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之心難辨,防人之心永恆-談伊朗和格羅西_風聞
纸浅事躬-1小时前
核查變諜戰,伊朗怒火難平,格羅西遭死亡威脅
2025-06-30 江蘇省
文︱陸棄
近日,伊朗《世界報》高調呼籲處決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總幹事拉斐爾·格羅西,猶如一枚外交原子彈,將本已風聲鶴唳的中東核問題,再度推向全球視野的爆裂核心。美國國務卿馬爾科·魯比奧隨即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譴責,稱這一言論“不可接受”。但若我們只把這視為一起媒體口炮戰,那就太小看伊朗、也太誤解這個時代了。
讓人無法忽視的是,《世界報》並非普通民間報紙,它是伊朗保守陣營的重要喉舌,主編沙里亞特-馬達裏不是寫稿子的記者,而是掀起輿論風暴的實幹家。德黑蘭的權力結構歷來以“輿論先行、政策隨後”為運作模式,一旦該報放話,無異於某種政策走向的“風向標”。尤其在伊朗議會剛剛表態要求暫停與IAEA合作的當口,這種“處死格羅西”的説法,就不僅是憤怒的情緒發泄,而是赤裸裸的政治信號:伊朗對IAEA已失去所有信任,不惜將其貼上“間諜”標籤,作為對美以空襲的報復,也作為未來可能完全脱離核查體系的鋪墊。
從格羅西的角度看,這份憤怒似乎並不意外。IAEA最新的報告明確指責伊朗違反透明承諾,繼續囤積高丰度濃縮鈾,數量已超過400公斤,丰度高達60%。距離武器級濃縮水平僅一步之遙——這一點在美以戰略思維中無疑等同於“臨界核門檻”。而報告發布僅幾日後,美以聯軍就空襲了伊朗境內多個軍事與核設施,打得德黑蘭措手不及。對伊朗而言,IAEA的“報告—導彈—血流成河”三部曲根本就是西方戰爭的合法性製造機,而格羅西這個人,已經不是所謂“技術官僚”,而是披着白大褂的政治戰士。
問題的根源,其實遠不止一篇伊朗報紙或一份核查報告。美伊之間的核博弈早已脱離“協議—履約—核查”的國際規則框架,而進入一種“信任坍塌—邏輯互斥—戰爭預演”的失控螺旋。自從特朗普時代撕毀《伊核協議》、重啓制裁開始,伊朗就逐步放棄了對西方的任何期待,採取“拖、忍、衝、賭”的方式應對制裁和壓力。在拜登政府試圖“重談”的曙光熄滅後,伊朗策略驟變,轉向核能力的快速推進。如今60%丰度的鈾庫存,不是意外,而是刻意為之,是談判桌上準備好的一把槍,是對西方極限施壓的回應。
美以自然無法接受這一切。對以色列而言,一個擁核邊緣的什葉派敵人,意味着自身安全隨時被炸成碎片。而對美國來説,一旦伊朗突破核門檻,中東核擴散將成為地緣噩夢,沙特、土耳其、埃及接下來都可能走上同樣道路。於是,打擊成為選項,甚至成為必然。而格羅西手中的報告,也就變成戰爭的“技術引信”。
今天的格羅西已經不是那個遊走於各國之間的和事佬,而更像一位技術層面的風向製造者。他代表的IAEA,在面對伊朗這樣高警覺、低信任的政權時,其實已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一方面若不敢説真話,將喪失信譽;但一旦説了真話,又成了戰爭的推手。在這種“説也死、不説也死”的語境下,伊朗提出“處死”這位機構掌門人,雖荒唐,實則透露着某種戰略絕望和制度對抗。
這一幕並非孤例,早在利比亞、伊拉克戰爭前夕,聯合國監督機構也曾陷入相似困境,被美國操弄成了合法性工具。歷史在重演,只不過這次不是在薩達姆的宮殿,而是在波斯高原上展開新的篇章。而伊朗作為這場大戲的主角,不再低眉順眼地祈求西方理解,而是高調掀桌,哪怕代價是完全脱離國際機構體系,也要讓世界記住:被圍攻的不一定永遠沉默,被核查的也可能反咬一口。
回到《世界報》的狂言,有人或許認為是伊朗體制的一次“失控發言”,但從其出台的時點、搭配的議會聲明、與戰後核報告發布的時間軸對比,我們不難看出,這是一種“主權挑釁”,一種“核主張”的變體——不是説伊朗要造核武,而是要用一切手段捍衞自己的核權利,無論這個手段是濃縮鈾,還是社論、導彈、甚至外交敵意。
美國的魯比奧可以憤怒,可以譴責,但當伊朗已視IAEA為敵,當其輿論界已將“核查者”等同於“刺客”,國際社會所要面對的,將不只是外交語言的失控,而是全球核秩序的劇烈動盪。一旦伊朗徹底退出核查機制,格羅西就將成為最後一位能看到伊朗核設施內部情況的國際人。之後會發生什麼?局勢或許會告訴我們,不是每一次核裂變都出現在實驗室,有時它發生在人類最脆弱的信任系統中,而一旦裂開,爆炸聲將不再只響於中東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