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國產劇,以後都不會再有了_風聞
电影杂志-电影杂志官方账号-电影杂志——为你发现好片昨天 22:03
作者 | 我是影小妹
三年前,它曾在開播兩小時後神秘消失;三年後,帶着被刪改的痕跡重新回到觀眾視野。
雖然説最近電視圈有種大赦天下的跡象。
但多數重新上架的劇很難再有什麼水花,大多都是匆匆播完就下架。
不過最近在播的幾部劇竟然口碑都還不錯,今天就來聊聊這部劇——
《人生若如初見》

近年來,在國產劇市場中,古裝偶像劇與都市情感劇佔據着主流地位,而在這兩者的夾縫之間,歷史劇已經幾乎沒有生存空間。
2023年空降播出的《人生若如初見》,以清末庚子國難為時代背景,聚焦一羣青年在救亡圖存道路上的抉擇與掙扎。
然而,由於其題材敏感、角色塑造複雜,該劇經歷了定檔又撤檔、刪改後重播的波折歷程。

故事始於1900年庚子之變後,清廷為挽救搖搖欲墜的統治,派遣青年赴日學習軍事。
三位主角——梁鄉、楊凱之與李人駿——因留學日本而結為同窗,卻因立場不同而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梁鄉出身沒落的旗人家庭,揹負着家族復興的期望,試圖通過效忠清廷來實現變革;
楊凱之表面圓滑世故,實則是隱藏身份的革命黨人,堅信唯有推翻帝制才能拯救國家;
李人駿則代表北洋新軍勢力,遊走於各方利益之間,最終成為袁世凱的親信。
三人從最初的志同道合到後來的分道揚鑣,這一過程生動地映射出清末民初不同政治力量的激烈角力。

另一條重要的故事線圍繞女性角色謝菽紅展開。
她本是安徽商賈之女,因家族變故,跟隨革命者吳天白流亡日本。
在異國他鄉,她從一個懵懂少女逐漸覺醒,通過經商來資助革命活動,最終成長為一名獨立女性。
她與梁鄉、吳天白之間的情感糾葛,以及第15集中梁鄉酒後強暴她的爭議情節,成為推動劇情發展的重要轉折點。

劇中大量細節生動地還原了清末社會的複雜性。
梁鄉的母親作為多爾袞的後人,即便家道中落,仍堅守旗人禮儀。在一場宴席上,她以一套繁複的叩拜禮節反客為主,這一場景既彰顯了舊貴族的尊嚴,又暗喻了清廷固守陳規的荒唐。
留日學生羣體則成為那個時代的縮影:
有人剪掉辮子以明志,與舊制度徹底決裂;
有人保留髮辮,試圖調和傳統與現代;
更多的人則在屈辱中逐漸覺醒。
例如,梁鄉因目睹日本教官炫耀從紫禁城劫掠的珍寶,憤而剪掉象徵民族屈辱的辮子,這一場景與魯迅筆下留日學生的困境形成了巧妙的互文。

隨着劇情的推進,三位主角的命運迎來了高潮。
梁鄉回國後試圖整頓腐朽的軍制,卻深陷官僚傾軋的泥潭,最終為了維護旗人特權,不惜與昔日好友對立;
楊凱之潛伏在北洋新軍中策劃武裝起義,卻因叛徒出賣而險些喪命;
李人駿則憑藉權術攀附袁世凱,成為了既得利益者。
最具衝擊力的情節莫過於梁鄉強暴菽紅:
當他醉醺醺地撕扯對方的衣物時,鏡頭掃過他滿足的笑容,與吳天白在暗處的凝視形成了殘酷的對照。
這一場景不僅摧毀了梁鄉的正面形象,也宣告了舊貴族改良路線的徹底破產——他們或許嚮往變革,卻從未擺脱特權的枷鎖。
與此同時,劇中保留的鋭利片段拼湊出一幅“大廈將傾”的末世圖景:
清廷秋操演習的兒戲化、宗室子弟壟斷新式武器的荒謬、買辦宋保蓀一面諂媚洋人一面資助革命的矛盾,共同勾勒出舊制度不可逆轉的衰亡。

然而,劇中對歷史人物的虛化處理引發了諸多爭議。
梁鄉原名“良鄉”,被認為影射清末保皇派良弼;
謝菽紅原名“秋紅”,被質疑與秋瑾有關聯。
為了能夠通過審查,劇集修改了角色姓名,並刪減了涉及真實歷史人物的情節。
比如,陳獨秀在女校演講的戲份被改為虛構人物程兆方。

2022年7月18日,《人生若如初見》的首次播出堪稱一場戲劇性的災難。
原定在湖南衞視黃金檔播出的劇集,突然被替換為《山海情》,而愛奇藝意外上線六集後,又在兩小時內緊急下架。

官方聲明稱是“技術原因”,但觀眾猜測這可能與歷史虛無主義的指控有關。
三年後重播的版本中,大量細節被調整:
梁鄉拒絕充當朝廷密探的慷慨陳詞被刪除,革命黨的陰暗面被弱化,甚至一些關鍵情節的鋪墊也被剪去。

例如,第15集強暴戲前,梁鄉與楊凱之討論“追求女性”的對話本是其行為動機的重要伏筆,但因涉及革命黨形象,最終只剩下一個突兀的施暴場面。
這些刪改導致劇集出現了敍事斷層,梁鄉從理想青年到墮落貴族的轉變缺乏足夠的鋪墊。
吳天白從風流革命者變成了一個單薄的符號,本應深刻的時代命題,如“為何明治維新經驗無法移植到中國”直到劇情過半才倉促拋出。

《人生若如初見》的坎坷命運,折射出國產歷史劇所面臨的深層困境。
市場對嚴肅題材的冷遇從未改變:
2007年《大明王朝1566》收視慘淡,2022年《山河月明》口碑崩壞,這些都證明觀眾更傾向於輕鬆的敍事。
另一方面,審查與舉報讓創作如履薄冰:角色必須“蓋棺定論”,歷史不容多維解讀,導致該劇不得不通過刪改來求生。

當一部劇集願意觸碰這些“危險”的話題時,它至少證明了創作者尚未放棄與歷史對話的勇氣。
《人生若如初見》並非一部完美的作品,它的節奏拖沓、刪改生硬、人物後期乏力。
但在短視頻解構一切、非黑即白思維盛行的當下,它仍像一柄鏽跡斑斑的鑰匙,試圖打開那扇被塵封的歷史之門。
門後或許沒有答案,但正如劇中角色所言:“你要開一扇門,手裏有一萬把鑰匙,一把把試是來不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