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邊的“魔法”與星星火_風聞
青青萌芽实践队2025-2小时前
田埂邊的“魔法”與星星火
□陳培章(物理與電子科學學院2405班
七月的鄉下,蟬鳴把樹蔭泡得發脹,明德小學的操場邊,狗尾巴草都耷拉着腦袋。可教室裏卻像揣了個小太陽——湖北師大的“青青萌芽”隊扎這兒二十多天,把鄉下孩子的夏天,攪得比井水湃過的西瓜還甜。
先説那些被孩子們叫做“魔法課”的科普實驗。噴泉實驗那天,講台上的塑料瓶“噗”地噴出小水柱,後排梳羊角辮的小女孩嚇得把鉛筆盒都碰掉了,撿起來又扒着桌沿直瞅,眼睛瞪得比瓶裏的氣泡還圓。會飛的紙杯更絕,老師一鬆手,紅底白花的紙杯搖搖晃晃往天花板衝,底下二十多個小腦袋跟着齊刷刷仰起,活像一羣伸長脖子的大白鵝。最逗的是那隻乒乓球,老師拿漏斗對着吹,球愣是在漏斗口轉圈圈不往下掉,平時總愛揪女生辮子的淘氣的男生,這會兒舉着小手喊:“老師!它是不是被施了定身咒?”——你看,科學道理在這兒,都裹着層鄉下孩子能懂的“魔法”糖衣。
基礎課也沒按常理出牌。數學老師講分數,拎來半袋玉米棒,讓孩子們掰玉米粒分“甜”;語文老師教古詩,先領着唱村裏老人們哼的童謠,説“李白的詩,跟咱奶奶編的順口溜一個理,都是心裏的話蹦出來的”;英語課更絕,指着操場邊的老槐樹教“tree”,孩子們看着樹幹喊,驚飛了樹上的麻雀,倒把單詞記牢了。這些城裏來的老師,沒端着架子,倒像鄰家剛考上大學的大哥哥大姐姐,講錯題時敲黑板的勁兒挺兇,可下了課,又蹲在花壇邊給被蚊子咬了的孩子抹風油精,袖口沾着的粉筆灰蹭到孩子胳膊上,像撒了把星星。
有回瞅見個有意思的場景:科學老師講“吹不倒的紙人”,説原理是“空氣壓力”,可小胖墩兒撓着頭説:“我爺説過,風繞着牆走,紙人站在牆角,風就繞着跑了。”老師愣了愣,蹲下來跟他一起摺紙人,挪到牆角試,還真沒倒。倆人對着笑,老師説:“你爺這是把科學藏在莊稼地裏了!”——這哪是老師教學生,分明是城裏的知識和鄉下的土智慧,在課桌上握了回手。
傍晚送孩子們回家,看他們舉着自己做的紙杯飛機跑在田埂上,飛機影子在稻禾上飛,像一羣追着太陽的小候鳥。突然就懂了蘇軾説的“變與不變”:操場邊的老槐樹每年落葉,但新葉總比去年更綠;這些城裏來的年輕人會離開,但他們教的“魔法”,會變成孩子們眼裏的光,變成某天蹲在田埂上琢磨“為啥玉米能長那麼高”的念想。
鄉下的傳承,從來都不是啥大道理。就像爺爺教爸爸插秧要順着壟,爸爸教孩子認天上的星星,現在這些老師,把實驗室搬進了土教室,把知識種進了孩子們眼裏——這星星火,不在書本里,在紙杯飛起時的驚呼裏,在老師擦汗時的憨笑裏,在田埂上追着飛機跑的腳印裏。
晚風掠過操場,吹起黑板上沒擦淨的“力”字,像片要飛的葉子。這夏天,蟬鳴依舊,可明德小學的角落裏,有什麼東西,正跟着紙杯飛機一起,悄悄往天上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