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丹江口大壩 細味「命運共同體」_風聞
李家俊-中国人,香港出生,曾旅居英美。45分钟前
2025年穀雨時節,陽光和煦,丹江口大壩靜靜佇立漢水之畔,碧水與藍天相接,筆者踏上這座大壩,望着腳下水面波光粼粼,想起了兩年前參觀的白鶴灘大壩(詳見本欄2023年11月25日〈綠色電力 造就光明未來〉)。 兩者雖相隔千里,卻同為國家重點工程,承載着國家發展重任,意義非凡。
漢水流域旱澇災害頻發,國家遂於1958年推動大規模水利建設應對。 當年缺乏現代化機械,10萬建設者以人拉肩扛的方式,歷時10多年建成丹江口水利樞紐,水庫面積達700多平方公里,成為滋潤大地、造福百姓的「綠色寶庫」。 七十年代,丹江口大壩有90萬千瓦的發電機組,它的另一方面是可調控的巨型水庫,提升了下游防洪標準。 站在泄洪閘門上,腳下湍急江水與巍峨壩體,共同詮釋着「水利」二字的千鈞重量。
進入新世紀,這座樞紐迎來新使命。 2005年啓動大壩加高,從162米提升至超過176米,水庫容量提升,面積達1000平方公里,相當於香港面積,為「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提供核心水源。 如今清澈江水從陶岔渠首湧出,沿逾1400公里的人工水道,以每秒350至500立方米的流量北上,惠及京、津、冀、豫一億多人口,讓北方地區減少開採地下水,改善河流生態,令曾飽受缺水困擾的土地重現生機,民眾可告別飲用鹹苦淡水的日子。
民生水利 香港體會深刻
這種「一方有需,八方支援」的精神,身在香港的我們也應該體會深刻。 上世紀中葉,香港人口急劇膨脹,輕工業蓬勃發展,然而因為缺乏天然淡水資源,城市發展只可以依賴雨水和水塘蓄水。 1962年的一場大旱延至1963年中,水塘存量只夠維持香港作40天之用,農業受創,工業縮減,工廠倒閉。 比筆者年長的讀者,肯定還記得為了應對嚴峻形勢,香港要實施俗稱「制水」的食水管制,由最初每日供水4小時,逐步縮減至只能每4天獲得4小時供水。 隨後,在廣東省協助下,香港安排了多艘油輪,一年內往來珠江上千次,抽取淡水回港。
「東深供水工程」在這樣背景下,於1964年迅速啓動。 北起東莞橋頭鎮,南至深圳,「生命水脈」在一年左右拔地而起,東江水被提升46米,逆流翻越6座高山,奔湧南下流入香港供水系統,緩解了香港的水荒,更為香港往後經濟發展奠定了基礎。 現時,全港食水來源有約八成來自東江。
説回丹江口,這個水庫在潤澤北方地區之餘,也孕育出農夫山泉(09633)這樣的知名品牌。 筆者順道參觀了其位於十堰市的現代化生產基地,甫進門便感受到何謂全球化的結晶:國外進口的器材、享負盛名的國產機械人,配以純熟工藝、嚴謹檢測程序,以每小時近8萬瓶的速度,將漢水的甘甜與純淨,封存瓶中,成為人們日常生活飲用水之選。 品牌近年更走出國門,成為「説好中國故事」的活證。
超級工程佐證合作共贏
淡水資源的運用,長久以來都是吏治民生的重要議題,歷史上不知有多少國與國的衝突也牽扯到水資源的分配問題,哪怕最近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糾紛,也一度觸及兩國於1960年簽訂的《印度河水資源條約》,令兩國緊張局勢進一步升温。
氣候變化所帶來的問題日益顯著,氣候專家相信近年全球旱情加劇,與氣候變化的關係密不可分。 《2024年聯合國世界水發展報告》顯示,全球約一半人口至少在一年中有部分時段面臨「嚴重缺水」;25%人口所在地可用淡水量不足需求的80%(即「極度缺水壓力」);約40%人口居住在跨境河湖流域,但僅20%的國家有水資源管理協議,合作機制嚴重不足,成為國際衝突的潛在導火索。 聯合國已經把可持續水資源管理列為全球優先議題,第十屆世界水論壇明確提出,需通過技術共享、資金支持與法律框架,推動跨境水合作。
站在丹江口大壩之上,細想這些往事,腦中不禁產生一個疑問,這些水利建設項目、資源分配,必須是「你有我無」的「零和遊戲」嗎? 想一想咱家的「南水北調」、「西氣東輸」、「西電東送」等超級工程,甚至是與我們息息相關的「東深供水」,在華夏大地上編織出資源調配的立體網絡,恰似無形筋脈,將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連成有機整體。 這種跨地域的互通有無,是「合作共贏」的典範。
也許只要抱着「命運共同體」的信念,要叫「水向高流」,並非不可能。
原文刊於香港《信報》2025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