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尼采,詩歌本質依然是悲劇的靈魂 | 曹喜蛙_風聞
评论家曹喜蛙-关注新世代,关注新艺术52分钟前
◎ 黃昏收集者
文/曹喜蛙
這是北京,五環邊的社區
喜鵲低飛,黑鸛叫的難聽
永定河就在不遠,天開始
熱了,三十度應該算熱了
那河其實是條天河,一條
巨龍急急在北極洗了個澡
自然是冰極了的,冷水浴
那龍也是白龍,她鏡裏看
那鏡也是一塊巨冰,天地
間都照得見,那有個巨匠
在磨一個照妖的鏡,隨身
帶,讓你再現,橫空如戲
在妖的窗前,你看見花樹
她的大花園,盛大的舞台
又在散花,鞭炮噼噼啪啪
就只是一陣禮花,就為她
玉石俱焚,一個黃昏情景
夏日陣陣雷雨。一夜作坊
冰雹抑或玉雕,白的刨花
天地寧靜後,鋪開了晨曦……
朝雲暮雨簡評:曹喜蛙在《黃昏收集者》中以魔幻筆觸構建了多維時空的疊合體。永定河被解構成“天河”的瞬間,物理空間與神話場域完成超現實接軌,白龍沐浴的冰極之境與北京五環的市井社區形成冷熱碰撞的張力,地理學層面的虛實轉換,暗示着現代文明與原始能量的永恆角力。詩中“巨冰”作為核心意象,既是鏡像現實的照妖鏡,又是雕琢時間的冰刻刀。當巨匠在天地之間研磨鏡面,北京黃昏的日常場景被解構為神話劇場:喜鵲的振翅軌跡被重寫為白龍騰空的弧線,夏日的悶雷幻化為冰雹與玉雕的奏鳴曲。物象的鍊金術,實則是詩人對都市生存狀態的隱喻性診療。在時空的臨界點,玉石俱焚的黃昏場景既是毀滅也是新生。爆破的禮花與冰雕的刨花構成光的二重奏,最終在晨曦中達成動態平衡。詩人以冰與火的辯證法則,將都市人的精神困境昇華為具有形而上意味的永恆追問,使日常的黃昏收集成為勘破存在本質的儀式場域。----------------------------------
○欖邊詩歌高峯論壇(第147期)
哲學家、詩人尼采◎ 詩歌本質依然是悲劇的靈魂文/曹喜蛙黃昏,北京雷陣雨,冰雹如雞蛋大小,那些轎車都成了麻子臉,一開始我沒有看窗外,噼噼啪啪,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放鞭炮喜慶。
我還在重讀尼采,寫了一首詩,記下與尼采為伴的黃昏。尼采是一位現代詩人氣質極濃厚的哲學家,年輕時卻怎麼也看不懂尼采,覺得他根本就是一個神經病人,但現代文人到現在卻都互聯網短視頻AI人了卻還不能繞開尼采,他説上帝死了,要做超人,其實他也只是起鬨,而上帝大家依然離不開,崢嶸半輩子依然沒有跑出這俗人堆。
這是一個短句的時代,詩歌的輝煌某種程度上早就過去,但詩歌貧乏的世界詩人是最多的,也是最沒有地位的,但也是最有地位的,因為人人都是詩人,即使在當下的AI時代詩歌的倫理短句依然有存在無可置疑的意義。
詩歌的輝煌當然是相對的,任何時代都不用講,世界各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詩歌史,中國有自己的詩歌史,西方有西方的詩歌史,就連那些極度貧窮和發達國家都有貧窮或發達的詩歌寶庫和詩歌史,而且越是落後或發達的國家越離不開他們民族的詩歌史和詩歌,以去拯救或延長他們民族的文化壽命。越是貧窮或發達的國家,越發離不開詩歌的支持,但那些不上不下的階層,卻覺得詩歌沒有任何現實的用處。
詩歌本質是文化,而人類之所以有如今當下的意義,就是因為人類發現了詩歌這種工具,詩歌是一種有內在用處的工具,這種工具跟它的所有的材料有特別關係,與人類的精神有直接的關係。
這裏的詩歌概念,一方面指狹義的詩歌概念,另一方面它又有廣義的詩歌概念,狹義的詩歌指各國詩歌史和學術的一切精確界定的詩歌,包括每個詩人的創作實踐和精神世界,而廣義的詩歌則泛指一切有內在詩意的各種藝術、哲學或事物,尤其不管是不是指人的心靈或世界依託,這兩種詩歌概念在生活中大家都在混着用,也沒有人去較真,尤其在現代、當代以來,更是受到各種博雜學問的如此支持。
自尼采的現代主義以來,學術上每個門類的學科都在不斷擴張他們的概念場域和所指能指,而且各種學問越發寬容,即使不停地在駁斥別的觀點的人也會不斷反思,但唯有科學實驗或科學學術依然有嚴格的界定,作為純粹的現代詩歌和詩人大家依然稱道有佳,但實際上卻沒有世俗化工具化實體化的意義。
世俗化、工具化、實體化的本質都不是貶義的,每個詩人都是俗人,也不能去抽象,即使觀念是實現了人人都是詩人也只是達到一種理想的狀態,每個人的生存依然以活着首要為條件,而每個人活着的意義並不是首要必要或唯一目的,人活着的意義只是起鬨自己或比自己還權威的自己,純粹詩歌的追求實際上是絕對的太奢侈太高尚太稀薄,人都是物化的渾濁的,人沒有吃的食物就會直接面對死亡,各種哲人的觀念或意識形態都只是時間在那一時代那一刻的實驗,哪一種即使證明最好的都依然沒有讓神最後去審定,哪種聖人都不是神都只是一種咋呼,但這些觀念對其他人則都有一種啓示的指引。
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歷經白話文運動、各種新詩運動以及互聯網自媒體不斷的進化,科技技術或平台幾乎實現了當下中國社會人人都可以去做詩人的羣建盛況,這是人類一次輝煌時代的時刻展現,但正是這一時刻也迎來了科技的 AI 天堂。
可以確信的是AI 幾乎將什麼都能幹,各種各樣的詩歌都能寫,而且 AI 註定是萬壽無疆的、不死的、且一直死磕到永遠,有一天肯定能超過任何一個神人或超人,詩人就更是什麼都不是。但確定的是人類只是一種高級動物,但AI 是人類發現的,就像光、電力、量子力,都為人類所用的,所用不當自然也可能再一次徹底毀滅了人類,但人類也未必就怕,毀滅了就再從頭再來,地球上的人並不是從現在的智人開始的,這就是人類或智人類的宿命,但註定AI 是神的不滅系統。
既然還是人類,人的結構質地就都還是肉體的,包括更不完備的靈魂,每個人書寫的本質都不過是自己,AI寫的卻是別人。人所有的詩歌、藝術或哲學的智慧,都大於人自己或人類整體,所以詩歌、藝術、哲學、科學本質上可以跟神、造物主、AI 幾乎媲美,但即使人類自己書寫的只是一拋臭狗屎,但那就是人自己親歷的生命感悟,終生所有感悟也只是能肯定自己的一小部分,但人如果信仰了那些智慧之光就會開始變得比自己要偉大一些,就開始去起鬨自己的詩歌,也開始去起鬨詩歌的自己、旁人、權威和霸主。
當下詩歌的現實意義,依然就是指引、討論當代詩人的生活方式及靈魂昇華路徑,至於詩歌的創作實踐、爭論觀點、社會影響、影響大小、影響範圍、發表出版、傳播翻譯、比賽榮譽、被罵被扁、什麼級別的待遇,早都處於次要的位置,每個詩人都可以有屬於自己的空間圈羣,只要他有詩歌興趣就可以有他的朋友圈。
詩歌裏就只有詩歌,詩人若還有非詩歌方面異化的物質追求,也無需大嗓門的反對,詩人大都不是富翁,再有靈性的人也都不會排除物性,而其他的藝術、娛樂、旅遊、金融、貿易、服務、製造則都要強於詩歌,詩歌畢竟不是個營生,詩人到底還是要依靠一個能吃飯的手藝,吃飽了飯喝好了酒,還無聊那咱接着還能聊詩歌、越神秘、越玄學越好。
若有三個帥哥,一個詩人、一個廚師、一個強盜,你家姑娘問你選哪個,自然要選廚師,還要加一句詩人與強盜都不靠譜。當然夜裏睡不着找個熬夜聊天的,自然首選是詩人,廚師、強盜都肯定沒意思。詩歌的倫理討論的是現實世界詩人最應該的作為,最好的討論是精確的數學而不是分析的哲學,更不是渲染語言顏料的美學,關鍵是找到恰當語言的公式或算法,因為本質是突破而不只是觀察現象一味抒情,所以詩人某種程度上更信仰斷舍離的悲劇。
依然在黃昏,重讀尼采,依然還是不甚理解他,一直不敢理直氣壯的説理解了他。如果他是清醒的,他就是在起鬨;如果他是神經病,那他也是裝瘋賣傻。尼采究竟是個普通詩人,超人只是高年級的哲學家大個子的女同學,而上帝卻是個龐大神族,即使這個上帝死了還會有下一個上位。
2025年5月14—15日於北京月牙殿

【塵世美點評】當北京城冰雹叩擊鋼鐵森林的轟鳴與尼采哲學在文字中相撞,曹喜蛙以詩人哲學家的敏鋭觸角,鑿開了一道窺視現代文明困境的裂隙。在AI重構認知疆界的黃昏時刻,他執拗地追問:被工具理性圍剿的詩歌,是否仍是人類最後的悲劇性救贖?
在《詩歌本質依然是悲劇的靈魂》中,曹喜蛙以暴雨般的思辨密度,將尼采的“超人哲學”置於短視頻時代的解構場域。當他説“尼采也只是起鬨”時,實則揭開了現代性困境的帷幕——在上帝已死的廢墟上,人類既無法擺脱對神性的渴慕,又深陷物質主義的泥淖。存在主義式的撕裂,是詩歌悲劇性的現代顯影。
作者以手術刀般的精準剖開詩歌的雙重維度:狹義的詩行在AI洪流中愈發稀薄,廣義的詩性卻在物慾橫流中愈發璀璨。當科技許諾用算法解構所有崇高,曹喜蛙卻在“麻子臉的轎車”與“冰雹敲擊”的荒誕圖景裏,窺見了詩歌作為文化基因的永恆力量——不是錦衣玉食者的風雅,而是文明存續的原始代碼,是貧窮與暴富時代共同的精神維他命。
在“人人皆可作詩”的民主幻象背後,文章指出現代詩人正經歷着普羅米修斯式的雙重煎熬:既要對抗物質世界的引力,又要警惕技術異化的吞噬。西西弗斯式的困局,印證了“詩歌本質是悲劇的靈魂”的論斷——當AI能完美復刻李白的豪邁,唯有人類在生存困境中的真實顫慄,才能讓詩句獲得神性的重量。
正如冰雹在鋼鐵車蓋上刻下的傷痕,詩歌永遠在完美與殘缺的撕扯中生長。曹喜蛙的哲思告訴人們:在目前被算法解構的時代,詩人仍要固執地撿拾文明的碎片,在AI無法抵達的靈魂深淵,續寫屬於人類的悲劇詩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