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二戰期間墜毀在雲南高黎貢山美製C－53型飛機紀實_風聞

當我接到中國探險協會主席嚴江徵的邀請，作為攝影師參加由中國探險協會等組織的“97駝峯探險考察”項目時，距計劃從北京出發的時間只有不到18個小時。而在這之前，我從美國回到離別了兩年的祖國也僅僅一個星期。如此倉促地參與一項極具魅力的探險，使我從一開始便感受到了一種緊迫中隱藏着的不定因素。然而，嚴江徵卻對此有另一番解釋：“你如此及時地從美國趕回，並十分恰當地承擔了探險攝影任務（此前他正在為選擇一名具備野外作業經驗的攝影師而犯難呢！），這一切不能不説是上帝的安排。”

 關於“駝峯”空運，我還是在少年時代便從書中知道了。不過那時這個歷史名詞對我來説更多的是遙遠和神秘。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二十年後有緣去看一看“駝峯”，感慨頗深。

 我們這次將要去搜尋的那架美製C－53型運輸機，是1943年3月墜毀在雲南的高黎貢山中的。算來它已經在那山上呆了54個年頭了。如果説找到這架飛機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意義的話，那麼圍繞這架C－53飛機所發生的，跨越半個世紀的故事，才是真正令人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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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往事如煙

 1942年隨着日軍第15軍攻佔緬甸，中國與外界的唯一通道“滇－緬”公路被切斷了。盟軍和中國遠征軍因無法抵擋日軍的攻勢而退入大林莽，撤向印度。為繼續向中國運送戰爭物資，美國政府和中國政府決定緊急開闢一條自印度至中國的空中運輸線，以代替滇緬公路。這條空中航線從印度阿薩姆邦的幾個機場載運各類作戰物資，飛往中國雲南的昆明、呈貢、楊林等機場。空中距離約600英里。然而不久，日軍第5飛行師團的戰鬥機部隊進駐緬甸密支那，開始攔截這條運輸線上的運輸機羣。為避免損失，航線被迫北移，開始飛越喜馬拉雅山脈東段。號稱“世界屋脊”的喜馬拉雅山脈的山峯高程多為5000－6000米，飛機的飛行高度則相應升高至8000米以上。但由於部分山峯太高，加之當時飛機的性能所限，有些空域飛機只能在山峯間繞行。在這條航線上飛行的航線高低起伏，狀似駝峯，故又稱之為“駝峯”航線。“駝峯”航線飛越中、緬、印三國，途徑喜馬拉雅山脈和橫斷山脈，氣候惡劣，加之日本空軍的攔截，被視為當時世界上最艱難的航線。

 “駝峯”空運先後由美國陸軍第十航空隊及後來的美國空運總部印中聯隊擔任。少量中美合資的中國航空公司飛機也參加了空運。“駝峯”空運共持續了三年，運送各類作戰物資80萬噸，在整個抗日戰爭期間，“駝峯”空運是為中國戰區提供外援最多的航線。然而在“駝峯”空運時期，中美雙方也付出了重大的代價。據美軍公開的統計數據表明：美軍在“駝峯”空運中共墜毀各類型飛機514架。犧牲機組人員美方為1500多人，中方100多人。不過據説這一數字是極不準確的，實際損失要大大超過這個統計。據記載，僅1945年初的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就在24小時之內墜毀了近80架飛機！戰後美國曾出版過一本專門寫“駝峯”空運的書，書名叫《鋁的蹤跡》。而這個書名恰恰是最形象地描繪了“駝峯”空運的慘烈──這條長約1100多公里的航線上墜毀的飛機如此之多，以致於在晴朗的日子裏，飛行員不需要藉助地圖和領航，便可以循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飛機殘骸，一直飛向目的地……這是一付何等悲壯的畫卷！

 我們這次前往尋找的C－53型飛機，是於1943年3月11日自中國昆明飛往印度汀江途中，墜毀在橫斷山脈西側高黎貢山主山脊的一處丫口附近；墜機點屬中國雲南省怒江州瀘水縣片馬鎮所轄區域。根據美國軍方提供的記錄這次飛機失事的報告記載：這架C－53型飛機隸屬於中國航空公司，編號53“駝峯”航線開通後被美軍徵用。由於中國航空公司中45％的股份屬於美國泛美航空公司所有，因此機組人員中有很多為美國人。53號飛機的機長24歲的吉米·福克斯(James·R·FOX)即為美國飛行員；副駕駛譚宣，報務員王國樑，均為中國人。當時53號飛機失事的墜落地點尚為日軍佔領區，無法組織營救。據判斷機組人員在墜機時可能已經死亡。

 53號飛機失事後，所有飛經53號機墜落點的飛機都要自發地降低高度，低空盤旋，甚至在夜間打開着陸燈照射。大家都試圖發現53號機的機組人員有活着的跡象，然而墜落在高黎貢山原始大林莽中的53號機卻一直靜靜地伏在那裏。直到有一天，有人從空中發現了53號機旁有熊在活動…人們開始絕望了。而這時上面也下令不得再進行這種低空飛行，以免因此再發生新的事故。此後，飛行員們便將53號機墜毀的丫口稱為“福克斯丫口”，以紀念53號飛機機長福克斯和全體機組人員。

 從此，24歲的美國小夥子福克斯再也沒有回到他的家鄉──美國得克薩斯州達爾哈特鎮。福克斯的母親在接到兒子在中國失蹤的通知後，始終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她認為兒子還活着，總有一天會回家的。於是老人給兒子的好朋友和同事羅得·赫爾姆斯去信，希望他能幫助尋找福克斯。

 1944年下半年，中國軍隊收復了53號飛機墜機點附近的片馬地區。赫爾姆斯立即約上同是中航飛行員的埃塞克·斯蒂夫和弗萊徹·漢克斯，組成了由這三名美國人志願參加的營救隊，從昆明出發，經保山過怒江，前往搜尋53號飛機。請注意，本文在這裏第一次出現弗萊徹·漢克斯(Fletcher·Hanks)的名字。事實上，正是這個漢克斯將成為此後圍繞53號飛機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故事中一位最重要的人物。當然，那時只有27歲的漢克斯是絕不會料想到他自己將扮演的角色是多麼重要，否則他一定會象所有愛出風頭的美國人一樣，從一開始就留意多幹點兒什麼…

 這支志願營救隊的運氣實在太糟了，他們從1944年10月下旬進入高黎貢山的原始叢林，在20多名當地民工的幫助下，艱難跋涉了9天9夜，終因斷糧和熱帶病，以及無法準確在林中定位，只得以失敗告終，被迫結束了這次搜尋。儘管事後漢克斯曾在日記中記載説：“距53號飛機不到一英哩。”然而只要稍稍瞭解一點兒原始大林莽的人都會知道，在那裏面奢談距離是多麼的不現實。

 1945年8月，日本戰敗，漢克斯做為戰爭的倖存者返回美國，但活着回家的喜悦卻絲毫不曾沖淡他對搜尋53號飛機失敗的沮喪和遺憾。象所有愛發誓的美國人一樣，這位具有一半英國血統和一半德國血統的美國小夥子在離開自己為之戰鬥了兩年的中國時，也悄悄立下誓言：還要去尋找C－53！然而，漢克斯怎麼也不會想到，為履行這一誓言的等待竟是那麼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