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億光伏巨頭,變天了!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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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謝達
從全村唯一大學生,到身家820億的鉅富,一路縮水到280億,前“陝西首富”#李振國終於“坐不住了”。
在千億光伏巨頭#隆基綠能邁入第25個年頭的關鍵節點,他突然宣佈,辭去公司董事、總經理及法定代表人職務,由公司董事長鍾寶申兼任相關職務。

● 隆基綠能公告
當然,這絕不是李振國打算撒手不幹了。作為隆基綠能的創始人,李振國常年紮根一線,而這次他將把全部精力放在技術攻關上。
辭任後,他將繼續擔任公司中央研究院院長、科技管理中心首席技術官,帶領團隊聚焦光伏前沿技術的攻關。
回顧隆基綠能的成長曆程,正是憑藉李振國對核心技術研發的執着專注,以及對行業趨勢的精準判斷,才帶領企業實現了跨越式發展。

蘭大校長“小迷弟”
上世紀80年代,蘭州大學聲名赫赫。在中國首次組織赴美物理學留學考試中,首次奪魁的就是蘭大物理系的胡青。
之後,化學系倪鋒、胡蘭、田宗強又在全國赴美留學考試中相繼“奪魁”。至此,“為何蘭大狀元多”的美譽廣為流傳。
1986年,李振國這位打小就勤奮聰慧,出身在河南許昌農村家庭,村裏唯一的大學生,也如願考上了蘭州大學物理系半導體材料專業。

● 年輕時的李振國
李振國十分愉悦,“當時蘭大學習風氣很好,各項活動百花齊放。學生既能安心學習,也可以廣泛涉獵自己喜歡的領域。”
而李振國在學校中最為敬佩的是蘭大的老校長——江隆基。
1959年1月,江隆基由北京大學副校長調任為蘭州大學校長。

● 江隆基
他把提高教學質量和人才培養質量作為學校的中心任務,高度重視學校的科學研究工作和知識創新。這股作風,至今仍影響着蘭州大學。
不幸的是,江隆基於1966年6月“文革”之初被迫害致死。不過,他的事蹟,在蘭州大學一直廣為流傳。
1986年,蘭州大學為紀念江隆基的卓越貢獻,在學校,立了一尊身着中山裝、精神矍鑠的塑像。
同年,就在江校長的塑像前,李振國、鍾寶申等一同接受了入學教育,聆聽了江校長的事蹟,並在風華正茂的心中,共同埋下了夢想的種子:
“如果以後創業,企業就叫隆基!”
李振國曾談及:“當時一方面是想着紀念老校長,一方面也是激勵自己。希望自己做企業能像老校長辦校治學一樣,敬仰教育,尊重科技。”
夢想的種子種下之後,成就了一段隆基版“蘭大合夥人”的創業佳話。

最佳拍檔
1990年,李振國從蘭州大學畢業,被分配到西安華山半導體材料廠工作,負責拉制單晶硅棒,端上了人人羨慕的“鐵飯碗”。
但短短兩年後,李振國就放棄了這份令人羨慕的工作。此後數年,他先後嘗試創辦配件廠、盤下西安理工大學工廠的單晶基地,還給別人當過總經理。
直到2000年,李振國成立西安新盟電子科技,也就是隆基綠能的前身,他才在商界闖出了一些名頭。
那時,他做的還是自己熟悉的半導體單晶硅材料。憑藉以往的技術積累,公司發展勢頭良好,短短幾年,公司年營收就突破了千萬元。
不過由於自信心過度膨脹,李振國在2003年的擴張就遭遇了滑鐵盧,那年立項的幾個項目全部均以失敗。
他深刻反思決策機制的缺陷,“當時公司基本是我一個人説了算,這也意味着正確的決定會被很快執行,錯誤的決定同樣會被很快執行。”
為避免再次出現決策失誤,李振國開始尋找優秀的合夥人加盟,希望通過集體討論和分析的方式,提高決策的正確性。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在蘭州大學的同窗好友——鍾寶申。

● 鍾寶申
2005年的某天,李振國撥通鍾寶申的電話,跟他滔滔不絕講起了光伏產業,邀請他加盟一起創業。
當時,隨着全球對清潔能源需求的興起,光伏產業開啓了一場場造富神話,領軍人物尚德電力創始人施正榮一度問鼎“中國首富”,李振國敏鋭察覺到機會:
光伏發電需要的硅片,潛力無限。
鍾寶申對此也十分認可。
當時他已經創辦了瀋陽隆基,並在2004年帶領瀋陽隆基成為磁電設備細分行業裏的頭部企業,一年銷售額達到5億。
不過,鍾寶申始終覺得,磁電設備行業的天花板太低,缺乏上升空間,於是在接到李振國的邀請後,很快就辭掉了瀋陽隆基的職位,來到西安和李振國一起創業。
當然,僅憑空談理想,顯然難以打動事業有成的鐘寶申放棄現有成就,去追隨一個當時發展不如自己的創業者。真正觸動他的,是李振國獨特的人格魅力。
在鍾寶申眼中,李振國其人,始終將事業發展置於個人利益之上,善於傾聽不同意見,待人寬容大度。跟這樣的人共事,會十分愉快。
李振國也用實際行動回應了這份信任。
他根據兩人的專長特點,主動讓出董事長職位給更擅長戰略規劃的鐘寶申,自己則出任總裁,專注公司核心業務和市場開拓。
正是這種優勢互補的合作模式,讓不少隆基員工感嘆,李振國與鍾寶申堪稱黃金搭檔,他們各展所長、相得益彰的配合,成為推動公司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
除此之外,為了紀念老校長,他們還特意拜訪了江隆基校長的女兒,徵得她的同意,將西安新盟改名為隆基。

● 隆基綠能。圖片來源:隆基官網
“兩架馬車”交匯,強強聯手,讓企業在經營決策上做出不少正確的決策,由此也掀開了光伏行業的新篇章。

單晶硅的“逆襲戰”
2006年,李振國與鍾寶申剛走在一起,就做了一個改變光伏行業的“技術路線”決策。
在光伏產業中,硅片作為核心材料,主要有單晶硅片和多晶硅片之分,其性能的優劣直接影響到整個光伏系統的發電效率。

● 光伏產業鏈。圖片來源:百度百科
然而,此前硅片市場一直被生產成本低、技術難度小,但雜質較多、效率較低的多晶硅統領。
生產成本高,以及技術門檻高,極大限制了光能轉化效率更高的單晶硅發展。
長期以來,李振國研究生產的一直都是單晶硅,如火如荼的市場形勢讓他猶豫不決,詢問鍾寶申:
別人都在做多晶硅,是不是該轉型了?
萬幸最後兩人經過市場調研和慎重考慮,還是選擇當時不被看好的單晶硅路線。
他們堅信,雖然單晶硅比多晶技術門檻更高,生產工藝複雜,但它的效率更高,只要能通過技術革新降低成本,一定比多晶硅更有優勢。
此後,在一大批光伏企業風生水起之際,隆基一直是一家寂寞的公司,深耕單晶硅這一小眾領域。
直到在切割技術選擇上,他們再次做出突破性選擇,隆基才在市場大放光彩。
此前,砂漿線和金剛線在硅片切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它們性能差異顯著。
傳統砂漿切割法,技術成熟、成本低,但廢料多、效率低;金剛線切割則剛好相反,技術既不成熟、還貴,但硅耗更低、效率高。
2009年,決心切入下游切片領域,李振國和鍾寶申又毅然選擇了難度更大的金剛線切割。
與單晶硅選擇有着異曲同工之處,他們認為用金剛線切割硅片雖然當下成本貴,但技術一旦成熟,立馬就能體現“萬夫難擋之勇”。
結果一步步朝着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隨着技術的突破,金剛線切割成本以及單晶硅成本不斷下降,隆基開始引領整個行業轉向效率更高的單晶市場。

● 單晶增效路線圖
2013年10月,隆基硅片年度出貨量突破1GW。在這一年,隆基的單晶硅片出貨量站上了全球第一的位置。
鍾寶申驕傲指出,“不管是規模、盈利能力、技術水平,單晶硅片的性能均超越多晶。”
但在走訪電池片廠時,他就跟李振國發現了新問題:下游很多組件企業由於擁有自己的多晶硅廠,不願主動替代,推廣難度較大。
因此,他們又做出了一個重大決策:進軍組件領域。
這一重要佈局,成效顯著。進軍組件業務僅兩年後,隆基便殺入全球組件出貨量前十排名,2020年超越“四連冠”晶科能源登頂光伏組件全球冠軍。

● 2011-2020年光伏組件出貨排名
隆基的單晶硅片市場份額隨之不斷擴大,2020年市佔率達到42%,是第二名中環股份(18%)的兩倍以上,穩坐單晶硅片龍頭寶座。
在隆基們的推動下,單晶硅在光伏市場的地位迅速提升,2020年市場佔比達到90%,基本完成對多晶的替代,成為主導技術路線。
隆基的業績,徹底騰飛。在之後的光伏熱潮中,2022年公司營收和利潤分別達到1289.98億和148.12億,市值一度超過5000億元,被人稱為“光伏茅”。
同期,李振國、李喜燕夫婦以820億身家登上胡潤全球富豪榜,成為“陝西首富”。

直面挑戰
然而,光伏行業內的“首富”總是很不穩定,換了又換,在許多人看來,“光伏首富”頭銜就是個“魔咒”。
尚德電力的施正榮、江西賽維的彭小峯、漢能控股的李河君,無一能夠擺脱“光伏首富的詛咒”,多是登上王座又跌落神壇。
主要原因是,光伏行業經過一段時間的繁榮發展,總是難以避免進入高度內卷、產能過剩、價格下探等局面。

● 光伏產品。圖片來源:攝圖網
即便是久經沙場的李振國,一樣難以躲開漩渦。
2023年5月,在全球最大光伏展會SNEC會議期間,李振國對行業產能過剩問題發出預警,“此後兩三年會有超過一半的企業被淘汰出局。”
行業寒意,踏步而來。
2024年,在行業洗牌階段,隆基綠能主營產品硅片和組件價格分別同比下降61%和39%,公司一度虧損86.18億,創下有史以來最大幅度虧損。
隆基綠能股價隨之一路下跌,總市值蒸發至約1000億元,李振國、李喜燕夫婦二人身家縮水至280億元。

● 2025年胡潤全球富豪榜。圖片來源:胡潤百富
如何才能打贏這場“內卷”之戰?
今年2月,在隆基綠能成立25週年之際,李振國發布了主題為《生生不息》的演講。
在李振國的演講中,大部分聚焦在了隆基技術變革給光伏行業帶來的變革意義。在他看來,唯有技術迭代,才能突破當前困境,迎來行業發展拐點。
此次,李振國將勝利押在了BC技術,也就是背接觸電池技術,把正負電極都置於電池背面,正面沒有金屬電極遮擋,減少置於正面的電極反射一部分入射光帶來的陰影損失。
在光伏產業鏈眾多環節中,電池是技術進步的核心,決定了光伏產品的效率極限。
而TOPCon(隧穿氧化層鈍化接觸電池技術)是當前全球光伏市場的主流電池技術,憑藉高效、低成本、工藝成熟的優勢佔據超90%市場份額。
但在李振國的團隊看來,BC技術才是未來。去年6月,鍾寶申還在上海光伏展期間與合作伙伴打賭:
5年後,BC技術將成為光伏行業的主流,市佔率將超過50%。
包括李振國在內的隆基高管一致認為,TOPCon生命週期短、同質化嚴重,而BC技術具備更高效率潛力和差異化優勢。
比如,同樣一塊板子,BC可以比TOPCon多35瓦,在廣東地區一年就可以多發40度電。當下,以該技術為主的公司也只有隆基綠能和愛旭股份兩家。
“我們BC的二代產品已經做到良品率98%以上,不亞於TOPCon,甚至會更高。成本上,請大家再給隆基一點時間。”李振國曾表示。
如今,卸下管理“重任”,將全部精力投入技術攻關的李振國,也讓人多了幾分期待:
他是否能擺脱“光伏首富魔咒”,再次站起來?
● 參考資料
[1] 界面新聞|隆基綠能創始人李振國辭任總經理
[2] 每日經濟新聞|光伏技術路線爭議再起 BC、TOPCon哪個才是未來主流?
[3] 邱處機|三個河南人,幹出2500億光伏帝國
[4] 中國企業家雜誌|市值從1000億到突破5000億,僅用2年時間,“光伏新王”是如何煉成的
[5] AI財經社|連續4年蟬聯陝西首富,他是怎麼做到的?
[6] 華商韜略|三個河南人,幹翻世界光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