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水93%！虎撲5億元賣身迅雷：“垂直社區”時代落幕？_風聞

作者| Mia

編輯| 李尋歡

1億直男的“天堂”終迎來易主。

**6月2日，迅雷（NASDAQ: XNET）正式公告完成對虎撲運營方上海匡慧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收購。**根據協議，交易總現金對價為5億元人民幣，迅雷已在交割前支付4億元，剩餘1億元將在交易完成後12個月和24個月分兩期等額支付。

迅雷董事長兼CEO李金波表示，收購虎撲將使迅雷與之形成強大的協同效應。虎撲1億用户全是高黏性體育迷，和迅雷的“技術男” 用户高度重合，正好能盤活現有流量。通過整合，迅雷可以豐富自身的內容生態系統，增強社區運營能力，同時藉助虎撲的用户羣體拓展體育消費市場。

雙方的協同整合如何進行，目前看來還挺迷惑，無論收購方還是被收購方，都儼然“時代的眼淚”，這場聯手被網友調侃為“兩個垂暮老人手拉手躺在病牀上”。作為一個成立於2004年的社區，走過21年已屬不易。外界關注的重點是“5億”白菜價，不過，這個價格僅包括社區，其創新業務已經剝離。

“理想主義情懷”後面跟着的關鍵詞永遠是“變現難”“變現慢”，與它同一時代仍然存活的BBS社區們，將如何書寫未來的路？

兩度衝擊IPO失敗，“只剩社區”的虎撲估值跌去93%

從最初的在線籃球社區，發展為國內最大的體育社區，再到產出諸多熱梗的“直男文化”大本營，截至2020年，虎撲註冊用户超過1億人，其中90%是男性，2017年公司披露全平台約5500萬月活數。

不過，根據易觀數據，2020年10月虎撲月活僅572萬。從“虎撲女神大賽”到“對線蔡徐坤”，平台曾多次點燃娛樂圈熱搜話題。

2016年4月，虎撲首次衝刺A股，招股書顯示其2013至2015年營收分別約為0.98億元、1.42億元和2.01億元，淨利潤分別達到約1512萬元、746萬元和3158萬元。

但此次IPO在2017年3月以證監會叫停告終。證監會給出的原因是公司存在應收賬款餘額較高、週轉率下降，業績波動較大等問題。

2019年3月，虎撲再度衝擊A股IPO，由中金公司、東方財富證券擔任上市輔導機構。三個月後，字節跳動向虎撲投資Pre- IPO輪12.6億元人民幣，投後持股30%成為第二大股東，此時已經歷了6輪融資。

2021年6月，中金公司公告，鑑於虎撲擬調整上市計劃，中金公司、東方財富證券、虎撲三方同意解除輔導協議，終止對虎撲首次公開發行股票並上市的輔導工作。虎撲第二次IPO就此終止。

**商業變現模式單一，被認為是虎撲IPO失敗的原因之一。**招股書顯示，2015年虎撲三大主營業務為廣告、賽事營銷和增值業務，其中廣告業務收入佔比超過60%。

除了廣告之外，虎撲也曾探索過IP孵化、電商、投資等其他商業變現路徑，時至今日，其孵化業務已經比主業估值更高。2020年，虎撲創始人程杭對36氪透露過其收入構成，“廣告、電商、創新變現三者比例大致在48%、38%、14%”。 虎撲現任CEO殷學斌表示，2021年後虎撲一直是盈利的，收入、流量都在持續增長。

2012年，虎撲孵化了“識貨APP”， 據頭豹研究院顯示，2019年識貨APP全平台GMV達100億元，MAU達4000萬。

2017年8月，虎撲旗下的上海識裝信息科技推出了得物的前身毒App，並發展成為國內最大的線上球鞋鑑別交易平台。2018年，得物獨立，根據胡潤髮布的《2024全球獨角獸榜》，得物估值高達710億元，位列第48名，其估值四年翻了近十倍。

其業務創新不可謂不努力。平台推出過自有籃球賽事IP“路人王”、 足球培訓業務虎芽，孵化潮流玩具平台“造物App”、美妝交易平台“心心App”，Clubhouse爆火之際嘗試上線語音社區Deep。

在產業投資方面，虎撲通過其參與創立的動域資本，投資了懂球帝、崑崙決、超級猩猩、暴走的蘿莉等項目，並參與潮流、體育經紀，如投資陳冠希的潮牌CLOT，通過子公司匡慧經紀代理QG電競俱樂部等。

除了未能順利IPO、獲得資金拓展規模之外，前幾年的虎撲，堪稱內外交困，先是遭遇了2019年 NBA “莫雷事件”，流量暴跌，隨後經歷疫情三年，體育賽事暫停，元氣大傷，後來又被爆出了裁員、創始人離開。

放眼另一家常常被用來當對比案例的平台，以女性用户為主的小紅書，據彭博社引述金沙江創業投資基金旗下的最新股份交易文件顯示，其現估值約合 260 億美元，較2021年的200億美元躍升30%，相當於373個虎撲。

根據互聯網對各種消費人羣消費能力的排序，“少女>兒童>少婦>老人>狗>男人”，加上虎撲創始人程杭曾直言“從男性口袋裏掏錢很難”，很容易得出“直男消費力太差”的結論。

但果真如此嗎？虎撲估值從2019年的77億到如今的5億，跌去93%，與得物等創新業務剝離並財務獨立不無關係。

**與其説是“直男經濟”不值錢，或許稱之為“垂直社區不值錢”更為妥當。**當前的虎撲，廣告收入佔比達到90%以上。各大平台包攬海量內容、版權和流量，垂直社區從用户到內容都“圈地自萌”，未能鏈接豐富多元的商業場景，其天花板註定是有限的。

BBS時代的最終章

BBS（Bullletin Board System，電子公告版）社區，一個始創於PC時代，屬於70後、80後熟悉，90後相對熟悉，00後則不熟悉的名詞。

94年後，水木清華、北大未名等高校BBS作為早期網絡論壇誕生。1997年，起初為遊戲論壇的貓撲上線。1999年，天涯誕生，網易、騰訊、搜狐、新浪四大門户網站相繼成立。

在算法推薦機制誕生之前，論壇採取平等分發的推薦制，早期曾產生過大量高質量帖子，孕育了獨特的“灌水”“拍磚”文化，通常由版主/管理員負責審核刪帖、加精，這種機制意味着人情濃郁的社區氛圍，同時也意味着低效。

百度貼吧、豆瓣小組、果殼小組等也與BBS有着相似的構架，另外知乎也被認為對其有所借鑑。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後，天涯、貓撲、西祠衚衕……這批BBS社區已經不同程度地走向了消亡或衰落。2015-2017年，創立十餘年的大旗網、搜狐社區、網易論壇相繼關停。

曾經註冊用户達3000萬的西祠衚衕，最終以“1元賤賣”收場。2022年，江蘇產權市場網發佈的公告顯示，南京西祠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西祠公司”）以0.0001萬元（即1元）的掛牌價格轉讓500萬股股份。據悉，此次轉讓屬於競價轉讓，轉讓日期截止至2022年4月18日。其負債總額達433.29萬元。

2021年4月15日，曾經擁有過1.3億註冊用户的貓撲發佈公告，宣佈將正式關閉發帖功能。

曾經陪伴一代人的天涯論壇，最後一次刷屏源自一次失敗的“自救”。2023年，成立24年的天涯社區和APP被發現無法訪問。老用户們求助前執行總編輯宋錚（老黑），希望幫忙恢復或備份他們留在天涯的文字。

5月28日晚8點，“七天七夜，重啓天涯”直播義賣活動抖音上線，目標籌得300萬元，支付電信機房費，重新啓動天涯服務器。7天直播總計收入14.99萬元，收到捐款54766元，僅為目標金額的6.8%。

事實上，這些BBS大都曾經擁有過稀缺核心資產——網紅、創作者和IP，但在移動互聯網的衝擊下，未能及時自我變革與抓住商業變現機會。一批初代網紅在BBS誕生，如“芙蓉姐姐”、 “奶茶妹妹”章澤天、“犀利哥”。

《武林外傳》編劇寧財神曾為天涯寫手，《明朝那些事兒》，《鬼吹燈》等著名IP都是出自天涯社區。娛樂八卦、天涯雜談、蓮蓬鬼話等版塊曾誕生諸多神貼。打造了《萬萬沒想到》的萬合天宜創始人“叫獸”易小星在貓撲走紅。

BBS的機制，不友好的用户體驗，註定了創作者無法沉澱私域粉絲，也無法有太多商業機會。在微博和微信公眾號誕生以後，許多有創造力的創作者流向了這兩個平台，而在短視頻誕生以後，BBS基本上已經是“一個時代的活化石”。

根據興趣愛好聚合的垂直BBS社區們，則作為倖存者活了下來，如汽車之家，還有虎撲。

一個又一個案例證明：新舊媒介的變革和交替，是不可逆的。時至今日，對比同一時代誕生，悄無聲息死去的論壇們，虎撲尚且能夠保留一定的用户粘性、影響力，並以5億出售，似乎已經是不壞的結局。JR們的青春回憶終是塵埃落定，BBS時代的最終章，也落下了最後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