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太宗,尉遲危也_風聞
简单快乐-1小时前
尉遲恭醉酒後打傷宗室李道宗,李世民説:“我以前責怪劉邦殺功臣,但看到你屢犯國法,我才明白殺韓信彭越不是他的錯!”
貞觀六年的一天,李世民大宴羣臣,受邀者皆是股肱之臣,左手邊是長孫無忌、房玄齡等 “秦王府舊部”,右手邊則坐着李道宗、李孝恭等宗室諸王。
按照貞觀朝的禮制,官員的座次需嚴格依照官階與功勳排列,而尉遲恭的座位,恰被安排在幾位宗室郡王之下。
脾氣火爆的尉遲恭在喝的酩酊大醉後,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上座的幾位宗室,猛地拍案而起:“汝等何功之有?敢居我上!”
任城王李道宗連忙起身調解,他是李淵的堂侄、李世民的堂弟,在宗室中算是功勳卓著的一人。
李道宗的調解卻像火上澆油。尉遲恭本就對宗室子弟快速晉升心懷不滿,此刻見這位 “黃口小兒” 竟敢教訓自己,掄起拳頭便向李道宗揮去。
拳頭正中李道宗的左眼,尉遲恭是有名的猛將,這一下可夠李道宗受的。
周圍的官員一片譁然,樂師們也慌忙停了演奏。李道宗捂着眼睛癱坐在地,他強忍着劇痛,卻仍對圍過來的侍衞説:“吳國公只是醉了。”
這場衝突的直接導火索雖是座位排序,但其背後另有乾坤。
自武德九年(626年)玄武門之變後,李世民登基已六年,朝堂上逐漸形成兩大勢力集團:以尉遲恭、秦叔寶為代表的 “功臣派”,憑藉開國與奪嫡之功佔據要津;以李道宗、李孝恭為代表的 “宗室派”,則依靠血緣關係與戰功維持着特殊地位。
當尉遲恭質問 “爾何功” 時,實則是在挑戰 “血緣” 與 “功勳” 的價值排序。
李世民在龍椅上目睹了全過程,這位向來以寬容著稱的帝王,此刻臉色鐵青。他揮手示意太醫為李道宗診治,然後盯着還在嘶吼的尉遲恭,説:“朕過去讀漢書,總怪漢高祖劉邦為何容不下功臣。今日見你的所作所為,才明白韓信、彭越被誅殺,並非劉邦的過錯!”
這番話如驚雷般炸響在宴會上,在場的老臣都清楚,李世民登基後一直以 “不誅功臣” 標榜自己,曾多次在公開場合批評劉邦 “鳥盡弓藏”。
如今李世民卻公開為劉邦辯護,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李世民的憤怒並非一時衝動,尉遲恭在此前已多次觸犯國法:貞觀三年,他在出任同州刺史時,曾因不滿地方官查驗府庫,擅自拘禁朝廷命官;貞觀五年,又在長安街頭因馬匹受驚衝撞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的儀仗。
對於這些行為,李世民都以 “功高勞苦” 為由赦免了尉遲恭,甚至親自為其辯解説:“敬德之過,如日月之食,過則改之,仍為良臣。”
但慶善宮事件的性質截然不同。李道宗不僅是宗室郡王,更是戰功卓著的將領 ,在武德年間平定劉武周、竇建德的戰役中,他曾親率百騎破陣;貞觀四年擊潰東突厥時,他作為李靖的副將俘虜了頡利可汗。
更重要的是,李道宗是李世民刻意培養的宗室標杆,毆打李道宗,無異於挑戰李世民。
被抬入偏殿診治的李道宗,左眼眼瞼撕裂,太醫們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整個過程中李道宗始終緊咬牙關,未發一聲呻吟。
當李世民前來探望時,李道宗反而掙扎着起身謝罪:“臣無能,未能勸阻吳國公,反擾了陛下雅興,請陛下勿要降罪於他。”
李道宗的隱忍並非懦弱,他清楚此刻若追究尉遲恭的罪責,必然激化宗室與功臣的矛盾。
慶善宮事件後,李世民雖未對尉遲恭施以刑罰,卻收回了他的禁軍兵權,改任其為鄜州都督,將其調離長安核心圈。
臨行前,李世民賜給尉遲恭一部《漢書》,並告誡:“讀史可以知興替,望你明白‘功高不震主’的道理。”
尉遲恭在赴任途中,終於寫下了生平第一封謝罪表,其中 “臣如野馬,久脱繮繩,若非陛下勒之,恐已墜於溝壑” 的語句,標誌着這位桀驁不馴的猛將開始收斂鋒芒。
對李道宗而言,這次受傷反而提升了他的地位。李世民不僅親自為他調製湯藥,更在朝會上多次稱讚其 “忠謹仁厚”,隨後任命他為大同道行軍總管,賦予其經略北疆的重任。
貞觀九年,李道宗率軍擊敗吐谷渾,繳獲牛羊二十萬頭,李世民特意將其中一半賞賜給他,其恩寵程度遠超其他宗室。
尉遲恭在鄜州任上痛改前非,他關閉府門潛心研究《孫子兵法》,甚至皈依佛教,成為玄奘法師的護法弟子。
貞觀十七年,尉遲恭被繪像於凌煙閣,位列第七。晚年的尉遲恭多次請求告老還鄉,李世民挽留道:“公乃國之長城,豈可輕言退隱?” 最終許其 “五日一上朝” 的特權,得以善終。
李道宗之後,先後參與平定高昌、高句麗等戰役,為大唐開疆拓土立下新功。
在李世民死後的第四年,李道宗這位歷經三朝的宗室元老卻因捲入房遺愛謀反案,被流放象州,途中病逝。此案疑雲重重,到了神龍元年(705 年),唐中宗才為李道宗平反,恢復了其爵位。
比之李道宗,尉遲恭要幸運的多,當然,他幸運的原因是面對的帝王是李世民。以尉遲恭的性子,若活在唐高宗時期,恐怕結局也不會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