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醫生感染後死亡,香港首現罕見病毒_風聞
医学界-医学界官方账号-为你提供可靠、有价值的内容是我们的存在方式。10分钟前
目前社區內已有低程度的C組輪狀病毒流行,需重點加強監測。
**撰文 |**凌駿、文慧
責編丨凌 駿
今年2月,香港瑪嘉烈醫院腫瘤科的3名醫生先後出現發燒、腹瀉等急性腸胃炎症狀,疑似出現羣體感染,其中1名醫生死亡。(“醫學界”此前報道:3名醫生疑集體感染,其中1人死亡)
近日,香港衞生署衞生防護中心發佈最終調查結果,3位醫生的感染源不同,病逝醫生感染了C組輪狀病毒(RVC),這是香港首次發現該病毒的存在。
“這位醫生才30歲,平日樂觀上進,待人平和,太讓人痛心了。”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教授金冬雁告訴“醫學界”,他曾是病逝醫生本科期間的任課老師。
6月2日,參與事件調查的香港大學微生物學系講座教授袁國勇透露,該醫生去世後,香港還發現了一例C組輪狀病毒感染病患,現已痊癒。“他們可能都是進食了未完全煮熟的海產而受感染。有理由相信社區可能已有病例出現,但並非大型暴發。”
病逝前剛通過專科醫生考核
金冬雁告訴“醫學界”,病逝醫生本科學的是生物化學,在決心成為一名臨牀醫生後,潛心攻讀醫學,陸續完成了醫學院課程和全科醫生培訓。
“他非常刻苦,一路走來,直到病逝前不久,剛通過競爭激烈的專科醫生培訓考核,正式成為一名腫瘤專科醫生。前途本一片光明,真是太可惜了。”金冬雁表示。
根據媒體此前報道,今年2月4日,這位醫生出現腹瀉等胃腸道相關症狀,於2月6日前往瑪嘉烈醫院急診求醫。到急診時,他已神志不清、缺氧、低血壓。急診醫護隨即進行氣管插管、吸氧,使用2種抗生素,並轉入重症監護病房,後於2月7日救治無效離開人世。
還有2名與他同科室的醫生,分別於2月6日、2月10日出現發燒、腹痛及腹瀉等相同症狀。2月11日,香港衞生署衞生防護中心召開新聞發佈會,當時高度懷疑此次事件是由產志賀毒素大腸桿菌(STEC)引起的感染羣案例。
後根據衞生防護中心公佈的調查結果,僅有1位症狀輕微的醫生STEC檢測呈陽性。而在病逝醫生的5個不同組織樣本里,調查團隊則發現了C組輪狀病毒,血液載量尤其高,另外2名醫生的糞便樣本則沒有發現該病毒。
袁國勇認為,病逝醫生生前出現的嚴重腹瀉和發燒,應該都是由C組輪狀病毒引起。
但該醫生的直接死因是否為C組輪狀病毒感染,目前仍不得而知,不排除由其他因素所致。據瞭解,醫院病理科已進行解剖及病理學檢驗,但屍檢無法確定引發致死病理變化的確切原因。
金冬雁告訴“醫學界”,目前可以確認的是,瑪嘉烈醫院腫瘤科並未出現STEC暴發,3名醫生的疾病也沒有關聯。
此外,通過病毒基因測序,“我們認為此次C組輪狀病毒感染的源頭,並非由動物傳播,而是人傳人。這意味着它可能一直潛伏在社區中,只是此前從未被檢測出。”金冬雁説。
罕見的病毒
“此次香港出現首例C組輪狀病毒感染,並疑似導致嚴重後果,令學界感到非常意外,引起了大家的廣泛關注。”香港城市大學傳染病及公共衞生學系助理教授明偉傑對“醫學界”表示。
據瞭解,作為一種常見的腸胃炎病毒,輪狀病毒是全球5歲以下兒童嚴重腹瀉的主要致病原因,據世界衞生組織數據估計,每年因感染導致的門診病例高達2500多萬人,住院病例200多萬人。
目前,輪狀病毒共有8個已明確鑑定的組(A-H),其中僅A、B、C三組能導致人類發病。最常見的是A組輪狀病毒,主要影響5歲以下兒童,超過90%的感染案例由其引發。B組輪狀病毒亦稱成人腹瀉輪狀病毒,主要在我國流行,其他地區較為罕見。
而此次出現的C組輪狀病毒,既影響兒童,也影響成年人羣,在全球多呈散發流行,但發病率低。“相關的人類感染文獻報告極少,全球很少關注它的人際傳播,在病毒學和公衞領域都屬於相對冷門的課題。”明偉傑表示。
歷史上,日本曾暴發過大規模C組輪狀病毒感染事件。1988年,日本福井市7所小學累計675名師生患病,主要表現為腹痛和嘔吐。
同一年,我國也首次報道從腹瀉病人中發現C組輪狀病毒,5例感染者均來自湖南省郴州市,出現了嚴重腹瀉,大便次數最多者可達20多次/日。報道指出,這5例C組輪狀病毒導致的人類腹瀉屬於散發,年齡、性別分佈都沒有特殊性,説明人羣普遍易感。
“相較A、B組,理論上C組輪狀病毒的毒力更為温和,多數患者經及時治療都能順利康復。”金冬雁表示,“但由於研究有限,尚不清楚3種病毒感染之間是否存在交叉免疫保護,感染者對這一罕見病毒的實際免疫保護能力如何。”
武漢大學醫學院病毒研究所病毒學國家重點實驗室的一項研究指出,C組輪狀病毒雖然在腹瀉患者中總體檢出率並不高,但由於人羣對C組輪狀病毒感染缺乏免疫力,C組輪狀病毒胃腸炎有暴發流行的可能。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並沒有針對C組輪狀病毒的疫苗。“學界也未有證據顯示,現有的A組疫苗能對C組提供明顯的交叉免疫保護。這意味着人們若未曾感染過C組輪狀病毒,對其可能沒有免疫力。”明偉傑説。
但總體而言,綜合有限的文獻報道,2位專家均對“醫學界”表示,C組輪狀病毒感染的病死率不高,它會導致與病毒性胃腸炎類似的症狀,但少見其他嚴重併發症,即便感染輪狀病毒,通過及時補充水分和電解質,出現致命併發症的概率較低。
傳染性極強,是否會大規模暴發?
“在另一名29歲女士的糞便樣本中,我們同樣發現了該病毒,和病逝醫生的屬於同一基因型,這表明目前社區內已有低程度的C組輪狀病毒流行。”袁國勇公開透露,此外,由於2起病毒的基因序列不完全相同,估計並不存在直接關聯。
金冬雁告訴“醫學界”,目前C組輪狀病毒在人類中的流行情況仍不明確,“它的傳染性極強,主要通過糞口途徑傳播,被污染的水源、食物,甚至是孩子的玩具,都可能成為傳染源。一旦暴發,擴散速度非常快。”
“但以香港為例,如今很多地方衞生醫療條件良好,加上長期衞生教育和習慣的養成,C組輪狀病毒的擴散缺乏‘土壤’,以散發感染為主,集中暴發的概率不高。”金冬雁説。
明偉傑同樣認為,就目前的情況,C組輪狀病毒還不足以構成重大的公共衞生威脅,“學界與公衞機構普遍評估,此次的C組輪狀病毒感染,對社區的危害暫時是‘有限’。”
“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由於此前醫療機構普遍缺乏對C組輪狀病毒的檢測,所以仍不能掉以輕心,後續需要定期關注其在社區內的傳播動向。”明偉傑説。
根據香港醫院管理局的部署,自6月3日起,香港將在各公立醫院的ICU提供C組輪狀病毒檢測服務。患有腸胃炎的重症病人,如糞便樣本對其他細菌或病毒檢測呈陰性,將會安排C組輪狀病毒檢測,醫護人員也將根據檢測結果提供合適的治療。
明偉傑提醒,預防C組輪狀病毒感染,方法跟預防其他病毒性腸胃炎相似,保持良好的個人、食物及環境衞生最為重要。
“市民應該注意勤洗手,特別是如廁、處理食物前後,做好廁所和廚房的清潔消毒,減少糞口途徑傳播的風險。”明偉傑説,由於調查發現病例可能與進食未煮熟的海產有關聯,專家還建議,避免食用生食或未充分煮熟的食物。
參考文獻:
[1]瑪嘉烈醫院醫生離世事件的調查結果.香港衞生署衞生防護中心
[2]本港首現C型輪狀病毒 袁國勇料社區有病例但並非大型爆發.HKT
[3]陳廣牧,範瑞蓮,洪濤.我國首次從腹瀉病人中發現C組輪狀病毒[J].中華微生物學和免疫學雜誌1989年09卷4期, 209-211,F2頁, ISTIC PKU CSCD CA BP, 2021.DOI:10.3760/cma.j.issn.0254-5101.1989.04.103.
[4]王遠虹, 周璇, 小林宣道, 等. C組輪狀病毒主要基因全片段擴增及武漢地方株Wu82的VP6和VP7編碼基因序列分析[J]. 中國人獸共患病學報, 2007, 23(12): 1167-1171
[5]Matsumoto K, Hatano M, Kobayashi K, Hasegawa A, Yamazaki S, Nakata S, Chiba S, Kimura Y. An outbreak of gastroenteritis associated with acute rotaviral infection in schoolchildren. J Infect Dis. 1989 Oct;160(4):611-5. doi: 10.1093/infdis/160.4.611.
[6]Ohseto M. C組輪狀病毒的流行病學研究.日本傳染病學會雜誌.1990年;64:1264–1274。doi: 10.11150/kansenshogakuzasshi1970.64.12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