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文科成了眾矢之的,“人文學科核心在人”,大家怎麼看?_風聞
匿名用户-58分钟前
《最強大腦》第八季選手;《奇葩説》 辯手席瑞@席瑞就是花花:
聊聊我在川大中文系的一些逸事吧。由於涉及一些隱私,我會隱去課程名字和教師性別,如果你要槓我,那我就是編的。
我本科就讀於四川大學中文系,我不知道是成都的原因,還是時代的原因。那個時候,學生老師都不咋卷。
我記得當時有一位語言學方向的老師,對學生很好,課講的清楚,給分也都很高。教務處不爽,曾經找過這位老師,要求分數符合正態分佈,反映出學生的差距。這位老師在課堂上分享,説幸好我是教漢語的,如果我是教游泳的,那是不是非得教出一個世界冠軍?非得淹死幾個?才符合正態分佈?
後來講語法那節課,這位老師把教務處掛着的各種標語,一頓分析,説不明白這羣人怎麼做的工作,連漢語都説不清楚……這不誤導大學生嗎?
後來,教務處新規定,不允許教師期末前劃重點,這位老師説完這個消息,學生唉聲嘆氣。突然,這位老師兩眼一亮,説,但沒説不許劃非重點啊,來,咱們劃一下非重點。
還有一回,上大學寫作課,教我們的是一位很和藹的老教師。那時成都陰雨綿綿,衣服都晾不幹,有的寢室牀板都長蘑菇了。偏就那天下午,出了大太陽。老教師來的時候,教室已經是整整齊齊,只見老教師突然生氣,説好學生都是臭狗屎。這麼好的天氣,你們居然坐在教室裏。你們不去圖書館前面的草坪上躺一躺,不去江安河旁邊轉一轉,怎麼寫作?於是宣佈,這節課採風,不許在教室,也不許回寢室,隨便溜達,今天之內寫一篇文章發到郵箱就行。
古典文學教研室的老師們,讓我們寫詩,教我們吟誦。外國文學的老師,把保羅·策蘭的《死亡賦格》編成rap唱,比《我的滑板鞋》還魔性,還讓我們演話劇,我們自己租衣服,彩排,演《李爾王》。那段日子,我沒有製造任何學術垃圾,後來才get是多麼珍貴和奢侈的事。
聽以前學生説,古典文學最早的期末考核,不考試,也不寫論文,是老師們約學生去望江附近的公園喝茶,一組十來個人,龍門陣擺完,分數也就出來了。我不知道真假,也沒機會體驗,又聽説因為本科教學評估,這些考核作不得數,在一個連期末試卷都要封檔以備檢查的年代,這個故事像是痴人説夢。
我本科就開始打辯論了,中途找老師們請過不止一次假。我的輔導員很支持我,他還總是找我要直播的鏈接,説我怎麼不宣傳宣傳,因為我覺得那個時候我打的不好,而且我們總輸哈哈哈哈。我的語言學老師,批我假的時候,説祝你在其他地方學到的東西比我的課堂上多。我的古典文學老師,一點沒有責怪我,説辯論啊?很厲害誒!我以前在電視看過,還有哪些學校?復旦去嗎?我博士是復旦的!真好,希望你們都勝利。我的本科論文指導老師,在一次指導的時候,突然問我,上次你朋友圈發的那個辯論賽,結果咋樣了?輸了?沒事,咱們好好寫論文,在論文裏辯。
我2014年入學,2018年保送研究生,當時我想留川大,輔導員勸我去外面看看,説我不能這麼沒志向,讀人文怎麼能不去北京、上海呆一陣呢?
2019年我回川大看他,他問我感覺咋樣,我説好卷啊,每節課都要寫論文……我啥也不會,我的本科分明是寫寫詩,朗誦朗誦詩,看小説,還有演話劇啊……他笑了笑,説,那説明去北京後學到很多啊!
碩士畢業,我沒有再往下念。他問我,需要幫忙博士推薦嗎?有遇到什麼困難嗎?嗯……就是不想讀了。我認識到了自己,比起研究,更愛傳播,比起學術要求的深與窄,我太習慣廣而淺……
我也不是想做學術,我只是不想坐班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幾年,文科成了眾矢之的。經濟環境的變化,文科求職的地獄級開局、温飽線待遇,讓粉領成了畢業季調侃的新梗。
我寫這些,並不是勸人報中文系。我想説的是,人文學科,核心在人。如果你想報中文系,我還是很推薦四川大學中文系的。
簡媜説“我們不要在這裏,跟我回去十八歲,躲到台大校園杜鵑花叢下,不要被命運找到。” 但是我們仍然會在十八歲的時候,一次再一次跳出杜鵑花叢,向着命運招手。我有一個金色的大學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