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侶營業創飛單身狗,內娛求你別鬧了_風聞
柳飘飘了吗-柳飘飘了吗官方账号-26分钟前
作者 | 柳飄飄
本文由公眾號「柳飄飄了嗎」(ID:DSliupiaopiao)原創。
最近看到有人吐槽,內娛劇宣越來越像婚鬧了。
親親抱抱舉高高已是基本操作,抱法甚至已經卷到單手抱。現在沒點出圈的CP營業小視頻,都不好意思説自己有在宣傳。

敖瑞鵬和李蘭迪為《朝雪錄》劇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官宣。

《深情眼》更是誇張,張予曦和畢雯珺直接借位接吻,已經分不清劇和劇宣的區別了。

這糖撒的,總有種強行鑽別人家被窩的既視感。感覺內娛異性戀CP們正鉚足了勁想要整頓近期被6.0“霸凌”的娛樂圈。
然而,就在這邊CP營業炒得熱火朝天、無法無天之際,另一股清流卻悄然逆流而上——
雖然依舊繞不開戀愛這個宇宙,但這一次,聚光燈下的主角竟換成了鄙視鏈末端的單身人士。

沒想到,戀綜也有了新的打開方式。
之前的戀綜名場面都是這樣的。
洋孔雀四處開屏——
喜歡的城市是曼徹斯特,喜歡的歌手是週末哥,連名字都要像外企一樣使用英文名,誰懂觀眾看戀綜誤入英語角的救贖感。

每一個動作都精心設計過,全程托腮只為展示名牌手錶,牀頭超絕不經意露出《埃隆·馬斯克傳》,連閒暇寒暄都是在討論文學、藝術和金融學。

又或是赤裸裸的勾引,哦不,吸引力法則——
把一羣俊男靚女困在一座“地獄島”上,只有配對成功的才有資格去“天堂島”享受美食與舒適住宿。
一上來就讓男女嘉賓穿着泳衣過獨木橋,性吸引力與荷爾蒙成了島上唯一的通行貨幣。節目名字更是直白——《單身即地獄》。

然而,最近一部《母胎單身戀愛大作戰》的名場面,宛如一股清奇的泥石流。
當戀綜的主角從那些精於社交、擅長調情、彷彿以戀愛為業的網紅主理人變成母胎solo、戀愛經驗為0的真素人時,節目效果直接炸裂。
啊,當然不是戀愛的氛圍,戀綜原地轉換賽道,向搞笑綜藝進軍了。
三男三女組團約會滑旱冰,節目組顯然想借着肢體接觸的機會來一場氛圍拉滿的浪漫升温。
劇本是寫好了,但現實完全沒有預想中的粉紅泡泡。
我站在你左側,卻像隔着銀河,男女之間涇渭分明,每個人都死死拿捏着得體的社交距離。

其中一位女嘉賓初次滑冰,戰戰兢兢不敢邁步,其他女嘉賓立刻圍上來,互相攙扶、鼓勵,姐妹情誼滿滿,愣是把戀綜滑出了閨蜜出行的氛圍。

而男嘉賓呢,完全沉浸在競速的雄心裏,一圈又一圈,滑得那叫一個專注忘我、心無旁騖。把觀察室的戀愛導師們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衝進去按頭撮合。
此時一位滑得不錯的男嘉賓直挺挺地滑進了女生堆,導師們眼睛一亮,以為他開竅了來幫忙。
想多了,只見這位哥目不斜視扶住牆拐了個彎,他輕輕地來了又輕輕地走了。

觀察室:麻了,原來是需要剎車啊。

往日戀綜裏那些眼神交錯的曖昧拉扯、暗潮湧動的修羅場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每個人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節目組讓大家挑選飲料,顯然是選中相同飲料的人會一起約會。道理是明白的,但身體是誠實的。
雖然知道選擇同樣的飲料就可以和心儀的對象一起約會,但血液裏流淌着冰美式本能的韓國人怎麼可能違背自我?渴了當然要喝咖啡。

挑選座位也是同樣的道理,一個男嘉賓搶着坐到最受歡迎的女嘉賓旁邊,你以為他在耍小心機?
哪知他在後採中坦然道破:因為我很熱,容易出汗,所以想坐在風扇旁邊。

獨立自主更是刻煙吸肺。
兩個男嘉賓被安排去叫女嘉賓集合,敲個門敲出了英勇就義的氛圍,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而且門一打開,兩人紛紛紅着臉躲避。

更別提雙人約會,哪怕女嘉賓主動幫忙系圍裙,男嘉賓也如臨大敵,連忙擺手:這點小事請讓我自己來;
另一場約會,男嘉賓問紅酒杯該怎麼拿,女嘉賓直言不諱:你愛怎麼喝怎麼喝。

真的是憑實力單身了。
但這羣人其實並非無人問津,也並非對親密關係一無所知。他們對自己單身的現狀也有着清醒的認知,有的是對戀愛不感興趣,有的是遇不到合適的對象。
幾位女嘉賓給出自己母單的原因:不想磨合而追求契合,並且堅信人性難改,自己挑剔並無過錯——

自己的感受、需求和舒適的優先級應該高於一切。
所以與其陷入一段需要過度消耗自我、充滿內耗的低質量關係,不如享受高質量的獨處。
畢竟找對象就是找個人愛自己嘛,愛自己是第一原則。

這種清醒的狀態戳中當下不少人的心理。
他們選擇單身,不是因為缺乏機會,而是基於對自我的認知,主動劃定邊界,追求高質量的生活。在這一過程中,戀愛被不自覺地、甚至理性地後置。
日劇《想一個人死去》更細膩地刻畫了這種生活狀態。
女主鳴海(綾瀨遙 飾),一個陽光開朗的單身無孩愛貓女。

字幕@怨影影視追劇
39歲,事業穩定,剛剛購入一套單身公寓。

但她一心追星無心戀愛,累了就吸吸貓,興致來了就在客廳一個人打歌。
在職場也無比坦然,樂此不疲地將自己的愛豆安利給同事,毫無傳統觀念裏大齡剩女的侷促或焦慮。
人生最大的煩惱就是自己喜歡的哥哥塌房了。但是傷痛之後,下一個更香。
……是不是很多人理想的生活狀態了。
然而,這樣自洽的生活被一件突如其來的事件打破——她曾經視作獨立女性標杆、無比敬仰的姑媽,竟悄無聲息地在高級公寓的浴缸裏孤獨離世,數日後發臭才被發現。

這瞬間引爆了鳴海內心深埋的恐懼。曾經支撐她安然享受單身生活的信念感開始崩塌。
不管我年輕時多麼光鮮獨立,難道最終都逃不過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無聲無息腐爛的結局嗎?
這部劇照向了當下青年清醒背後更現實的陰影地帶。
年輕時,你可以主動劃界,瀟灑地説不;但老年時,獨身可能意味着具體的孤立無援。
當生命的長度拉長至暮年,獨行的清醒能支撐起一份有尊嚴的體面生活嗎?

別擔心,這部劇並不是催婚催育的教育片。
當鳴海因為恐懼,想緊急“上岸”,開始相親打算結婚時,同事立馬潑了盆冷水——
“你不會覺得結婚就能徹底安心了吧?你不會還指望養兒防老吧?你現在已經快四十,但三十多、四十多的男人只會找二十多歲的女人,你如果找過了五十的男人,那不是無縫銜接保姆人生嗎?”

上岸也沒那麼容易,也沒有充分的數據證明岸上的生活就一定是體面且有尊嚴的。
這部劇並不是要將岸上岸下的生活分出優劣,通過渲染單身生活未來的恐懼來否定其價值。相反,它借鳴海之口,傳遞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一個人生活並非錯誤,選擇獨立也絕不意味着與體面老去背道而馳。
本質上,這部作品是為選擇獨身路徑的人,探索一條可行的、保有尊嚴的“生”與“死”之路。
它點醒了鳴海,清醒的單身人士最大的優勢,就在於那份貫穿始終的自我認知。
年輕時,這份認知讓他們懂得守護邊界、專注自我;步入中老年,這份認知更應該成為規劃未來、抵禦風險的寶貴能力。
對自己的需求、能力與侷限的清晰瞭解,宛如一個座標,同樣可以指引自己在面對金錢、養老、孤獨等晚年挑戰時,提前做好準備。

但實現這個目標遠非一句口號那麼簡單,而是一場貫穿餘生的、需要強大意志力的戰鬥。
這場戰鬥有清晰而具體的敵人,不僅需要直面金錢積蓄、自己和父母養老的難題、疾病問題,還有隨之而來的不安與孤獨。
但更棘手的,是那無形的敵人——“被看不起”的社會偏見。
就像鳴海眼裏那麼閃閃發亮的姑媽,人生落幕場面卻被其他人評價“慘不忍睹”、“淒涼”,甚至被認為是“報應”。
當你長期面對那些“為你好”的擔憂、暗含輕視的評價,甚至是將單身等同於“不完整”的刻板印象時,還能保持住心氣、一直戰鬥下去嗎?


當你選擇偏離社會時鐘時,無論你多麼自洽、多麼努力,都難以逃離來自主流社會規則的審視、評判,甚至是無意識的暴力。
比如鳴海,她已然具備了一定的獨立資本:經濟自主,精神充盈,明確自己更享受將時間、精力和金錢花在自己身上的生活,所以不願結婚生育。
然而,她還是會面臨來自前男友居高臨下的憐憫,覺得她是嫁不出去;

總讓爸爸媽媽操心,擔心她一個人會像姑媽一樣孤獨死;

當她和年輕異性交往有些密切,就被同事嘲笑是相親不順的中年女人撩小鮮肉。

這種審視的目光,逝去的姑媽也未能倖免。
這位鳴海曾無比敬仰的獨立女性,年輕時不惜拉踩選擇家庭生活的弟妹,來捍衞自己選擇的正確性。
她為自己的獨立體面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在別人眼裏她就是一個悲慘死去的孤獨女人。她生前所有的成就、努力、對自我道路的堅持,在孤獨死麪前,瞬間被消解。
她的獨立,最終在他人眼中,成了導致其悲慘結局的原罪。

媽媽也是如此, 她選擇了符合社會期待的家庭主婦道路,放棄了事業,將一生奉獻給家庭。
然而,她的付出並未換來同等的尊重與認可:
事業有成的姑媽看不起她;丈夫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勞動成果,卻吝嗇於給予她尊重和理解;甚至連年幼的鳴海,也更崇拜光芒四射的姑媽,而非終日與家務打交道的母親。

她在晚年才開始尋找被家庭角色淹沒多年的個人價值。
剝開這些角色的掙扎,《想一個人死去》在叩問的是:一個人,無論選擇何種生活方式,是否都能被允許、被尊重,去追求一種屬於自己的、高質量的生活?
我們這一代人,是更早、更深刻地認知到自我存在與價值的一代——
我們渴望掙脱單一的成功學模板,厭惡被社會時鐘驅趕着盲目前行;
無論是選擇“卷”還是選擇“躺平”,棲身大城市還是小縣城,擁抱單身還是戀愛,我們都希望守護內心的鬆弛感,一種忠於自我、不被外界定義的從容。
整個《母胎單身戀愛大作戰》裏,男一是那個最格格不入的人,二次元宅男,社會化程度低,連和異性打招呼都會緊張到宕機,有着許多人在環境重壓下自我被擠壓的影子。
他這樣袒露心跡——
我有一種沒來由的羞恥感。
對於表露自己的情緒,
我會忍不住看別人臉色,
所以我會盡量老老實實地將情緒隱藏起來。
常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
扼殺自己的情緒。

面對男一的手足無措,一位女嘉賓説在他身上看到了過去那個小心翼翼的自己,所以哪怕出錯了,也能體諒。
但這種膽怯也會導致無心的傷害。他喜歡女二,卻因得知女二心有所屬,在告白與退縮之間反覆橫跳,反而讓女二感到沒有得到尊重。
節目將這種複雜性坦然攤開,不加粉飾,這本身已是一種莫大的鼓勵。也並未將他推向某種刻板的改造套路,而是呈現了一種微妙的回應。
其中有善意,但不是來自愛情,是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不會責怪你。

《母單》的火爆給我們帶來了反思:
戀綜就該戀愛,這何嘗不是用刻板且單一的傳統社會思維去給人框定價值?
真人類觀察綜藝,無論什麼賽道都只是不同的切面罷了,重點不在結果,而在於整個過程裏,個體本身的真實感受和反應。
然後給熒幕外如鏡像人生般的我們,提供一種參考模板,用具體的可能性去抵消因未知而產生的恐懼。
畢竟,我們都需要經過更加深思熟慮的思考和選擇,無論路徑如何,我們所追尋的,無非是一種主動的、有尊嚴的、充滿主體性的生活狀態。
而更深刻的叩問是:
我們是否真正擁有能力和勇氣,去選擇並實踐自己渴望的人生。
我們能否在這無處不在的社會凝視下,依然有底氣宣告:
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生活,它有價值,也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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