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高、性價比低,電影院會消失嗎?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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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的將來,隨着消費趨勢和社會經濟的變化,大多數院線都會收縮下屬影城的數量規模,部分院線可能會進行資產重組,重點打造更偏向主體化、私密化的影城,以迎合現階段主流消費羣體的社交屬性。
作者|布赫
編輯|小白
排版 | 板牙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通常情況下,服務行業的基本運營邏輯是強調“用户體驗”。
所以依據普世價值觀,所有“花錢了,得到了”的行業都屬於服務行業。
影視行業也不例外。
有別於電視產品和流媒體,電影(除網大外)的主要市場營收價值體現在“根據觀眾喜好決定收入多寡”,其直接牽引帶動的是首先面世接受市場檢驗的載體——電影院。後者營收也會受到在某檔期內觀眾選擇消費的意願影響。
待影片“窗口期”結束後,電影與電影院之間的關係解除。
所以在這種共生狀態下,決定電影院階段性營收的主要因素就是影片質量。
而根據春節前後至今的市場反饋,在近半年的時間裏,因為“當打”影片的缺失,已有業內人士指出部分影城再次出現營收危機。
這很好理解,影城減少的市場決定因素在於消費者的“用户體驗”即“性價比”,對於電影行業從業者來説,依靠檔期內影片票房的多寡被動選擇生死存亡的傳統路徑,在目前看來並不可行,尤其是消費規模收攏的市場環境中,一個整體產業鏈上下游都會受到衝擊。
因此有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面前:
到了今年國慶檔或春節檔,全國現存的影城有多少會消失?
倘若把眼光再放遠一點,當今天引以為傲的餃子團隊,五年後攜《哪吒3》捲土重來時,內地還有多少家影城能承載他的作品?
01
先説結論:
電影院不會消失,只是規模會收縮。

這是經濟與科技發展趨勢決定的。
除了此前提到過的短視頻及流媒體崛起外,大屏電視降本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1990年代初期一台13寸顯像管彩電售價在一萬元RMB左右,現在某些品牌的75寸電視市場價格只在2000-3000RMB左右,買回來可以看免費電視內容,還可以連接流媒體平台收看各種付費內容。如果再組合專業音響設備,便能間接替代了部分私人影院的功能。
而在電影院裏(這裏泛指國內),對於非會員的普通消費者來説,看一場電影的生活成本和時間成本不低,如果不是做活動的話,觀眾還要忍受高價零食與飲料,以及與陌生人共處一室的尷尬。尤其是後者——
今天有個熱搜話題是#為什麼大學生們越來越晚熟了#,文中準確描述了當代年輕人的社交狀態,如生活自理能力差、説話不看對方眼睛、室友之間互相迴避關係生疏、交友困難或僅限於在網上“多姿多彩”,難以做出決定並承擔責任等等。

這種社會性話題如果“切片”看待的話,不難理解為什麼當下的年輕人在社交方式上大多偏向“私語境”,即專注於自我內心的構造,對於公共話題和陌生人社交的牴觸。
當然不只是中國,同為東亞國家的日韓社會中,年輕人也已經或正在脱離主流社會敍事,或者更直接地説:
他們在公共事務上的話語權減弱了。
反應在文化產品上也能體現出來。
目前內地一部分影視產品的敍事語言並非年輕化,或只是表面年輕化,用幾句網梗標榜自己與年輕羣體發生了“第三類接觸”。
真實情況下,將智能手機視為自己肢體的年輕人,更愛看的是短視頻和偏向意識流的內容,它們耗時短,主題集中,或黑色幽默或地獄笑話,能在一分鐘內迅速引起羣體共鳴。
最重要的是,這種“私域”還可以分享給身邊的好友,而不是在一個固定場合裏與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經歷一場尷尬的“共鳴”。

較能引為案例解析的是去年6月22日上映的電影《雲邊有個小賣部》,它的票房成績很好,影評分化也很明顯:
以20歲左右為影評分水嶺,這個年齡段以下的觀眾大多對影片報以好感,以上的觀眾則側重於故事結構敍事和人物關係、場景轉換的合理性分析等。
對於國內影視文化發展趨勢而言,它或許代表着“碎片化敍事”之於不同年齡段觀眾的割裂。
理論上能達成在公共場合的陌生社交下傳遞效果的電影,有且只有一種:
大片。
如科幻大片、動作大片等。
這類影片的特效無法通過智能手機體現,上述的大屏及音響設備也無法呈現在電影院裏觀看的效果。而這類影片本身具備的“爆米花”特質,決定了它們才是最適合在電影院呈現的類型片。
但通常大片僅在集中的暑期檔、國慶檔或春節檔才有可能出現,且除了極少數在特效和內容上能與好萊塢媲美的作品,其他限於主題表達和敍事方式等原因,內容上早與已經體驗過海外大片的觀眾,包括知道如何掌握核心敍事分析故事走向的年輕觀眾脱節。
能實現在電影院裏與觀眾完美互動,達成情感共鳴的電影,要麼很少,要麼沒必要一定在電影院看。
如果一定要去,“用户體驗”才是這部分羣體最想要的。
02
今年春節檔讓不少影城驚呼是個“肥年”,與此同時一些被行業內忽略的不愉快也有發生,如某地影城要求觀眾觀影時自行攜帶或購買3D眼鏡,以及對春運返鄉人士而言再熟悉不過的“站票”出現。


之所以能夠讓消費者容忍或不那麼計較,除了影片本身質感吸引外,春節檔的社交屬性也讓一些觀眾選擇將其歸為社會話題而非行業話題。
但這種現象確實反映出部分影城在服務屬性上的意識缺失——
如果專屬於社交,那麼就一定要在社交上着力提升服務。
未來電影院依然只是承載社交需求,其重點服務客户是“看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個能待上兩個小時不會膩的空間”,無論是看電影,還是舉辦其他活動。這就要求對電影院的硬件設施和環境標準提高,而對排片質量的要求下降。
就像私家車和公共交通工具的分流原理,都在一定程度上承載並緩解交通壓力,公交地鐵高鐵飛機等都不具備絕對的壟斷地位。
依據這個理論,電影院面臨的對手還有電競網咖和酒店,以及各種俱樂部、餐飲場所和酒吧,它們也是分流消費者的主要對手。
舉個例子:
國內知名連鎖火鍋品牌“海底撈”早已實現了從候餐到用餐的一條龍服務,美甲、零食、免費上網,管理者開心了還有主動免單權,或許消費成本比看一場電影高,但消費體驗拉滿,“人性化服務”是其能夠走向國際餐飲市場的核心競爭力。

與之相比,區域化競爭優勢最明顯的還有遍佈東北地區的“澡堂”,一個普通消費者花幾十塊錢可以在裏面待一天(大多數浴室設施實現了餐飲+按摩+觀影),同樣的空間裏,消費體驗與坐在電影院裏兩個小時,頂多捧着零食吃喝的消費體驗而言更自由。其中個別高級浴室細化到吸煙人士專屬和非吸煙人士專屬服務空間。


當然,各地早在疫情前(2020年)已經陸續出現了主題影院,包括吃火鍋看電影,足道按摩看電影,還有躺着(可伸縮沙發)看電影等觀影體驗服務,但就總體上來説,這些迎合消費體驗的影城畢竟是少數。

大多數影城依然停留在觀影技術層面,比如IMAIX視覺呈現。所以問題又回到了上述內容:
在不可預計同時無法持續輸出視效大片的情況下,此類技術流對於觀眾不是必需的。
如昨天闡述的話題:
當一張電影票包含的服務內容與其他公共設施服務相比,基本處於劣勢的情況下,結合當下年輕人的消費趨向和羣體社交特徵,電影院還有極大的服務改進空間。
03
“電影院會消失嗎?”
這個問題似乎更該針對整體產業結構,包括內容輸出、服務體驗、羣體鎖定和用户體驗等方面共同促進,完善整個產業鏈的分流環節,細化體驗質感。
作為落地的第一環節,電影院至少在目前看來對於電影行業依然十分重要。
和已經告別“青春期”的中國電影一樣,在急速擴張的時代,各地紛紛建設的影城與周邊商業體系緊密連接在一起,於經濟飛速發展的2010年代中期蓬勃旺盛,資本的快速介入讓當時的電影院遍及三四線乃至更密集的鄉鎮地區,而在經濟收縮期,網絡科技的飛速進步與拍攝手法趨向“電影化”的其他文化產品勢必分流一批消費者。
這也體現出時代的更迭和觀念的變化:
從1950年代到2020年代,“看電影”對於大多數消費者而言是一件值得記在日記、發在QQ空間的社交“事件”,隨着人民生活水平和審美水平的提高(客觀上),如今已不再是一部電影橫掃天下,長期佔據社交話題榜的年月了。
反而能看到另一種現象:
相較於過去花費極少看場電影,影片質量好壞觀眾並不會像今天這樣在各種社交平台上罵好幾天,道理同上——
真金白銀的體驗,服務不到位,觀眾肉疼。
近十年來,能夠像《哪吒2》那種佔全國院線近半年的電影產品非常罕見,同時落後於其他公共服務設施的電影院,依然在被動接受市場和消費趨勢的調劑。
“看電影”對於影迷是一種神聖的事情,然而本質上“看電影”和刷短視頻、看微短劇、吃火鍋、泡澡等一樣,都是用私人時間換取娛樂活動的行為。它們的消費屬性是一致的。
在不久的將來,隨着消費趨勢和社會經濟的變化,大多數院線都會收縮下屬影城的數量規模,部分院線可能會進行資產重組,重點打造更偏向主體化、私密化的影城,以迎合現階段主流消費羣體的社交屬性。
但需要強調的是,銀幕數的減少在適當範圍內是合理的,對於電影創投和電影院而言,更應該注重如餐飲行業的“翻枱率”,即單部電影的觀影人次,而非簡單地用“1+1”的公式推算做出“有多少塊銀幕就有多少收入”的結論。
之於創投環節,打磨影片質量(內容、主題、思想、視效)是當務之急。
之於院線影城,提升消費質量(服務、體驗、綜合化運營)才是重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