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效不是一切”,來自GSK的ADC警示_風聞
氨基观察-生命科技新时代的商业智库和价值灯塔57分钟前
“療效數據很強,但毒性數據也非常強”。
7月17日,FDA腫瘤藥物諮詢委員會(ODAC),拒絕批准葛蘭素史克的 BCMA ADC 藥物Blenrep用於二線聯合治療複發性或難治性多發性骨髓瘤。其中最引發關注的,便是其毒性問題。
雖然ODAC的意見並不能完全左右FDA,但Blenrep的前景充滿了新變數。原本,它大概率能成為ADC領域的一段佳話。
2022年11月,Blenrep因確證性III期試驗失敗而黯然退市。
但僅時隔兩年半,Blenrep便憑藉聯合療法頭對頭戰勝標準三聯療法的成績捲土重來。兩項關鍵III期試驗(DREAMM-7和DREAMM-8)的勝利,重新證明了其臨牀價值。
鑑於不錯的臨牀結果,GSK信心滿滿。今年4月,公司首席商務官uke Miels認為Blenrep的銷售峯值將突破38億美元,甚至指出其目標是替代年銷售額超百億美元的達雷妥尤單抗。
若一切順利,FDA將在2025年7月23日之前就該藥物的潛在批准做出最終決定。但眼下的新變數,無疑在提醒GSK:現實永遠比理想殘酷。
這也給火熱的ADC領域提了個醒:療效並非一切。
/ 01 / GSK的底氣
原本,兩項III期臨牀DREAMM-7、DREAMM-8,讓GSK無比樂觀。
具體來説,在DREAMM-7試驗中,與達雷妥尤單抗聯合硼替佐米加地塞米松療法(BVd)相比,Blenrep聯合BVd療法的中位PFS幾乎增加了兩倍(36.6個月vs 13.4個月),該聯合療法將死亡風險降低了42%,三年生存率為74%,對照組為60%。
在DREAMM-8試驗中,錯過了OS終點,但Blenrep聯合泊馬度胺加地塞米松(BPd),對比硼替佐米聯合BPd,在近21.8個月中位隨訪中,Blenrep聯合治療組的中位PFS(未達到)優於對照組(12.7個月)。
基於DREAMM-7、DREAMM-8結果,GSK認為,Blenrep不僅上岸在即,在短期可能會成為一款超級重磅炸彈,並且在遠期重新定義r/rMM的治療。
這指向一個更為遠大的目標,那就是取代強生的達雷妥尤單抗。DREAMM-7、DREAMM-8試驗成功後,GSK於2024年11月啓動了DREAMM-10研究,將Blenrep聯合來那度胺和地塞米松對陣達雷妥尤單抗+來那度胺+地塞米松這一黃金方案。
GSK信心十足,“在那裏,我們只需要制定劑量和給藥週期設計”,Luke Miels表示。
但對於ADC藥物來説,需要關注的顯然不只有療效。
/ 02 / “療效數據很強,但毒性數據也非常強”
ODAC的態度與GSK呈現出鮮明對立,這一結果恐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此前在市場看來,唯一可能存疑的是DREAMM-8試驗(因錯失總生存期OS終點),而 DREAMM-7獲得認可幾乎是板上釘釘。
但ODAC的最終投票結果顯示,DREAMM-7與DREAMM-8的試驗結果均未獲得全面認可。一方面,這與入組患者的種羣構成有關——兩項臨牀試驗中美國受試者的比例均不超過 5%,這一點遭到了重點質疑。
但更關鍵的原因,仍在於安全性問題。
Blenrep的毒性問題早已是公開的隱患,尤其是眼毒性,這在DREAMM-7與DREAMM-8兩項試驗中體現得尤為突出。
角膜內皮炎(KVA)事件不僅發生率高,嚴重程度也令人擔憂:DREAMM-7和DREAMM-8 中,分別有77%和78%的患者出現過3-4級KVA事件。

此外,儘管眼部毒性理論上可通過延長輸注間隔、減少劑量等方式進行管理,但實際恢復情況並不理想——KVA事件的複發率高,且恢復週期漫長。
綜合來看,DREAMM-7與DREAMM-8中患者對預設劑量的耐受性較差:到了第三治療週期,兩項試驗中超過半數的患者已無法按預定劑量接受治療。
正如一位委員會成員特別指出的:雖然葛蘭素史克提供的療效數據“很強”,但毒性數據 “同樣非常強”,因此他投下了反對票。
/ 03 / 療效不是一切
ODAC雖無法完全左右FDA的最終決定,卻已為ADC領域敲響警鐘:療效並非唯一標尺,在療效與安全性之間找到精準平衡,才是藥物研發的核心邏輯。
具體到Blenrep,其毒性問題與藥物特性深度綁定。儘管BCMA靶點不在人體眼部表達,但研究已證實,Blenrep可通過巨胞飲作用被角膜上皮細胞攝取,進而誘發眼部毒性——而角膜上皮細胞更新速度快,對藥物毒性本就更為敏感。
事實上,GSK 原本有機會規避這一風險。據FDA透露,雙方曾就此長期存在分歧:FDA曾建議讓更多患者接受低劑量 Blenrep 治療,認為低劑量或許能緩解眼部毒性問題。
但GSK並不認同這一方案,認為低劑量帶來的安全獲益相對有限,且堅持“高起始劑量是誘導深度緩解的關鍵”,主張後續若有必要再降低劑量以減少毒性。因為GSK認為這些眼部毒性事件可控,且未必會導致長期視力喪失。
正是這種對風險的僥倖心理,讓GSK錯失了測試更低劑量的機會,也可能因此失去了翻盤的關鍵籌碼。儘管Blenrep的最終命運尚未可知,但這一事件已足夠讓整個行業警醒。
畢竟,毒性過大本就是ADC藥物的通病。因靶點介導的遞送特性、載荷的細胞毒性強度、連接子穩定性不足等原因,ADC藥物極易陷入毒性失控的困境。
而當下,在 ADC 研發的熱潮中,部分藥企為迎合市場熱度,可能過度追求療效數據的亮眼,卻忽視了安全性與療效的平衡。
短期內,這種傾向或許能催生風口,但從長遠來看,無疑是埋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