8億人擺脱貧困的。”
“中國值得我們以更多善意、更少偏見去看待。中國是21世紀經濟和科技上的新星,我們應該以更多欣賞和尊重的眼光來看待中國,我相信中國也是這樣看待巴西的。”
5.談和中國的合作
他説:“有些人抱怨,巴西向中國出口的主要是大宗商品,而從中國進口的則是高附加值產品。但是,這不是中國的錯,這是我們自己的責任。”
“同時,我們也應該説,這是我們的幸運。感謝上帝賜予我們一片土地,在我們的國土上,種什麼就長什麼。感謝上帝,現在中國開始購買我們的葡萄和咖啡了。所以,與其抱怨,我們不如多種多收。”
“我此次訪華也是希望表達,巴西希望出口更多高附加值的產品。為此,我們希望中國能幫助我們,在技術發展方面實現突破,比如能源轉型、氣候轉型、人工智能等領域。”
“(開玩笑)其實我不知道我們巴西還需要人工智能嗎?畢竟我們國家已經有這麼多聰明人了,比如在場的各位,我們怎麼還需要人工的智能呢?但不管怎樣,既然大家都説人工智能好,那我們就去發展它,看看我們能從中獲得什麼。”
“我們和中國不是普通的外交關係,而是戰略性的。我想讓中方指派一個信任的人,直接與我內閣辦公廳的部長聯絡,因為(巴中之間的合作)必須走得更快,項目必須推進得更快,執行必須更快。這也讓我們的科斯塔部長面對的責任更大了——以後將有中國夥伴來督促他幹活了!”
“我這次離開中國時感到非常、非常、非常滿意。返回巴西時,我比來中國之前更樂觀:我對和平的前景更有信心了,對經濟增長更有信心了,對中國對巴西投資的前景也更有信心了。”
6.談俄烏衝突
“我曾直白地打電話給普京總統,對他説:‘停止這場戰爭,回到政治談判桌上吧。’現在我看到他提出開啓和平談判建議,也看到澤連斯基接受了提議,我很樂觀。我希望他們能在伊斯坦布爾會面。”
“與其互相開槍,不如對話交流。這樣會有更少的人死亡,更少的兒童受害。這正是外交的價值。所有國家元首最不能放棄的東西就是外交。字典裏所有與‘對話’、‘協商’相關的詞彙都要用盡,它們的價值遠遠超過一顆子彈。”
7.談對世界與未來的憂慮
“我常常在想,到了21世紀末,我們希望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當我們來到2200年時,我們又會處在怎樣的情況?我時常為此感到擔憂,因為我感覺世界正在變得更糟。”
“很多人變得更窮了,哪怕是在那些以‘福利國家’自詡的國家中也是如此。
“比起50年前,擁有大量財富的企業家數量更少了,但財富集中程度卻更高了,而且高得多。政治決策越來越碎片化,變成了‘各人顧各人,上天保佑大家。’”
“當初創立聯合國的目的,正是希望我們可以通過某種共識機制來共同作出決策。很遺憾,這種機制正在失效———上世紀四十年代,聯合國有能力促成以色列建國,但今天,它卻不再有能力促成巴勒斯坦建國。”
8.還有一段本來是談俄烏的,但讓我覺得真正有意思的,是這段體現出的盧拉本人對怎樣搞政治的看法和個人性格,相當有趣:
“前幾天我抵達莫斯科時,我的外長維埃拉接到了烏克蘭外長的電話,對方表示澤連斯基希望我向普京轉達一個請求,問他是否願意達成和平協議,實現30天的停火。
“我當時有機會與普京共進晚餐。我對普京説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我説澤連斯基提出請求,問他是否願意實現和平。普京明確表示,他願意就此展開討論。”
“現在,我又接到維埃拉外長的電話,説烏克蘭外長再次請求我轉告普京,邀請他親自出席土耳其的會議。我將在回巴西中途停留莫斯科時,嘗試與普京交談。這沒什麼難的,我會對他説:‘普京老兄,去伊斯坦布爾談判吧。’”
“這真的沒什麼。有一次,我還拿起電話打給布什,對他説:“喂,布什,看在上帝的份上,叫康多莉扎別再在《邁阿密先驅報》上寫攻擊查韋斯的文章了。”
“布什答應了,她也就不寫了。所以你看,我對政治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我認為政治被一些人賦予了一種‘神聖性’。比如你不能靠近某些人——比如不能和日本天皇握手,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他握手。
“我覺得政治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化學反應’。如果你不去溝通、不去推動事情發生,如果你被各種儀式和規定束縛住了,説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那你什麼也做不了。但實際上你什麼都可以做。”
“我在這方面一點問題也沒有。有人説,‘哇,盧拉真魯莽,他老愛摸別人的頭髮。’比如那個xxx(注:不知道是誰)頭髮亮亮的,我每次都忍不住一直摸他頭髮。”
“我就是這樣搞政治的。我喜歡以這樣的方式與人交往,也希望別人也這樣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