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改革?缺的是豹(西門),而不是馬(斯克)》_風聞
格史穷理-你以为我在评时事?不,我在写战国。1小时前
——西門豹,反的是封建不是迷信

馬斯克的改革僅僅維持了100天左右就草草收場;但是西門豹的改革卻持續了40多年。西門豹建設的鄴城,成為了魏國北伐中山,南下大梁,西圍邯鄲,東欺齊國的核心基石。為何獨步天下的資本科技,搭配天馬行空炫酷PPT,比不上2000年前的豹式改革呢?
當人們習慣於用古羅馬的民主體系,來定體問今天的中國的時候;我們也嘗試一下用東大的法家雷霆萬鈞的改革手段,來對比一下西東方的差距。
在對比開始之前,我們先來講個故事輕鬆一下:《西門豹治鄴》。初中語文必修課程。
西門豹是一個官員,他被派去一個叫鄴的城市做市長。鄴當地流行一種封建迷信活動,河裏住着神,神的名字為河伯。河伯比較好色,每年都要娶妻,不娶妻就會發飆放洪水。所以每年鄴城都會挑選美貌的女子,扔下水裏面當河神老婆。
無神論的西門豹不相信封建迷信。他在這個迷信活動舉行的時候看了看新娘,覺得不夠好看。就把巫師扔下水,讓她跟河神説我再挑一個好看的過來。當地的官員前來阻止,西門豹覺得好像有道理,又把前來阻止的官員扔下水,讓官員把巫師接回來。
連續兩個人被扔下水,大家都怕了西門豹。西門豹不但救了那個女孩,破除了迷信,而且還治好了鄴。
這篇課文的中心思想是什麼?反封建反迷信。
作為一箇中二的學生,這個總結沒有問題,你説什麼就是什麼。但是,作為一個成年人,這個中心思想很大問題。因為西門豹核心在於反封建,不是反迷信。
為什麼要執着於摳字眼?因為封建和迷信不是並列關係,是從屬關係。你們看新聞報道,會不會看到説:《警察捕獲歹徒和錘子》。絕對不會這樣寫,因為歹徒是主,錘子只是工具。封建和迷信也是一樣,放一起出現,就是主次不分了。
封建,核心在於封君。鄴這個城市在當年是有封君的,什麼是封君?封君,一般是國君的某個遠房親戚。被國君的爺爺的爺爺封到鄴這個城市。封君,要比市長的權力大的多,因為封君有税權,私兵權,司法權,人事權等,並且他們有土地所有權。鄴城的地,大部分是封君,貴族和地主的,僅僅是非常小的部分是野人(當時的農民)和國人(當時的城市人)。
《史記·滑稽列傳》對於河神娶親是有詳細介紹的,語文課本只是把其中的一截放了出來,最為關鍵的背景省略掉了。河神娶親,是封君和當地的地主貴族聯合起來搞的鬧劇。按照西周的法律,搞祭祀就可以減少給到中央的財政,另外可以向人民收取活動經費,屬於一魚兩吃的經典做法。迷信是封君們的工具,把封君幹掉了迷信自然就消失了。
封君如果只是搞搞封建迷信,其實已經算是善良人士。但問題的核心還不是這個。中國在戰國前的1000多年前,已經懂得了治水,為什麼到了1000多年後的戰國,會需要找河神而不是治水呢?
因為封君地主們在等着洪水爆發。洪水爆發,農民欠收,國人缺錢,就可以低價購買農民和國人的土地了。還懂得按正規渠道兼併土地,鄴城的封君和地主們其實上也算得上是道德模範了。
西門豹很清楚這些封君們的行為,所以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封君下手了。書上描述的只是把封君的爪牙扔下水,但實際上他應該做了更多的事情。西門豹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戰國史上第一個偉大的水利工程,漳水十二渠就誕生了。
(注:西周的史料被項羽燒了,《史記》已經是300多年後,司馬遷等根據一些殘留的文案重新編輯的。所以當時西門豹跟貴族的衝突,只是簡略的記載。但按照邏輯,如果不是大動作衝突的話,漳水十二渠是沒法建的,因為負責徭役的野人,是需要聽命於封君的。)
漳水十二渠,論灌溉面積的話,它在春秋和戰國是前十的大型灌溉機構。根據相關水利專家的測算,這條渠需要8萬-12萬人的徭役,工期大概是5~8年。這種龐大的工程,如果有貴族在的話,是必定幹不了的。魏國當時的人口才80萬-120萬,除去老弱病殘,婦女兒童,軍隊將士,能夠動員的人力是有限的。有貴族在的話,搞一下土地糾紛,截留一下徭役,或者搞幾次投訴,那這個工程就完了。這個位置,600多年都沒建水利。西門豹來了,水利就起來了。
這條水利有多大的用處呢?能夠灌溉50萬-80萬畝地,年產糧食可以養活15萬-25萬人。差不多可以增長魏國1/6的人口了。
西門豹的“豹式”改革,是魏文侯和李悝土地改革的重要一環。他背後站着的是魏文侯的鼎力支持,這個跟馬斯克倒是差不多的。不同在於,魏文侯要向着深水改革,西門豹是直接向着最核心的封君動手了,扔爪牙,收土地,建水渠一套連環的動作。
改革不是請客吃飯。必須精準識別核心阻力(既得利益集團),而非浮於表面問題(如“迷信”)。改革是策略與手腕合力的結果, 需要高超的政治智慧、鬥爭策略和雷霆手段(快、準、狠)來破除阻力。理想主義的光環在舊勢力的反撲前蒼白無力。
西門豹的小故事,是魏國大故事的一部分。改革是一個體系的事情,是各個環節綜合整治的結果。有魏文侯的精準佈局,有李悝的巧妙設計,有吳起的河西築防,加上動手能力強的西門豹同志,成就了戰國初期的第一強國,魏中央帝國。
這個故事是主線的一個番外,主要是討論魏國這次改革在微操方面的着力點。我們已經討論了魏文侯,吳起和西門豹了。接着下來,就是中央大動脈改造,李悝同志拿着他的《法經》已經等不及要登上舞台了。李悝,又是如何改造大動脈的呢?請收看下一期:
——《法家首秀與土地循環永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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