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億美元的盛宴上,日月光不見蹤影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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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半導體產業縱橫(ID:ICVIEWS)編譯自天下雜誌
日月光是如何在人工智能時代的浪潮中前行的。
台積電在先進封裝領域的崛起,重新洗牌了半導體行業的格局——但一家巨頭卻出人意料地缺席了。當英偉達的黃仁勳罕見地造訪台中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硅品(SPIL)而非日月光(ASE)身上。日月光為何被冷落?答案或許會改變我們對中國台灣這起最引人注目的企業併購案的理解。
今年中國台灣半導體產業最大的驚喜之一,就是台積電在先進封裝領域的崛起。
台積電董事長魏哲家在多次財報電話會議上承諾,到2024 年,CoWoS 產能將“增加一倍以上”。如今,這一雄心勃勃的擴張計劃似乎將使台積電超越日月光科技,成為全球最大的外包半導體組裝和測試(OSAT) 供應商。
伯恩斯坦證券預計,台積電今年的後端收入將達到120 億美元,超過日月光的 110 億美元。
與此同時,在Nvidia 的不斷壓力下,台積電最終決定將 CoWoS 後端所有不太複雜的“oS”(基板上)工藝外包。
此次戰略轉變的主要受益者將是位於台中的ASEH子公司硅品精密工業(SPIL)。SPIL將成為Nvidia的獨家OS封裝合作伙伴,預計負責台積電CoWoS產量的60%。
這也是為什麼英偉達首席執行官黃仁勳的私人飛機今年早些時候罕見地停靠在台中國際機場的原因。
黃仁勳在那裏為SPIL 的新 TTIP(潭子科技園區)工廠落成,該工廠被廣泛認為是 Nvidia AI GPU 的專用“oS”代工廠。
台積電對工廠內的生產線實施了嚴格的“完全複製”要求,要求設備和製造參數與其自己的生產線完全相同。
業內人士熱議:“AI教父”親自在中國台灣為供應商揭幕新工廠?
但意外還不止於此,日月光控股的高層——董事長張虔生、執行長吳田玉、財務長兼發言人董宏思——均未出席。
相反,焦點卻落在了SPIL 董事長蔡祺文身上,他在整個活動期間都與黃先生進行了熱情的互動。
黃仁勳熱情洋溢地讚揚了英偉達與硅品科技20 年來的“革命性”合作關係,並指出英偉達對硅品科技的收入貢獻增長了 10 倍,“僅去年一年,就比前年翻了一番”。值得注意的是,他從未提及日月光科技控股。
在十億美元的盛宴上,日月光不見蹤影
快進到五月的台北電腦展。在懷舊的磚窯古早味懷舊餐廳舉辦的英偉達合作伙伴晚宴上,與黃仁勳一起拍照的,是台積電董事長魏哲家、廣達董事長林百里,而不是日月光高管。

日月光科技控股公司首席運營官吳田玉經常代表半導體行業出席高端活動,但他卻被朋友開玩笑地調侃道:“為什麼 SPIL 總是在 Jensen 的活動中搶風頭?”
他只能尷尬地解釋道:控股公司的戰略層面更高,所以他沒必要出席子公司的活動。不過,日月光一位高管透露,黃仁勳此次訪問硅品,根本沒有邀請日月光科技控股。
作為近十年前報道過日月光與硅品合併案的報道者,今天發生的逆轉簡直是戲劇性的。
經過數月激烈的企業爭鬥,當地媒體稱之為“ASE-SPIL 戀情”,最終以一家控股公司的成立而告終。但由於新公司仍沿用日月光的名稱,且高層管理人員全部來自日月光半導體原有的隊伍,一位資深業內人士直言:“每個人都知道 SPIL 已被收購。”
然而命運弄人,曾經最強烈反對合並的蔡祺文如今已78歲高齡,正經歷着職業生涯中最輝煌的篇章。
法院判決揭露合併的秘密條款
直到筆者翻閲高雄高等法院12月底的判決書,事情的全貌才逐漸清晰起來。
原來,在合併時,張虔生曾承諾允許硅品“獨立運營”,甚至賦予其自主選擇董事會成員的權利。這份承諾最終成為促成此次合併的關鍵。
看到這裏,讀者可能會疑惑:為什麼刑事法庭的判決會揭露企業權力鬥爭的內幕?
從某種程度上來説,這算是一次意外的泄露。吳田玉據稱向一位“女性熟人”泄露的信息正是即將進行的日月光與硅品的合併案。
這場法律糾紛的焦點——吳田玉在一審中被判無罪,但在上訴中被判有罪——集中在一個關鍵問題上:他所分享的信息是否符合中國台灣《證券交易法》規定的“重大信息”?
吳田玉的辯護律師辯稱,這筆交易經歷了多次波折,一度瀕臨破裂。鑑於當時的不確定性,即使他披露了合併談判,這些信息在法律意義上也未必具有實質性。
於是,長達100多頁的判決書,細緻地記錄了這些從未公開過的“曲折”,而這些“曲折”都源於日月光高管的證詞。
例如,日月光前首席行政官汪渡村證實,日月光最初以為合併後它將完全控制董事會的任命。
“但硅品堅決拒絕了這個想法,”他説。“經過長時間的談判,我們達成了妥協:日月光保留正式的任命權,但所有候選人都將由硅品提名,日月光將完全尊重這些選擇。”
為了正式確定這一安排,2016 年 5 月 20 日簽署的股份互換備忘錄中增加了第 9 條,保證了 SPIL 的運營自主權:
新成立的控股公司……應允許 SPIL 董事會獨立提名未來董事會成員,並由控股公司正式任命。SPIL 董事會應繼續自主運作,並保留對組織結構、薪酬和員工福利的權力,以確保公司在股份互換後能夠獨立維持現有和未來的業務運營。
日月光為何賦予SPIL如此大的自主權?
據一位前硅品高管透露,轉折點出現在2016年3月。當月,硅品領導團隊在報紙上發表聯合聲明,承諾與董事長林文伯站在一起。
“張虔生意識到,即使他收購了公司,如果所有人才都離開,那也毫無意義,”這位前高管説道。最終,張虔生答應了林文伯提出的條件,成立一家控股公司,獨立運營,當然前提是“公司能夠持續盈利”。
但SPIL 的獨立性究竟有多強?
王大同回憶,硅品爭取投資自主權到最後一刻,“硅品希望在一定條件下獲得投資自由。”
但包括董宏思在內的日月光控股高管擔心,此舉會損害集團的整體投資戰略。“我建議,硅品將任何重大投資計劃提交給控股公司層面,以徵求共識,”董宏思做證説。“只有達成共識後才能推進。這樣,我們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協同效應……”最終,硅品同意了。
這位前SPIL高管表示,最終決議是SPIL每年可以進行資本投資,最高限額為其上一年的折舊額。超出此限額的任何投資均需獲得控股公司的批准。
現在,SPIL 將負責 Nvidia 的 AI GPU 封裝的整個操作系統部分,黃仁勳已推動 2000 億新台幣(約 60 億美元)的產能擴張。
然而,當硅品的方案傳到控股公司時,張虔生擔心AI產能過剩,問道:“擴產後還會有需求嗎?”於是將預算削減了一半,只剩下1000億新台幣。
回到合併新聞發佈會上,張虔生用一個通俗的比喻來描述日月光與硅品的新關係:“就像兄弟倆沿着不同的路徑攀登同一座山一樣。”
我以為這只是擺樣子,所以沒太在意。但據一位日月光內部人士透露,這其實是張虔生核心管理理念的體現。
日月光半導體的高雄和中壢廠區多年來一直秉持着這種“各自為政”的理念。一位前硅品高管回憶起一次聯席會議,高雄廠區總經理羅瑞榮和中壢廠區總經理陳天賜雖然召集了各自的團隊,但彼此卻互不相讓,幾乎不説話,彼此之間就像水火不容。
幾年前,聯發科在日月光高雄廠的訂單超出產能,希望分流到產能閒置的中壢廠,但中壢廠的產品屢屢驗證不合格,聯發科遂向高雄廠尋求協助。
“他們斷然拒絕了,”一位參與此次交易的聯發科高管表示。“即使吳田玉在雙方之間竭力斡旋,也毫無進展。”高雄市擔心,培訓中壢廠只會導致業務損失。
“他們寧願我把整個訂單發往中國,也不願讓哪怕一個集成電路(IC)發往中壢廠,”這位高管説。“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太荒唐了。”
所以硅品的“獨立經營”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讓日月光控股變成了南、中、北三個半自治的封裝王國聯盟。
但變化可能即將到來。隨着張氏家族第二代人近期進入控股公司董事會,準備接班,這種支離破碎的局面正在開始轉變。
當張虔生親自介入並達成妥協時,變革的第一個跡象出現了:2023 年,三個業務部門終於開始整合其採購業務。
在ASEH的領導下,他們成立了一個新的集中式實體——ASE全球集成解決方案公司(ASE Global Integrated Solutions),以整合採購業務。該公司由張虔生的女婿唐瑞文(Andrew Robert Tang)擔任董事長。
唐瑞文還擔任日月光控股董事、首席採購官以及日月光半導體副董事長。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家家族經營的科技巨頭的下一步行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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