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E-bike 裝上 ChatGPT｜Shine Brand_風聞

作者 | 洋紫編輯 | 李小天在Urtopia辦公室見到張波時，他邁着輕快的步伐、穿一件黑色T恤，沒什麼商人的氣質，反而給人一種馬上可以騎車出門遛彎的鬆弛。辦公室裏擺了十幾輛車，有的還是雛形狀態，看起來是在“孵化”中了。彼時，深圳已經是35度的高温天氣，若你坐下和他聊聊E-bike，就能被和天氣一樣滾燙的熱情所感染，那是一種少有因熱愛而生的少年氣息。筆者3年前見他是如此，今天還是如此。2021年，張波創立Urtopia，品牌名稱巧妙地結合了英文單詞Urban（都市）與Utopia（烏托邦），寓意“都市烏托邦”，願景是為全球用户提供高質量的碳纖智能電動自行車。此前，張波在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並在此期間培養了騎行愛好。而從美國回來後，他表示“環顧四周，沒有找到一款dream car”，因此，希望用創新型的產品幫助用户迴歸户外，擺脱都市生活的疲憊，與親友一道享受健康生活樂趣，找到自己的New Urban Urtopia，成為了Urtopia的創立初心。不少人喜歡將創業比作一場豪賭，沒有100%確定性的開局，更多是在過程中感受風力和風向。時而變道、時而剎車、時而加速，都是賭性和時運共創的藝術。關税風波里，這場冒險更是拉到了極限模式。5月12日，中美聯合下調了115%的加徵關税，但生效時間是5月14日凌晨00：01。那一天，Urtopia向美國客户發的產品正在海上運輸，張波笑稱，“我們趕緊讓貨稍微晚兩天到，等於賺了一大筆。”在此之前，美對中國商品的關税已經高至170%。Urtopia Carbon one與大多數處在關税風波中的企業不同，2025年，為在波動中尋求穩定性，更多北美貿易從業者調轉船頭駛向歐洲或其他新興市場。而Urtopia在2024年下半年，開始將更多着眼點放在北美。從Urtopia CEO張波的口述中，霞光社看到了面對宏觀變動中，一家企業微觀視角的綜合性戰略抉擇。抉擇或有行業獨特性，亦存在下判斷的時機因素，但仍能為全球化品牌們提供參考價值。2024年，歐盟整體GDP約為19.4萬億美元，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僅次於美國。從人均GDP上看，也可以達到38500歐元（30.8萬元人民幣），因此，在關税出現變動的開端，歐洲市場成為多數北美商家戰略調整的第一落腳點。霞光社在文章《從美國到歐洲，跨境賣家的 “生死” 大轉移》中曾寫過，“相比美國，歐洲是‘平緩’的發展，歲月靜好，但整體體量大、成熟度也很高。”而張波給出了一個動態的視角來看待歐洲。每年，張波都會在歐洲待上至少兩個月，“如果每年都能感知到歐洲的變動，就可以感知到歐洲基本盤的下行。”他向霞光社講了這麼一個故事：有一次他去慕尼黑拜訪客户，發現他家門口堆了不少木頭。“是為了省取暖費，自己上山砍柴的。客户是奧迪的高級工程師，應該算是德國中上等收入人羣了，都要這麼節省。”張波説。還有另一個以小見大的故事：“我發現我們用户很多會買兩個充電器，一個在家裏備着，一個放在公司備用。家裏備着的是以防不時之需，更多時候是去公司蹭電，就是因為電費太貴了，連這點錢他們都要去省。”“這是個例嗎？”霞光社問。“前一段時間我們參加谷歌官方的一個分享，專門針對E-bike行業的。谷歌大數據顯示，2025年有關E-bike的搜索興趣詞熱度，整個歐洲下降了60%。”張波補充説，“如果數據都到下降六成了，真實情況可能更糟。”我們也來看一些更具象的宏觀數據：2008年，歐元區經濟總量與美國旗鼓相當，佔美國GDP比例為96%，但之後這一數據持續下降，如今歐元區經濟總量只有美國的一半，佔美國GDP比例降至56%。風浪影響到E-bike行業，直接的表現就是大品牌破產。Advanced bikes、ATM先後於2025年前後宣佈破產，KKR以15.6億歐元收購荷蘭自行車製造商Accell Group等等行業變動，打亂了歐洲E-bike的價格體系。比如，原本3000歐元以上的產品，在今年年初開始降價，甚至不到2000歐元的價位就能買到。“都是破產公司為了清庫存去甩貨的。”對於E-bike來説，歐洲是大市場。據市場研究機構Data Bridge統計的數據，2023年歐洲E-bike市場規模為46億美元。市場規模大，離不開高滲透率，比如德國的E-bike市場滲透率就高達100%。因此，Urtopia最初選擇在德國，就是想選擇最大的市場，做一箇中高端品牌。相比之下，美國市場的E-bike滲透率要低很多，據Polaris Market Research Analysis數據，美國市場的滲透率還不到4%，美國頭部品牌的市佔率可能只在2%左右，也就是説，德國單個國家的（E-bike）市場是美國的三倍。較低的市場滲透率，也意味着更大的增長可能性。受歐洲消費下行的影響，2024年下半年，張波決定掉頭，把主要着眼點放在美國。2024年下半年，Urtopia在美國做了5個SKU。這種看似反常理的做法其實是因為歐美消費習慣的差異，這也是張波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歐洲可以做單品爆款，美國因為它人羣、人種、地域、場景都很不一樣，必須得做SKU”。歐洲E-bike的主要產區包括德國、荷蘭、法國等國家，這些國家不僅是主要產區，也是主要消費市場。其中，德國的市場規模從2012年的大約20億歐元到2022年的73.6億歐元，增長了四倍；截至2023年5月底，德國的E-bike產量超過100萬輛，銷量繼續位居歐洲國家第一位。Urtopia深耕的區域就是一塊“德語區”，其中包含德語區（DACH）的三個國家：德國、奧地利和瑞士，以及相鄰的荷蘭、比利時、盧森堡。這塊區域的國家在文化和語言上大同小異，E-bike產業集中，同時又佔到了歐洲E-bike市場600億歐元的70%。所以張波認為，在歐洲做E-bike，用“德語區”的一套邏輯統一去做，主打“白人通勤場景”就足夠了。歐洲本土的知名E-bike品牌Cowboy只有3個SKU，而VANMOOF只有2個。歐洲市場看似分散，實際上還較為統一，而美國的情況恰恰相反。美國是一個統一的大市場，但由於國土面積大，四大地理區域的自然環境差異大，東北地區是許多大城市的所在地，如紐約、波士頓、費城和華盛頓特區，需求以通勤效率為主導；中西部地區經常面臨極端氣候，但也有着許多户外娛樂活動，擁有大功率電機的E-bike才能滿足長距離行駛；南部地區文化和歷史背景複雜，這裏的人熱情好客但又觀念保守，生活方式偏休閒，追求實用性和性價比；西部地區沙漠和山脈風景優美，這裏的人通常更具有冒險精神，熱衷於户外運動，比如山地騎行。再加上美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不同人種之間的文化和生活習慣都有差異，所以在美國，“人種的不同，場景的不同，需求也就不同，反而美國需要做SKU”。根據張波的觀察，加州海岸線長，海灘資源豐富，這邊的人喜歡胖胎自行車，適用於在沙灘上行駛；在佛羅里達州雖然也是偏沙灘玩法，但人們會更加追求“casual”（隨性）；德克薩斯州地形地貌多變，山地自行車和公路自行車比較熱門，而在紐約，人們更需要通勤車和摺疊車。Urtopia Carbon one不僅是消費習慣存在差異，一邊是歐洲經濟下行，一邊是美國消費熱情不減。2025年2月的數據顯示，美國CPI同比上漲2.8%，核心CPI同比上漲3.1%，持續高於美聯儲的目標水平。Urtopia的體感更直接：將市場重點佈局到美國後，即便是今年Q1淡季，其營收相較過去兩年已經翻了近三倍。事實上，在門檻變高之後，當下的美國或意味着更好的營商環境。“過高關税誰都扛不住，”但是張波認為，美國的關税變動能夠在短期內將低價低質量的E-bike從市場裏清出去，美國市場門檻變高了，卷低價沒有意義的時候就需要做品牌，行業也更加規範。另外一個變化是，在美國市場，UL認證逐漸成為必備品。1個SKU的認證成本大概是15-20萬人名幣，而在需要做多個SKU的美國市場，中小賣家就難以扛住高昂的UL認證成本。對於一直在向合規努力的企業來説，現在的美國市場狀況也具有雙面性。對於今天的全球化企業來説，出生地在哪裏，也許並不重要。更多出海企業把全球化的過程看作一個資源配置的問題，產品、市場、渠道應該怎麼選擇，是全球化過程中不斷推敲的抉擇。在美國消費者看來，Urtopia更像是個德國品牌。今年的CES上，Urtopia發佈了“全球最輕且擁有最大65Nm扭矩輸出”的自研概念電機Urtopia Quark DM 1.2及搭載這一電機的 3D 打印鈦合金概念車Urtopia Titanium Zero，多家外媒的報道描述中將其描述為“German E-bike company Urtopia”。“美國人反而會覺得中國的東西性價比好，歐洲的東西高級。”張波表示，前期在歐洲的深耕經驗無疑為Urtopia帶來了品牌信譽，這也讓Urtopia的全球化之路向深處進了一步。Urtopia從產品上看，Urtopia的車身打破了傳統自行車雙三角形的結構，呈現流線型設計感，看起來動感流程，符合“運動風休閒騎行場景”的需求。能夠達成這種“流暢感”，Urtopia不僅要在設計上邀請國際一流設計師Mathis Heller（曾與寶馬、西門子等一線品牌合作）來操刀設計產品，而且材質選擇上也需要更為挑剔。打開Urtopia官網，能夠看到其最鮮明的標籤：Carbon fiber expert（碳纖維專家）。“我們主打碳纖維，確實是在走一條特殊的路。”張波説，相比鋁合金，碳纖維有很多優勢，更輕更堅固，可以做各種造型，比如鋁合金在做自行車只能做正三角和倒三角疊加的造型，但是碳纖維可以做更帥的車。“我們有一款車，單SKU是全球碳纖維E-bike出貨量最大的。只有我們是全碳纖維E-bike，我們現在新出的所有車都是碳纖維。”張波説。“碳纖維太貴了，除了貴沒什麼缺點。”張波感慨。碳纖維的材質為Urtopia帶來了更多優勢，比如好看，再比如輕便。一台碳纖維製成的車整體淨重可以僅為15公斤，接近普通山地自行車的重量。此外，還有價位優勢，創業初期，高昂的碳纖維價位會讓Urtopia看起來是一箇中高端車型，而現在，隨着價位的下探，Urtopia也能夠獲得更廣泛的消費羣體。Urtopia Carbon one在歐洲，消費者往往不喜歡嚐鮮。如果碰到新的、陌生的品牌，歐洲消費者通常不會下單，他們也很難對新品牌產生信賴感。“那麼，建立消費者信任的週期是多久？”霞光社問。“至少3年，他們才會認為你是一個可以存活的品牌。”張波説。供應鏈的優化及對碳纖維的深耕，為Urtopia帶來了1-2年的時間窗口期。更為重要的是，堅定選擇的結果是讓Urtopia獲得更多的消費者信賴和品牌立體度。“我們也經歷過存在質量問題被客户罵的情況，尤其是在歐洲，消費者很在意這些。”張波説，“但是他們又非常真誠，當時我自己帶隊上門給客户修車，他們也會更相信我們的品牌真誠。”後來，Urtopia通過團隊一家家尋訪當地經銷商、專賣店等，在去美國和歐洲當地尋找願意幫忙修車的自行車門店。逐漸搭建起了Urtopia自身的歐美線下渠道和服務網絡，讓用户能夠親身體驗、試駕產品，實現了更深的品牌鏈接。除碳纖維外，對整車的把控和自研的堅持，為Urtopia創造了更長的時間窗口期。製造力不只是搭積木的邏輯，更是以綜合的眼光看待一款產品。今年CES上，Urtopia發佈了“全球最輕且擁有最大65Nm扭矩輸出”的自研概念電機Urtopia Quark DM 1.2，“這可以把我們的時間窗口拉到3-5年”，張波表示，電機就像是手機的CPU一樣，是核心的零部件。一方面，它可以提升整車的產品力，另一方面，在自研、自產的情況下，其成本可以控制在1000人民幣左右，價位和普通中式電機差不多，這就是自研帶來的成本優勢。而如果以拼拼圖的方式來做，只能是各個零部件成本的堆疊，很難把控創新型車輛的價位和空間。去年7月，EUROBIKE2024歐洲自行車展上，大疆發佈了其E-bike電助力系統“DJI Avinox”，在張波看來，這一舉動意味着行業從供應鏈的比拼，轉向技術實力、產品力的比拼。“在此之前，產業鏈中電機的毛利最高，因為有技術。大疆用三年的時間做出一個能量度非常高的電機，2.5公斤大功率，這也驗證了整車和電機二合一的可能性。它在賣車的同時，已經給線下店鋪做過電機修理的培訓，電機也是可以採買的，這是對市場的驗證。”Urtopia Carbon one如果把時間線拉到更長的維度，比拼點除了車本身，還有智能化程度。2023年6月，Urtopia推出了ChatGPT集成電動自行車——Fusion，是全球第一個集成ChatGPT的E-bike。騎車的同時，用户可以與GPT聊天，內嵌的ChatGPT還可以協助騎手維修自行車、制定營養計劃、制定包含多個途經點的旅行計劃、提供受傷康復建議等信息。張波表示，E-bike智能化的價值在於，能夠融入場景中，讓單品與生態相連，用户就可以無感的體會到技術帶來的“舒適”。換句話説，E-bike可以被看做3C智能電子設備，將所有的傳感器、IoT系統、三電系統全部進行自研，並且在API的開通下，能夠和所有開放了API的軟硬件服務原生結合在一起。“這套騎行的產品生態體系，Apple的全部產品都可以通過Apple House跟我們原生集成，包括騎車的時候，只要你戴上蘋果手錶，我們的車會比你自己更懂你的身體特徵。”這是一個關於騎行的未來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