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不,是“精里美”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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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文章《尷尬的“世界公民” - 聊聊哈佛蔣小姐》聊了一下“白左/世界公民”的進步主義價值觀。這個價值觀的一個代表人物,就是比爾蓋茨。最近比爾蓋茨有兩個新聞,一個是他準備在20年內,把基金會所有資產都用於慈善事業,消耗完。蓋茨基金會計劃在2045年底關閉。而這筆錢,將大部分用於非洲。

蓋茨説的話是真是假?
他今年已經70歲了,我個人還是相信的。美國富豪,經常把遺產捐贈給基金會,把這個作為規避遺產税的手段。每年花掉基金會資產的5%,就可以一直維持基金會的免税存在。花掉5%,可不意味着基金會只能存在20年。基金會資產是有投資回報的,如果投資回報大於5%,基金會的資產還會越來越多。很多富豪搞基金會,是假慈善,真避税。
之前的蓋茨基金會雖然在捐錢,但蓋茨的資產還是一直在上升。然而,蓋茨這次承諾的,是20年內全部花完資產,關閉基金會,而不是每年只花5%。如果他這個承諾在未來20年兑現,他就是真的在做慈善,而不是靠捐贈避税了。

蓋茨宣稱,他能在未來20年再捐出2000億美元,大部分花在非洲。
這是一筆很大的錢,整個非洲的GDP總量,也只有不到3萬億美元。但這筆錢能徹底改變非洲的貧困現狀嗎?不可能。蓋茨算是“世界公民白左”中的最強者了,但這筆錢只能解決一段時間內局部的貧困問題。僅靠白左捐錢,不可能讓非洲像中國一樣消滅極端貧困。
白左不是壞人,只是天真。他們提出的價值觀,比如不同膚色人人平等,消滅極端貧困,減少貧富差距,保護環境,都是人類正確的方向。但他們只能治標,無法治本。
在國際政治舞台上搞“白左”,更是找死。
春秋時代,有一個君主宋襄公,在政治舞台上搞“仁義”,結果兵敗受傷身死,成為歷史上被嘲諷的對象。宋襄公錯了嗎?如果所有君主都是“白左”,宋襄公就沒錯,大家都講仁義,倡導愛與和平,每個國家和社會都能受益。但現實不是這樣。有個概念叫“囚徒困境”。別人不“白左”,你“白左”就得吃虧。
現實中的國家,比如美國,嘴上宣揚“白左”,希望別的國家搞“白左”,但實際行動是we lied, we cheated, we stole。
所以,我希望蔣小姐這樣的人,到其他國家好好講“白左”,好好宣傳“白左”,但千萬別對中國人宣傳。蘇聯這個大體老師已經告訴我們,被美國忽悠瘸了是什麼下場。
白左追求的那些東西沒錯,但現實社會不可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等共產主義實現,世界大同,人人平等,沒有國家之間的界限,那時我們在好好追求“白左”主張的那些東西。
我不贊同“白左”的觀點,但不討厭“白左”,他們不是壞人。身邊這樣的朋友也不少。大家觀點不一樣,但還是可以做朋友。
中國網絡輿論場上,最讓人噁心的不是“白左”,而是另外一幫人。他們“白”,但不“左”。
這幫人很有意思,一直是我觀察的對象。他們首先是狂熱的烏粉。烏克蘭用無人機襲擊俄羅斯機場,一位烏粉用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形容自己的激動心情。説自己聽到烏克蘭炸機場的新聞後,心情是“初聞涕淚滿衣裳,漫卷詩書喜欲狂”。
問題是你是中國人,不是烏克蘭人呀。代入得太深了吧。再説了,烏軍只是炸了幾架十幾架轟炸機,也沒收河南河北呀,俄羅斯在地面上還在擴大佔領區,至於嗎?
你説他粉烏,是因為同情弱者?不是,他們粉烏的同時也是粉以,100%站在以色列一邊。認為以色列和哈馬斯是文明和野蠻之戰,加沙200萬人被屠光,也是活該咎由自取。誰敢説以色列一句壞話,就七竅生煙。
有人説,烏粉+以粉,一般都是“美狗”,“精美”。但老實説,他們還真不粉現在的美國。他們粉烏粉以,又反特朗普。特別是因為特朗普拋棄烏克蘭,對特朗普破口大罵,恨鐵不成鋼。
他們也反對美國搞孤立主義,希望美國出兵干預全球事務,收拾邪惡國家,日夜期盼王師上岸。他們認為西方意識形態優越,是普世價值,主張美國輸出意識形態。特朗普砍掉USAID,他們痛心疾首。
你説他烏粉以粉反特朗普,是民主黨的狗吧?也還真不是,他們還反對白左,反對進步主義敍事。看到蔣小姐的哈佛演説,他們痛罵演説者也痛罵哈佛。覺得哈佛活該被特朗普收拾。
為啥他們痛罵蔣小姐的演講和哈佛。第一,蔣小姐的演講多少有點“人類共同體”的味道。這點精美受不了。用一位精美大V的話的形容就是 “人類文明共同體在白左和小粉紅那裏都是滿滿的正能量呀。”
他們心中理想世界並不是世界大同,人人平等,其實也不是自由民主。他們想要的是一個種姓世界。他們自以為他們更高等,可以獲得高於普通人的“達利特領班”地位。全世界真的人人平等,他們就沒有優越感了。他們希望“王師上岸”,而不是白左的“愛與和平”。王師上岸,他們就可以做翻譯官二鬼子了。
另外,雖然蔣小姐沒有MIT那位演講者的勇氣,但其中有一句話也似乎影射了加沙 - “如果一個小男孩死於一場他從未發動也從未理解的戰爭,我的一部分也和他一起死去。” 蔣小姐居然敢影射以色列在加沙的暴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呢?他們確實黃皮白心,是精神美國人,但“白”而不“左”。
他們的政治光譜接近傳統共和黨建制鷹派,屬於新保守主義(NeoCon)。對美國的國內政治態度是保守主義右派,這點接近特朗普。國際政治是意識形態驅動的干涉主義,這點和特朗普截然不同。
他們崇拜的西方,不是現在的“白左”影響下的西方,而是殖民時代那個説一不二,鐵血統治世界的西方。他們覺得現在的西方太心慈手軟了,應該像當年的西方一樣,用武力收拾從“白左”到“中國”這些所有不服管的。
這些人的共同特點就是會為西方殖民辯護。他們的鼻祖就是那位“中國應該被殖民三百年”。這些人還不太敢為日本侵華辯護,但看一下對鴉片戰爭的態度就知道他們怎麼看“殖民時代”了。
老實説,西方主流輿論一向雙標臉皮厚,但西方現在都不太好意思為當年殖民暴行辯護了。
他們把世界分成正邪兩個陣營,正邪不兩立,非黑即白。有很強的宗教情結。這批人不少是信基督教的。
批判哈佛,還扯上哈佛之前的那個“ In Christi Gloriam”的校訓(拉丁語意為“為了基督的榮耀”)。認為哈佛去掉宗教含義,把校訓改成“Veritas”(拉丁語意為真理),就墮落了)。哈佛原先確實是個神學院。不過哈佛去掉校訓中的宗教詞語,是早在十九世紀末的事情了。難道整個二十世紀哈佛都是墮落的?

這幫人不懂辯證法,把世界解釋為正邪鬥爭。認為過去的那個美國代表正義。無論特朗普MAGA還是民主黨進步派都是美國走上了岔路,需要絕地反擊,撥亂反正。
他們心目中的美國形象,是里根時代的美國。他們意識形態是比里根還保守鷹派的共和黨。他們的夢想是美國再出一個里根,撥亂反正,然後和打垮蘇聯一樣打垮他們心中的邪惡帝國。大家可以去讀讀里根的邪惡帝國演講。
這些人是“精神美國人”,但他們崇拜的不是今天的美國,而是里根時代的美國,是“精神里根時代的美國人”,簡稱“精里美”。
然而,他們夢想的那個美國已經不存在了,里根時代的美國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傳統建制派共和黨也越來越式微,共和黨已經成為MAGA黨。他們就只能把對里根時代美國的懷念,投射到”武德充沛”的烏克蘭和以色列身上,把這兩個國家當成“文明”的象徵,代表文明世界與“野蠻”戰鬥。
但是烏克蘭和以色列還是硬實力不足。他們幻想美國能再出一個里根,撥亂反正,重修武德,實現MAGA。然後王師上岸,討伐他們心目中的邪惡帝國。讓這些“精里美”繼續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