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穎新劇,懸疑到“根本看不懂”?_風聞
印客美学-印客美学官方账号-艺术科普向平台。43分钟前

《在人間》應該是第一個在國產劇中做出這麼多“新潮”嘗試的。
虛擬空間、多重人格、無限流、元宇宙。
它已經不是懸疑劇了,而是智力測驗。

懸疑劇變成智力測驗
這是我第一次連一部劇的簡介都沒看懂。
不服輸的我打算認認真真去看一遍。
結果看完第一集,又是一臉懵逼。
一會鴕鳥上街,一會火車下海。

之後更是直接變成無限流闖關遊戲。
你以為每個關卡的NPC是女主的多重人格,實際上都是男主的副人格。
就連女主也是他的副人格之一。
但是女主可以驅逐其他人格,是因為她是內核最強大的那個,強大到足以幫助男主面對和驅逐其他負面人格。
所以,男主愛女主,其實就是男主愛自己。
這種劇情,光打字我都覺得費勁。

逛了一圈互聯網,發現觀眾也分成了兩大陣營。
有的怒罵導演故弄玄虛,劇情像“劇本殺拼湊”。
有的盛讚劇情高級,看不懂的是理解能力太差。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燒腦片不再是影視娛樂作品了,變成了互聯網智商測試項目。

比如之前的《信條》。
看得懂的人在網上逐幀分析人物軌跡。
看不懂的則會產生自我懷疑:如果我承認我沒看明白,會不會顯得智商很低?
到了最後還出現了“看得懂派”模仿“看不懂派”的觀影動作。

還有很多懸疑劇直接打出了“看不懂就對了”的旗號。
早期的國產懸疑劇都是像《重案六組》《法醫秦明》那樣,以案件偵破為核心,注重線索推理和犯罪手法的展示。
但從20年之後,非線性、跨時空、無限流成為主流。
Buff疊得越來越多,彷彿就是奔着讓人看不懂的目的去的。
什麼時候“能不能看懂”成為篩選懸疑劇的標準了?

誰説看不懂就對了?
葛優早就説了,“在電影中追求高雅是不可能的”,但人們總是難以避免一種證明自己的衝動。
現在的人大多都有智力消費的炫耀需求。
因為在知識經濟時代,認知能力是個人競爭力的核心指標之一,人們不僅僅比拼物質財富,更要比拼誰更聰明,誰更深刻。

職場的篩選邏輯就是這樣。
高薪行業往往都要求極強的邏輯分析能力和快速的學習能力,這就讓智力表現成為社會分層的隱性標準。
所以,能不能理解複雜的信息,就成為區分精英與大眾的關鍵。
看得懂=高智商,看不懂=低認知。

而且,人類天生傾向於通過比較來確認自身價值。
理解力畢竟比財富更容易裝出來,所以在社交平台上,很多人會通過解構複雜敍事(哪怕牽強附會)來標榜自己。
《信條》上映的時候,很多人都把這部電影當作一場智力測驗。
很多人還不遺餘力地教大家如何鑑別對方是否真的看懂了。
不説話就代表不明白,只聊情節不談世界觀就是沒看懂。
就像考完試對答案,發現自己比別人多對一道題時,誰不心裏偷着樂?

為了迎合這種需求,不少編劇會刻意製造“燒腦”體驗。
尤其是不少新生代編劇都成長於諾蘭、芬奇作品的薰陶下,但又缺乏構建精密謎題的能力,所以就用敍事混亂偽裝高級感。
比如用很多無意義的非線性剪輯,濫用一些哲學名詞、數學公式等裝飾性知識。
就像《天機·富春山居圖》,號稱“東方007”,卻塞入易經八卦、量子物理等概念,導演自己都説加入這些是為了讓電影顯得高級。

選擇開放性結局也是用留白掩蓋圓不回的故事。
韓劇《W-兩個世界》,前期的設定是漫畫世界與現實交互,結局卻用“主角重置記憶”草草收場。
編劇自己承認是因為“後期無法自圓其説,只能強行HE”。

而算法時代,人們又會錯把解題快感當作藝術價值。
為了炫耀智力,社交平台很容易傳播看似深刻實則空洞的內容,並且還進行大量的解讀,而很多作品又混淆了燒腦和混亂的界限。
但大腦不管這些,它第一時間意識到的,是自己經歷了“困惑→頓悟”的過程,而在這一過程中,它產生的快感堪比賭博贏錢。

結果就是,觀眾只是追求“我能看懂,別人不能”的虛榮滿足,而不是這部作品本身是否真的有思考深度。

什麼才是高級的智力遊戲
希區柯克有一個著名的“炸彈理論”。
用一句話概括就是,觀眾知道桌下有炸彈而角色不知,這才是高級的智力遊戲。
現在很多懸疑只是“偽燒腦”,晦澀是為了掩蓋邏輯漏洞,複雜本身成為了目的。

但燒腦≠複雜,高級的懸疑應該是可解的謎題。
平衡燒腦和易懂,首先就要把握信息差。
要讓觀眾比角色知道的多,但不能剝奪角色的主觀能動性。
故事可以複雜,但在複雜的同時要控制認知負荷。
比如説可以階段性釋放信息。
高級的懸疑是有自己信息釋放的節奏的。
一般來説會分成三幕。
第一幕建立一些基礎規則,比如《開端》的循環觸發條件;第二幕會逐步增加變量,比如一些新角色、新線索;到了第三幕,就是收束伏筆,情感爆發。
比較經典的就是《盜夢空間》,用夢中夢分層遞進,每層規則清晰,這就避免了一次性信息過載。

或者也可以採用視覺化推理,增強不明覺厲感。
就像《神探夏洛克》用思維宮殿具象化推理過程那樣,用鏡頭語言暗示線索,而非靠角色口述。

此外,所有的複雜設定最後都要服務於情感。
影視的最終目的是讓觀眾實現情感共鳴,所以懸疑的終點也應該是人性而非謎題。
《真探》第一季破案過程燒腦,但兩位警探的自我救贖更打動人。
《殺人回憶》甚至都沒有揭示兇手身份,但依然通過時代的無力感震撼了觀眾。
情感共鳴>智力炫技,比起“兇手是誰”,“角色為何如此”更重要。

觀眾需要感到困惑,但頓悟和共鳴才是終點,這樣才會產生愉悦感。
困惑(主動思考)→ 線索拼合(參與感)→ 情感共鳴(滿足感)
觀眾只有經歷這樣的過程,才會既感到愉悦,又能避免“過度解讀”的陷阱。
因為只有偽燒腦才會依賴觀眾自行腦補,圓邏輯。

高級的智力遊戲,本質是與觀眾共謀。
讓觀眾成為偵探,而非被戲弄的對象。
當觀眾在揭開謎底時,既覺得“我早該想到”又忍不住“淚流滿面”,才是真正的高級智力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