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萬篇論文僅3萬發國內,國產科技期刊何時支楞起來?_風聞
剑啸易水寒-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1小时前
來源:中國科學報
文 | 《中國科學報》記者 高雅麗
“當前中國科技期刊面臨雙重困境,即優質稿源外流、質量評價缺失。”在近日由中國科學院學部主辦的科技期刊建設與發展國際研討會上,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地球科學》主編鄭永飛發問,我們花錢買儀器、做研究、發論文,再花錢買期刊回來看——這筆賬划算嗎?
《中國科技期刊發展藍皮書(2024)》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作者SCI(科學引文索引)期刊發文量為72.87萬篇,約佔全球的1/3,但中國SCI期刊數量少,發表中國作者論文僅3.34萬篇。我國高水平國際科技期刊承載能力與我國國際論文發表需求相去甚遠。
面對中國科技期刊走向世界一流這一課題,會上多位專家呼籲,現在已經到了體系化變革的節點,中國科技期刊應當定位為知識創新的“策源地”,而不僅僅是“論文容器”。
提升學術影響力
提升學術影響力,是中國科技期刊走向世界的核心命題。
“我們談的是‘走向’高質量發展,而非‘走上’。一字之差,正是對期刊發展階段的清醒認知。”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信息科學》主編梅宏介紹,《中國科學:信息科學》2000年獨立成刊後的幾年,專家以在該刊發文為榮,年收稿量從316篇飆升至1000多篇。但2008年後,SCI影響因子作為“指揮棒”的影響已經凸顯,學者向國外期刊投稿的數量陡升。“我們經歷了期刊歷史上的‘至暗時刻’。”
“我們當時意識到,必須打破‘唯影響因子’的桎梏,但又不能忽視它作為學術評價工具的現實作用。”2018年梅宏接任主編後,努力尋找“順應評價體系”與“堅守學術本位”間的平衡點。通過組建國際化編委會、打造特色欄目吸引頂尖學者、搭建交流平台、舉辦前沿學術研討會和學術沙龍等,該期刊影響因子從2018年的2.731躍升至2022年的8.8,躋身全球前6.2%。
《中國科學:信息科學》的故事,正是中國科技期刊不斷發展的一個縮影。近年來,我國科技期刊正逐步從單一關注影響因子,轉向關注期刊發表成果的學術價值、期刊在學科領域的認可度。
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學部學術與出版工作委員會主任包信和提出,要突破傳統評價模式的侷限,構建以學習價值為核心、多維度並重的綜合評價體系。“我們既要關注發文量、引用率等傳統指標,也要重視科技期刊的知識引領性、知識創新性和社會影響力,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和政策引導,培育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高水平科技期刊。”
中國科學院院士、《科學通報》和Science Bulletin兩刊執行主編陳發虎以地學學科的實踐為例,提出期刊要以“標杆稿件領跑”,提升國際顯示度和影響力,應當從“編輯部的刊物”變為“科學家的刊物”。
陳發虎同時強調了科技期刊組織學術交流的作用,例如兩刊主辦了多場地球科學前沿學術沙龍,這種機制成為培養“學術新秀”的搖籃。中國科學院院士、論壇執行主席朱作言表示贊同:“科學研討會可以把中國最活躍的科學家組織起來。通過交流,大家明白哪些人的工作值得推薦和肯定。這是實實在在的信任。”
破局“小弱散”
“論文數量和引用量只是科技產出的一個方面。若從開創學科領域、提出原創理論、制定國際標準等維度衡量,我國科技領域依然存在不足。”鄭永飛提出3個核心問題:中國科學家有哪些開創學科領域的重大原始創新成果?在哪些學科領域形成了國際認可的理論體系或實踐規範?科技論文數量和引用量的提升對中國科技期刊發展有何影響?
鄭永飛強調,學術評價改革需迴歸科研本源,打破“頂刊崇拜”,衝出“影響因子陷阱”,建立問題原創性、方法突破性、戰略契合度“三維質量評估模型”。
除評價體系外,我國分散的辦刊模式難以與國際大型出版集團競爭。中國出版協會理事長鄔書林指出,全國5000多種學術期刊分散在近3000家出版單位,每家平均僅辦1.6種期刊;而全球前十大出版商控制了78%的核心期刊。
鄔書林認為,中國亟須打造國家級出版平台,推動旗艦期刊集羣化發展。“國際上,少數幾家大型出版集團憑藉規模優勢和資源整合能力,能夠投入大量資金用於期刊建設、平台搭建和國際化推廣。而中國大部分出版單位將期刊視為副業,缺乏對期刊的長期投入和戰略規劃,導致期刊發展受限。”
“目前,世界上最高水平的學術期刊往往是定價最高、發表費最高的期刊,而取捨標準是創新、是質量。”鄔書林還提到,期刊出版堅持科學精神、學術出版質量和市場運作並行不悖。“當政策支持、經濟基礎、科研實力均已具備,打破理念桎梏、整合資源要素,便是走向世界一流期刊的必由之路。”
築牢學術誠信“防線”
中國科學院院士、國際科學理事會副主席朱永官在談及全球學術出版現狀時,以土壤科學領域超100萬篇論文的閲讀困境為切入點,揭示了人工智能(AI)時代科學出版面臨的質量挑戰與創新機遇。
“若按每篇半小時閲讀計算,讀完所有與土壤相關的論文需要90年。”朱永官團隊率先探索AI驅動的證據整合模式。在抗微生物耐藥性研究中,他們通過自然語言處理技術,讓AI從25萬篇文獻中自動提取關鍵信息,僅用3000篇論文的人工標註數據就構建出涵蓋研究領域分佈、地域熱點的知識圖譜。“AI不僅能幫我們讀文獻,還能識別知識空白,輔助年輕科學家設計更具創新性的研究。”
在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時,AI也給科技期刊和出版行業帶來了更多挑戰。國際科學技術和醫學出版商協會首席執行官Caroline Sutton表示:“我們有檢測AI生成文本的算法、識別圖像篡改的系統,以及成員間共享可疑投稿信息的平台。例如,若某篇虛假論文以不同署名投向多家期刊,系統會自動預警,形成行業聯防。”
愛思唯爾全球期刊高級副總裁Arnold Pippel表示,AI對科學的影響已經體現在每個環節,需要出版商通過透明的同行評審、數據共享等技術手段加強學術界與公眾之間的信任。
“倫理是期刊發展的基石,共同維護學術誠信環境是期刊出版行業的共同責任。”朱作言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