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密較量》收官!導演劉江:觀眾二刷、三刷,都有新內容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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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歡迎《絕密較量》的導演劉江做客《四味毒叔》。
劉江:謝謝。
譚飛:《絕密較量》是您繼《咱們結婚吧》12年後再次登陸央視一套的作品,這次聚焦國安題材,您現在的感受如何?
劉江:從《咱們結婚吧》到“咱們抓間諜”,這個確實也是一種跟新時代的呼應。從10年前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總體國家安全觀我們就能明確,黨中央早就洞察到要增強人們的反諜意識這一點。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太平,我們現在能享受到這種歲月靜好,只是有很多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而已。所以説增強國家安全意識和人們的反諜意識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因為在過去這一點太神秘了,大家老覺得這事跟我們好像沒關係,但實際上我們要有這樣的反諜意識,而且我們也有必要去告訴大家,芸芸眾生當中有很多無名英雄在替我們扛事兒。當代國安是一個什麼概念?就是你身邊的這些人,他的生活邏輯,生活方式,他的整個生態都跟你是一模一樣的,但他們所展現的卻是一個你不瞭解的、充滿傳奇性的一個故事。所以説它既有代入感,又有傳奇性,可能也更充滿挑戰性。

譚飛:更加真實。
劉江:對,它更有代入感。
譚飛:當代國安工作與過去不同,孤膽英雄背後有技術、後勤等團隊支撐。
劉江:是。
譚飛:也希望導演能分享一下這種羣像塑造的創作思路,他們也是隱蔽戰線的一員。
劉江:對,當然。因為現代諜戰離不開科技元素,比如竊聽、解碼、遠程拷貝等先進技術。這些並非憑空捏造,而是基於真實背景的延伸。我們需要在人物功能性和生活質感間找到平衡,讓角色既鮮活又服務於情節推進。而且我們的反諜手段非常的先進,非常有科技感。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咱們做不到的。
譚飛:那麼在劇本的打磨或者現場拍攝中遇到了哪些具體困難?

劉江:最大的挑戰是讓人物的行為邏輯符合多層設計。這個人物必須得是我們身邊任意一個鮮活的人。這是在我們整個戲裏,不管是大情節還是小情節上,都要去平衡的一個事情。另外,人物角色的每句話還需兼顧三層邏輯:表層觀眾能立刻理解,第二層需稍加琢磨,第三層則需二刷才能察覺。即便觀眾第一遍沒看透,回頭再看時仍能發現伏筆的合理性。需要既做到“”意料之外,還得實現“情理之中”。
譚飛:所以説觀眾如果在二刷、三刷的時候,能發現更多新的信息量。
劉江:對,可以這麼講。第三層邏輯可能需要二刷才能知道,但是這並不妨礙觀眾第一遍的觀賞,二刷、三刷,都會有新內容。

譚飛:因為作為當代國安人員來説,面臨的環境肯定是極其複雜的,他也需要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角色扮演來實現自己的任務。所以這裏面可能隱藏着很微妙的一種判斷。
劉江:是,尤其是當時在拍的時候,演員要做到這一點是挺難的。

譚飛:那其中哪場戲是導演印象最深的?能否分享一下這場戲的設計思路和情感爆發點?
劉江:趙亞薴醉酒留宿楊光家那場戲是全劇的重要轉折點,我也非常喜歡那場戲。那場戲就符合剛才説的深層邏輯,光是看表面的情感糾葛其實也能看懂。但實則在事後謎底揭開以後再回去看,就會格外地感動。高圓圓飾演的趙亞薴是我方的長線卧底,她早就知道張魯一飾演的楊光是她的同志,但楊光看她卻是霧裏看花,明知楊光是同志卻被迫執行色誘任務,她怎麼辦?做也不行,不做也不行,非常煎熬。所以她選擇了灌醉自己試探楊光,楊光你要對我“動手”也就認了,但是楊光沒有,這讓她上級也沒想到這個人這麼君子。


而楊光的剋制讓她既感動又痛苦,對楊光的人品有了極度的認識,她其實是從這場戲開始對他動了真情了,但又必須壓抑住自己的情感。在第二天清晨醒來照鏡子的時候,她表情才是那麼的失落。又想起詹姆斯命令她一個星期必須搞定楊光,她的內心是極度崩潰的,所以她做出的反應是要趕緊逃離這裏。然後在楊光送她離開,二人同乘電梯的時候,我給了一段很温暖的音樂,實際上這時候她內心產生了愛情,但是她卻永遠不能説。這場戲的細節鋪墊,需要結合後續劇情才能完全理解,二刷時會更覺得震撼。

另一場重頭戲,是趙亞薴在執行連海任務前夜與楊光的通話。其實她早前已從上級獲悉楊光將現身連海,並明確知曉自身正處於對方的監控之下。當詹姆斯詢問是否存在監視時,她為保護楊光選擇了否認。但是她執行任務之前,看着那個屋子,她打了一通電話,她也知道楊光一定會看着她,此刻的楊光必須維持對嫌疑人的專業態度,無法流露任何情感。但是她這通電話把自己打哭了,為什麼?因為她做好了第二天犧牲的準備。她説也許見不到了,楊光説為什麼見不到啊?她説也許我還得接着出差,這樣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作為國安人員,她深知第二天無論發生什麼,她都必須用生命守護國家利益。這也是之所以為什麼她總盯着詹姆斯問,任務到底是什麼?因為只有她一直跟在詹姆斯身邊,能隨時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才能夠保護國家利益。這也可能是一刷看不到,但是二刷之後會格外感動的。

譚飛:信息量非常豐富。
劉江:最後,楊光在自己最千鈞一髮、生命垂危的時候,她出現了,楊光都懵了。所以這些地方就是剛才説的那幾層邏輯,它的複雜性其實挺燒腦的。但是第一遍看不懂也沒關係,表面的那兩層邏輯也足以讓你接着往下看。

譚飛:足以精彩了。
劉江:對,就跟《黎明之前》一樣,有人説看了十幾遍,有人更誇張説看過一百遍,每遍都有新的東西,跟這個意思是一樣的。邏輯足夠結實,又足夠燒腦。
譚飛:所以我也看得出導演對這個戲的熱愛,而且下了很多功夫,我總結了十二個字:嵌中嵌,套中套,局中局,計中計。我覺得可能觀眾在看的時候,才能更深刻和理解導演的這種設置。

劉江:是的,又比如説他們在海外的那段戲,趙亞薴發現了她的同夥在楊光的屋裏裝了竊聽器,想提醒他,又不能直説,她就假借喝酒時的隨口漫談暗示他。但是楊光不用她暗示,早就有警惕,這就是相互的一種默契。包括在詹姆斯家,楊光偷偷潛上了二樓,詹姆斯以為楊光要獲取情報,打算上樓抓現行,然後趙亞薴穿着高跟鞋往上跑,故意發出一些動靜,楊光就覺察到了,這都是對他的保護。包括楊光被人暗害,撞飛了,有路人把他送到醫院去,當他一睜眼發現是趙亞薴在旁陪護,其實是因為她早就盯着他了。

譚飛:所以讓我想到一句話就是,很多表面不相關的事兒其實都是有關聯的。
劉江:對。
譚飛:可能這個劇的很多餘韻就在這兒,所以大家得認真看。
劉江:是。
譚飛:那我們再説到趙亞薴,她不僅是有多重身份,而且一直是迷霧的中心,你怎麼看待趙亞薴這個角色在當代國安劇中的分量和作用?

劉江:她代表了信仰的力量。因為她作為長線卧底,如果沒有一個堅定的信仰。
譚飛:是支撐不了的。
劉江:很容易迷失。作為長線卧底,她甚至捨棄了真實姓名,趙亞薴也只是她一個代號而已,不是她的真名。除此之外,我們也只知道她的行動代號叫江山2047。雷佳在看到趙亞薴的身份揭秘以後熱淚盈眶,就為此寫了一首片尾曲叫《我會在這裏》,也正是趙亞薴與楊光等人的寫照,“夜再黑,路再崎嶇,我會在這裏”,這代表了一句誓言,誓言背後就是一種信仰。這首歌的美在哪呢?美就美在,雷佳用樸素的語言詮釋了隱蔽戰線的犧牲與信念——我永遠會站在我該站的位置上。我永遠會是插入敵人心臟那把尖刀。這首歌將這種豪情壯志娓娓道來,圓圓聽一遍,哭一遍。
國安人員,在生活中也是什麼都不能對自己的家人透露的,比如説楊光有一場戲,他回家跟父母吃飯,看新聞裏説破了一個案子,他爸問這是你們辦的嗎?他不能説。他媽又問你出了趟國,幹嘛去了?也不能問,這都是國家機密。所以隱蔽戰線的人們永遠要提着個弦兒,特別不容易。
譚飛:咱們也看到《絕密較量》裏面很多暗殺、槍戰、包括追車。我覺得從第一集看到後面,這些情節在劇中真是有挺多分量的,那您如何平衡動作戲在這種諜戰題材或者國安題材中的邏輯與視覺衝擊?

劉江:這個恰恰是現代諜戰的魅力,現代諜戰的魅力正在於科技與動作的結合。追車、翼裝飛行、水下攝影等場景不僅是戲劇衝突的高潮,也凸顯當代國安工作的複雜性。比如在最終決戰中,楊光與詹姆斯的較量從追車到撞車,層層升級,既推動了劇情又增強了其觀賞性。


譚飛:觀眾會越看越精彩。
劉江:對,節奏也快。所以就是這樣才能夠體現了現代諜戰的味道。
譚飛:您也拍過《黎明之前》《誓言今生》等多部近現代的諜戰劇,這次轉向當代國安題材,其實兩者有相同也有不同。像這種敍事節奏和懸念設計上有何異同,您能跟大家分享一下嗎?
劉江:從這個戲劇類型上講,《絕密較量》跟《黎明之前》是一脈相承的,它都是強情節的,講邏輯,講節奏,講衝突,環環相扣。其實《誓言今生》,我認為它是個人物命運劇,它沒有那麼“強情節”,更多的是體現了人物的命運,時代的發展。
譚飛:大時代下的人物的命運。
劉江:對,它跟強情節沒關係。而《絕密較量》是強情節,強情節不代表沒有深刻的主題,只是在戲劇類型上叫強情節懸疑劇,像《黎明之前》也是蕩氣迴腸,最後也是信仰的力量,兄弟分道揚鑣,讓人感慨。《絕密較量》也是到最後蕩起了信仰的力量,無名英雄,隱蔽戰線,從戲劇類型上這兩部是一樣的。但《絕密較量》更側重現代科技元素。年代戲依賴假定性,而當代劇代入感更強,警示觀眾國家安全近在身邊,有更多的啓示意義和教育意義。不要認為國家安全遠在天邊,其實可能近在眼前。
譚飛:現實感和現實意義會更重。
劉江:對,這個概括得好。它內在的相同之處就是同樣節奏很快,鏡頭量很大。可能從視覺奇觀上,現代戲更有餘地、更有空間。因為《絕密較量》的特技量太大了,表現手段比如説夜裏的翼裝飛行、水下攝影、追車、爆破、爆炸,像在《黎明之前》裏可能看不見或者比較少的呈現。還有一些破案手段,就比如説電子解碼、遙控開鎖。在《黎明之前》裏開鎖可能就是冷兵器似的撬開,但《絕密較量》中是拿出機器一讀碼,就給監控定幀了,再比如説還有更高科技的隱形眼鏡,戴上後眨眼即拍照,諸如此類。




譚飛:就不用拿出照相機拍了。
劉江:對,這些都是高科技的手段,只有在當代諜戰裏面才能看到,
譚飛:那這一點可能對當下的觀眾是特別有吸引力的。
劉江:是。我這次的創作方法就是類型化的現實主義創作。人物的根一定是現實主義的,反映的也是當下時代的,精神也是當下的時代精神,這都是現實主義的一種根。在表現手段上,它是類型化的。我一直認為類型化才是高度的商業化。
譚飛:是。
劉江:這種類型創作我覺得是對於當下的影視工作者是非常有必要的,這是不過時的,但是你的精神一定是現實主義的,不能懸浮。你一定是現實主義的方法,用科學的手段。在我看來,科學的手段就是類型化。
譚飛:其實我覺得導演這麼多年一直創作的戲都是按照這個方式來的,像《黎明之前》《歲月》《媳婦的美好時代》包括《咱們結婚吧》等等。
劉江:對,那都是類型劇。
譚飛:就是叫貨要對版。而且其實越來越類型化或者類型化越鮮明的劇,對觀眾越是友好的。
劉江:這是因為在越商業化的這種層次上,它會是越分眾的,不能指望“一網打盡”。
譚飛:是。
劉江:當然也有可能做到一網打盡,但是你的出發點一定是分眾的,你要讓好這口的觀眾能夠全進來。
譚飛:所以我覺得劉江導演的每部劇就很清晰。
劉江:這就是類型化的好處。
譚飛:到達率很高。
劉江:對。
譚飛:我想問問導演,因為這幾年的諜戰劇,容易落入俗套化、偶像化的這種陷阱,那您覺得我們有什麼方式,能讓這一類型重回大眾視野?
劉江:關鍵在於堅持現實主義創作。人物動機、行為邏輯必須真實可信,即便追求“意料之外”,也需立足“情理之中”。懸浮的劇情和空洞的角色只會離觀眾越來越遠。我覺得現實主義是一種內在的精神,它是內在精神和價值觀,是一種更靈魂的東西。它必須得結合類型化的手段才行。比如你看斯皮爾伯格,他哪部戲不是現實主義?他那麼商業化,也都是現實主義的。當然也有這種在現實主義基礎上作為變形的,那種超現實的也好,或者是表現主義也好,但是都在這個基礎上,都是反映人的事。如果人物不真實,一切免談。
譚飛:人真實才立得住。
劉江:對,這故事才立得住,人要不真實,那你是看什麼呢?他行為邏輯都不對,你就不想看了。他明明沒有這個動機,沒有這個驅動力,他非要去幹這件事情,那不就假了嗎?
譚飛:所以我們能不能説《絕密較量》最大的魅力就是真實?
劉江:人物真實是基礎,但商業吸引力更在於神秘性與奇觀性。真實讓觀眾代入,神秘與科技則提供觀賞價值,兩者缺一不可。真實不是目的,而是橋樑,通過它傳遞作品的精彩內核。有了真實,觀眾才會通過你走向作品,走向作品才能接受作品。
譚飛:感謝導演的分享,祝賀《絕密較量》圓滿收官!
劉江: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