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雯娜:人們為什麼理解錯了“環保少女”_風聞
哲就-46分钟前
我們在一年前對環保少女做過介紹。我們當時是這麼介紹她的:
1. 她曾經上學的學校是瑞典一個左翼、社會主義色彩很濃的學校(在德國從事環境運動的朋友有人擁有同她的私人接觸)
2. 她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批評和施壓西方政府,她在環境問題上對西方社會的責備同南方國家(包括中國)對西方政府的批評高度一致。
3. 環保少女唯一在中國問題上的黑料是她在亂港時期被黃zhifeng利用,盲從地轉發了兩次黃的帖子:大致內容是要求國家政府必須尊重青年民意。但是她後來推特上遭受到很多人(包括我)的批評後,就再也沒有在中國問題上發表任何觀點。她曾經要求包括中國在內的國家政府減少碳排放的主張,這個立場並沒有什麼科學錯誤,更算不上反華。她個人知曉“共同但有別原則”。
4. 很多中國網民和博主對她的厭惡更多是出於文化上的差異。很多中國網友認為她只是在蹭流量不誤正業。但這種説法過於偏激,這是因為
a.站在西方政治運作的模式上,她的做法沒有問題。在政治中,改變政策的背後力量實際上是壓力。凝聚羣眾聲勢形成“壓力”來重塑社會,是西方國家推動社會改變的主要方式之一,例如馬丁路德金領導的黑人民權運動。西方民眾從小就適應這種方式,因此任何能夠引起關注的行為,都有可能凝聚更多人的關注,從而施壓政府做出一些舉措。
b. 在中國,類似這種“施壓”經常是以輿情的形式來產生的。中國和西方國家運用壓力來達成特定人羣所追求的社會議程,這一點上沒什麼區別的。
c. 很多西方青少年對氣候和環境問題的關切是真心的。因為氣候問題是一代人為下一代人留下一個怎麼樣的地球的問題,她作為下一代人當然有權力説出自己的不滿。但在中國等東亞國家,有一種獨特的“資歷”概念,東亞文化會認為沒有她小孩子説話的份。這其中東西方的文化差異非常明顯。
d. 西方國家很多語言沒有“委婉”這個詞對應的母語(德語Euphemismus比較接近委婉,但並不完全一樣)。我從小就不知道為什麼要委婉説話,因為我的思維裏沒有這個概念。我花費了很長時間真正理解中國的“面子”。環保少女那樣的説話讓很多人覺得作為長者沒有面子,作為東方國家居民被西方人説教沒有面子。
因此我們認為環保少女和她一起的那些青年羣體,並不是中國的對立一方。但是中國互聯網上存在的對她的大量誤解讓人十分遺憾。我們換一個角度,像她那樣的熱點人物,早就有人慫恿和引誘她去反華了。但是她這麼多年沒有留下這樣的輿論痕跡,這已經很説明問題了。她周圍大部分人都是國際上的左翼人士和科學家。
很多人嘲笑她只是為了流量。我們可以從戰術角度上評價她的舉措是否真的促進了社會公正和環境保護,但是強行扭曲她的立場和初心對她和她背後的廣大青少年是非常不公平的。
我們對她去加沙完全不意外。我們一直都看她的推特,她一直稱以色列軍隊為“佔領軍”。這次的事情將永久性地改變她的奮鬥方向。她今後會從環境事業轉向到反美、反以和反強權這個方向上來。她通過自己的經歷應該意識到了,阻礙氣候行動的核心在什麼地方,她將會走入到阿桑奇那樣的羣體中。
白左是一個在中國互聯網上被片面化甚至污名化的羣體。實際上,白左中一些特別極端的人,更容易被媒體關注和放大,被錯誤地看成了“白左”羣體的總代表,而温和的中間左派人實際上在國際事物上的看法跟中國人是相似的。而像環保少女這樣的人,就已經算是羣眾中發起某種革命的人了。
有些非常業餘的博主,區分不出來打着“西方左派道德”名義實際上是帝國主義者的政治精英,以及真正信仰人權、公正和法制的很多西方羣眾。正由於這些博主只會閉門造車,他們才會想盡辦法找西方價值觀的問題(但説地根本就不正確),他們非要在西方和東方價值觀中比出高低來。但在這裏面,東西方價值觀裏追求善意的部分是完全一樣的,而服務於政治的那一部分(即政治意識形態)都是自私的。每個國家和社會都有適應於自己文化和歷史的社會價值觀,因此社會價值觀只有適應自己與否之説,沒有高低貴賤之別。這可是中國一直以來對外宣傳中所主張的。
約翰拉貝,嚴格意義上也是一個名義上加入納粹黨但內核是“白左”的德國人。而環保少女打了多少當初在中文互聯網上羞辱她的人的臉呢?如果能夠多聽一些廣泛的介紹、逃離信息的壁壘,人人都可以做信息博主和專家。如果按照中國互聯網的理解慣性,環保少女早就應該開直播來帶貨了吧。
國際關係專家並不是解讀國際熱點問題可靠信源。此類信息來源在西方通常是調查記者或者信息線人來做的。越是短期、即時的關鍵事件和關鍵人物,它的發生和演變越依賴於特定政治人物的人際關係變動或者小圈子內發生的意外。國際關係研究的是國家之間“應該怎樣”,但是真實情況哪裏是“應該怎樣”來解釋的呢。
世界仍然很大,人性的光芒在哪裏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