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想象力的天花板已上線_風聞
Sir电影-Sir电影官方账号-1小时前
作者 | 毒Sir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
“您知道私自制作影像內容的處罰嗎?”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被捕之後,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 《異影者》
只是為了親手完成一部電影,就觸發了警報,鋃鐺入獄。
另一邊,四方容器裏,一種腥紅的液體能源不斷湧入。

△ 《蚊子》
它來自機器剛剛降落的“礦脈”。
或是這裏,社交軟件界面。

△ 《TANGO》
左滑不滿意,右滑求匹配。
只不過,划動着屏幕的,和屏幕那一頭被“挑選”的,都是AI機器人。
幾個畫面,看起來有些荒誕,詭異,又有着未來感。
但如果,Sir告訴你這些情節看起來不太現實的原因——
它們的創作者,不全是人類。
也就是説,它們是AI生成的。
《TANGO》、《異影者》、《蚊子》、《旅客》、《第1001顆星球:AI重建地球檔案》。
5部“未來影像計劃·AI科幻短片徵集”中獲獎的作品,由中國的即夢AI帶到了今年戛納電影節科幻電影國際峯會。
“這不是CG特效?”
當天的放映,這句話被國際影視從業者們反覆提起。
意外、驚訝、恍然大悟。
現場觀眾們看完片,除了產生這些情緒,還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新的時代,到來了。
01
AI時代。
雖然有的人還只是把它單純當作是CG、特效技術的進階。
因為到現在為止,AI的畫面還是和實拍有着明顯區別。
“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嘛。”
但有的人已經將AI技術置於了至高無上的位置。
“它就是未來的唯一形式。”
因為AI直接拋棄了相機、紙筆,僅需一句口令就可以生成一段戲。
Sir卻看到,更多的人表現出來的,是憂慮。
我們會被改變,被控制到什麼樣的地步?
就像開頭提到的短片《異影者》。
未來世界,電影不再需要人為創造,只需要算法生成,為每個觀眾量身定製。

彷彿這在不久的將來就會發生。
人類時代的意識枯竭之後,機器自主生成的意識會佔領高地。
畢竟,我們看過太多這樣的科幻電影。


△ 《2001:太空漫遊》《我,機器人》
這是絕大多數觀眾都熟悉的,關於人工智能時代的腦洞。
但説到底,我們的這些幻想,仍然還是關於未來的。
而對於電影行業內來説。
那些一線的創作者們,正在把目光聚焦於當下的探索。
另一部參賽作品《蚊子》。
在這個故事裏,水位不斷上升的儲能容器,其實是一座飛船上的裝置。
只不過,飛船的主人不是人類,而是蚊子。

而那些紅色的液體,就是人的皮膚下面,血管裏流着的血。
一泵血,夠一船蚊子生存,每一次“採礦”,都冒着被拍扁、被電死的風險。

蚊子停在人的手臂上吸血,和我們如此息息相關,如此熟悉,又如此容易被我們忽視。
卻也可以被開發成了另一個視角,另一個維度的故事。
經過不同人的手,AI有着截然不同的創造力。
《第1001顆星球》。
疑似的微觀視角下,不同色彩、形態的物質正在演變、流動。

原來,這些是AI模擬下,各種各樣的生物圈樣式。
看上去,畫面是微觀的。
但如果離得遠一些。
畫面上方跳動的數字代表着,這每一行,都是一個宏觀的世界,一顆可能的星球。
看吧,AI不是洪水猛獸,也不是天外來客。
説白了,它也只是一種工具。
它的創作,就是在實現我們自己腦中的想法。
在戛納電影節科幻電影峯會上,來自電影行業內的嘉賓們也帶來了他們對AI創作的理解。
PickfordAI的聯合創始人科爾·克利福德認為:
“現在科技界存在嚴重的超前焦慮,那些對影視行業一無所知的技術極客們,不過是在用這些工具向同行炫技而已。”

PennedPictures的製片合夥人約瑟夫·布蘭德邁爾則提到了人與AI的關係,就像是一對相互瞭解的合作伙伴。
“AI能協助檢索,但前提是你要會提問。”
所以,和過去我們熟知的傳統創作相同。
就像拿起筆去寫,或者拿起相機去拍。
我們會自覺地把目光放在手中的工具上。
但創作中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在那雙手背後——
一眼看透本質,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頭腦。
紙和筆也好,相機也好。
只有你知道自己要什麼,工具才會懂你。
02
一百多年前,電影誕生時。
不同的人拿到攝影機,會構建出完全不同的世界。
因為面對一種全新的載體,誰也不知道,它會有怎樣的生命力。
而到了現在。
就在科幻電影峯會上。
入圍本次戛納主競賽的《狂野時代》的劇本顧問陳楸帆説:
“工具不是創造力的終點,而是新的起點。”

《異影者》裏。
人工智能會自動識別人類的情緒。
每檢測到一個當下的情緒,它會立刻生成符合這種情緒的影片,推送到你的眼前。

人類的情緒再也不需要由自己的身體產生。
這無疑是宣告了,電影已死。
而那個固執的,冒着被捕風險也要手工創作一部影片的老人。
他在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很簡單。
他想讓電影回到起點。
就像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他打開了一部老古董,《大都會》。

在那個只能靠化妝和手繪佈景營造出未來氛圍的默片時代。
以現在的眼光看,影片雖然粗糙,但卻飽含真實的情感。
一如膠片剛剛被髮明時。
盧米埃爾兄弟拍攝了《火車進站》。
咖啡館裏,看熱鬧的市民們紛紛來觀摩這個新奇的名為電影的東西。

但可怕的是,幕布上的火車竟然直衝而來,彷彿就要撞進咖啡館,大家嚇得四散而逃。
在每一項新技術的誕生之初。
往往人類最先體會到的,不是運用、掌握的技巧。
而是下意識地,或是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它最重要的功能:喚起人們樸素的情感。
最初發明文字。
人們從單純的記錄事件,變成了記錄和創作事件背後隱藏的情感。
後來掌握繪畫、發明影像記錄。
人們又自覺地用畫筆、攝影機去重現話語中、文字中承載的情緒。
另一部獲獎短片《旅客》,便像是用AI完成了從書面、到畫面、再到自主影像生成,這三代記錄載體的交接儀式。
它完全基於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奧爾加·託卡爾丘克的同名小説。
一個老人口述童年的可怕噩夢的故事。

看到它時,你不會想到有關AI創作“高精尖”、“新科技”的形容詞。
而是直觀地看到,原本文字中的世界被具象化地呈現了出來。

又或者,第一名的獲獎短片《tango》裏。
來自2084年的機器人,與60年前出廠的古董機器人約會。
在已經沒有“人味”的末世未來。
機器人能夠針對人類每一項指令需求做出反應。
人類不再需要情感,約會變成了無數次程序模擬之後的虛假反應。

而如果機器人產生了自主意識,要抗拒這種按部就班時,它便會陷入故障,跳起詭異的探戈舞。

但當兩個機器人一起覺醒時,他們窺探到了60年前的機器人開發數據。
寫下這行“探戈舞”指令代碼的程序員,正打算用這支舞向未婚妻求婚。

跳舞,原本不是程序,而是隻有人類時代才有的古典浪漫。
似乎透過這些作品,我們不是進入了新時代,而是回到了過去。
AI很新,它是膠片、數碼影像的後輩。
它解放了生產力,滿足了一切腦洞。
同時,AI也勾起了我們身體裏的“舊”。
它仍然像是一部相機。
當我們拿起它時,還是會自然地回到那個最初的問題——
什麼,才是屬於我們人類獨有的創造力?
03
所以,AI不是獨屬於少部分人的未來。
而是很快就能成為大家能夠駕馭的日常。
這樣的結論從何而來?
Sir印象深刻的,是《異影者》的導演的映後採訪。
他談到過去創作的經歷。

“用AI做一個一分鐘甚至30秒的情景短片”是一種突破。
人物一致性、場景銜接、風格統一,每一項都難以把控。
而一轉眼,離這上一個“難以把控的時代”還沒過去多久,即夢AI就已經能夠完成他的創作需求。
“人人都是導演,人人都能創作”的願景成為了現實。
又或者,Sir也驚歎於像《蚊子》這樣的作品。
如果放在傳統的電影工業製作或動畫製作裏。
把微型的蚊子呈現出來,無異於創造一個微型世界。
項目的工程量之大,可以想象。
但當看到片尾字幕的創作人員時,只有兩個人。

往大了説,國際舞台,變得人人都能上了。
一兩個人,僅憑着想法,靠着野心,做出來一部作品,就可以去戛納?
以前這或許還是天方夜譚,而現在,他們就把事情辦成了。
往小了看,就説我們普通人。
不需要有多大的野心、雄心壯志,甚至不需要有多麼精妙的想法點子。
拍下一段視頻,一張照片,動動手指,用AI加工,傳到朋友圈,社交媒體上。
這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事情,都是最小限度的創作。
因為,這些都可以算作是想象力的釋放。
一句老生常談的話:人類所有的發明創造都始於想象。
過去,只有少數的人用得起,摸得着相機。
過去的創作,也有着技術、資金、資源的硬性門檻。
現在,即夢能成為每個人都擁有的,想象力的相機。
可能在日常中。
我們實現腦中蹦出的小點子,還遠遠摸不到所謂的創作門檻。
也和電影,和科幻,和未來,關係不大。
但比起這些,最重要的,是它開啓了一種新的傾向,新的思維——
它讓我們見識到,想象的力量。
所以,即夢AI所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但同時又十分可貴。
它不僅是這次把這些作品帶到戛納。
還是在以後,給了更多的創作者一個機會。
它幫助我們,讓腦中那些未曾表達出來的東西,展示給世界。
共創,才是敍事的民主化。
才是立足於創作中,立足於行業裏,有價值的部分。
50年前,人們第一次看到《星球大戰》時。
“願原力與你同在”這樣的台詞會讓人們熱血沸騰。

大家興奮地模仿銀幕裏絕地武士揮舞光劍的姿態。

而如今,“光劍”正在我們每個人的手上。
先別顧及那麼多,儘管去把握住當下的每一刻,去創作。
這一點,很重要。
因為每一個可能的未來,都是由每一個正發生的當下而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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