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完《南京照相館》,她有很多話想説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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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鱷魚zoe
來源 | 她刊

七月盛夏,北京四環外的創意園區內,我見到了王真兒。淡妝、牛仔褲、平底鞋、條紋襯衫,眼前的她,讓人有種失真感,三天前,《南京照相館》中的“趙宜芳”,此刻正鬆弛地坐在面前。
採訪開始,王真兒斜倚沙發扶手,安靜專注。問題拋出,她目光低垂片刻,思緒像溪流般自然流淌出,簡單,直接,沒有冗餘。
在一個小時的談話裏,她坦誠地將自己攤開,拍攝《南京照相館》時的細碎花絮、對商業合作的務實態度、自己打造的小院兒······她的回答總是聚焦當下與未來,“我覺得人的生命一直是在流動着的”,不回望過去,是她話語裏的基調。
出道17年,從《武媚娘傳奇》裏的春盈、《記憶大師》中令人揪心的李慧蘭,到《上海女子圖鑑》裏的羅海燕,人們常常認出她的臉,卻未必叫得出名字,“戲紅人不紅”是她身上的標籤。這一次,她是《南京照相館》中在硝煙中竭力守護家庭的母親趙宜芳。
對此,她泰然處之,“能被記住角色我覺得是一件很成功的事情,我當下的心態是大家記住角色就好”。
正值新片上映,訪談結束,王真兒稍作整頓便要匆匆趕往下一場路演。

成為角色
參演《南京照相館》是王真兒第一次在電影裏講家鄉話,在她的印象裏,徐州話很少出現在影視作品中。
與吳儂軟語不同,江蘇徐州地處長江以北,徐州話有着北方方言的耿直和“衝”勁兒。但在影片中,徐州話在“趙宜芳”的口中顯得温婉而有力量,王真兒驚喜地發現家鄉話的另一面。
片中有一場剪髮戲,王真兒印象深刻。
趙宜芳和女兒拿到通行證後,為了不引起日軍的注意,臨行前將頭髮剪短。開拍前,造型師給王真兒加了假髮片,但當鏡頭對準,剪刀握在手中,剪髮的動作變得不同,她斬斷的是與丈夫老金(王驍飾)的夫妻情感,和兒子的親子情,更是與照相館和南京城最後的聯結。情緒奔湧,手中的剪刀落下,王真兒剪掉了自己的一段真發。
王真兒覺得這是“挺成為趙宜芳這個人物的一個時刻”。

成為角色,一直是王真兒演戲的出發點。
每次拿到新劇本,她的第一反應是“我要成為她”,她會找到自己和角色最接近的地方,揚長避短,把人物特質放大,“我不能讓每一個角色出來之後,大家都只看到了王真兒”。
對此,王真兒有自己的方法。
在拍攝網劇《無證之罪》時,王真兒在劇中飾演刑警隊長林奇。為了詮釋好角色,王真兒苦練東北方言,還經常找做警察的朋友一起吃飯聊天,觀察他們真實的工作和生活狀態,練到後來,連在場的真警察都覺得她像自己人。
演《完美伴侶》裏被離婚的家庭主婦,為了瞭解離婚女性的心理,王真兒看了很多書研究離婚女性的狀態,最後為劇集貢獻了一段教科書級別的哭戲。
從入行起,王真兒就清楚自己不是能一夜爆紅的演員。對於名利她看得很開,順其自然;但碰到真正的好劇本、好團隊,她也從不掩飾自己的渴望和嚮往。

2018年,王真兒迎來了演藝生涯中非常重要的大女主劇《上海女子圖鑑》,小鎮女孩羅海燕,“滬漂”十多年,從普通都市白領最終成長為企業高管,成功創業。
為了貼合角色,去劇組試鏡那天,剛拍完戲回京的王真兒,洗了個澡,特地穿上職業裝,黑褲子、白襯衫,職場菜鳥的打扮,像極了“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而《上海女子圖鑑》的主創團隊恰好想找到一個長相中和、更像小人物的演員,因為“這樣可以更有代入感”。
被選中後,曾合作《記憶大師》的導演陳正道特地打來電話叮囑她,“能接到大女主劇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機會”。

《上海女子圖鑑》播出後,王真兒的合作變多了,拍不完的片約和雜誌。王真兒十分認同劇中羅海燕直面慾望的姿態,“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腳踏實地靠能力爭取”。
在拍攝《上海女子圖鑑》的前一年,王真兒遇到了一個讓她最有感覺的角色——在電影《記憶大師》中飾演飽受家暴折磨的李慧蘭。
為了演好角色,王真兒幾乎拼盡全力。
在一場李慧蘭被推下樓梯的重頭戲,毫無動作戲經驗的王真兒,直愣愣地從樓梯摔下去。那場戲王真兒拍了很多條,最後摔到頭骨劇痛,甚至有了輕度腦震盪。

那三天,她瀕臨崩潰,吃不下飯,只能靠咖啡硬撐,整個劇組沒人敢和她説話。“被打了三天,就一直哭,我簡直是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幹了”。
毫無保留的投入,讓導演陳正道感慨王真兒是他“見過哭起來最難看的女演員”,卻也因為這份全情投入,讓李慧蘭的形象深入人心,也為她贏得了《上海女子圖鑑》的機會。
《南京照相館》上映後,有人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位“媽媽”竟然是王真兒飾演的,網友稱她的演技“真實樸素不着痕跡、層次分明······兼具小旦和青衣的氣質”。
王真兒,再一次成為角色。

“不夠勇敢”的人
王真兒是“實戰型選手”。
無論演技還是心態,王真兒習慣從經驗中尋找答案,她笑稱自己“這些年的成長完全是實戰出來的”。
在王真兒看來“生命是流動的”,而如何調整心態幾乎是貫穿她整個演藝生涯的必修課。

2008年,王真兒拍完首部作品《孔雀藍》後,沒過多久就開始了北漂試戲的日子。
沒資源、表演經驗少、長相“不夠豔麗”的王真兒常常輾轉於各個劇組試戲,被拒絕是常態。
沒戲拍的時候,王真兒蝸居在北京胡同裏的平房跟人合租。但北漂也有快樂的時刻,合租的鄰居們會在院子裏聊天、唱歌、吃火鍋,一頓飽餐下肚,生活好像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王真兒看得很透,“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演員也沒有任何特殊性,只是演員的輝煌和落魄被人放大了”。
北漂,沒戲可拍,吃不上飯,這樣故事人們聽了太多遍,像所有故事的主角一樣,王真兒也迎來自己的“高光時刻”。
2013年,王真兒和鄧超、黃曉明、佟大為合作,飾演電影《中國合夥人》中孟曉駿(鄧超飾)青梅竹馬的女友良琴。儘管戲份不多,但演技卻紮實,王真兒憑藉良琴一角入圍第32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配角候選名單。

拍《中國合夥人》的時候,陳可辛導演曾驚訝地看着王真兒説“你怎麼會在這呢?你這張臉在大陸市場是不太吃香的”,類似的話王真兒曾聽過許多次,但陳可辛接下來的話令她印象尤深:“但是你知道嗎?真正的好的演員,懂得好好感受生活,她的氣質和閲歷是誰都拿不走的”。
出道前幾年,王真兒處於懵懂狀態,而那時的演藝圈非常的“絢麗”,各類審美和角色類型曾出不窮。身處其中,王真兒總是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她的長相不符合當時的審美。
但王真兒始終沒有迎合市場去改變自己的外貌和戲路。

提及這段往事,王真兒剖析自己,“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懶'得隨波逐流的人”,當時的王真兒對於很多東西不敢嘗試,是源自“不夠勇敢”,回過頭再去看當時的自己,王真兒覺得正是這份“不勇敢”無形中保護了自己。
那些骨子裏本就帶着的特質,在巧合下被保留至今,成了現在的王真兒:平和、鬆弛、看不見一絲焦慮。
出道17年,王真兒從不總結自己的人生,“上天會幫我總結”。
多年的摸爬滾打,生命一點點走過、一點點摸索,王真兒遇到了很多事情,摔倒,爬起來反思,再往前走,“一步一步變成了現在的自己”。

想明白要什麼,事兒就簡單了
王真兒不願回望過去。
談及被問過多次的出道經歷,王真兒還是會耐着性子再次講述自己拍第一部戲時的經歷。語畢,她告訴我,“我們過多地去探討過往的東西,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的意義在哪兒”。
王真兒更在意當下和未來。

在王真兒的語境裏,她的出道可以用“綁架”來形容。
2008年,在一場活動中,王真兒偶然結識了化妝師Ricky。彼時的Ricky恰好在劇組工作,看到王真兒後,她覺得王真兒很適合校園劇《孔雀藍》的女一號,便邀請王真兒去劇組試鏡。
王真兒的第一反應是“沒興趣”,但在同事的慫恿下,她還是忍不住去“試鏡”了。
“我的第一部片子,沒有試戲,上來就直接演了”,當時連鏡頭在哪兒都不知道的王真兒,拍了兩三天慢慢才知道燈光怎麼打,鏡頭機位在哪兒,什麼是近景、中景、遠景。
彼時的王真兒20歲,本色出演大學生幾乎沒有什麼挑戰,導演秦競虹很快就定下了王真兒當女一號。
對於演員這個職業,王真兒幾乎沒有任何憧憬,演戲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猶豫之下,臨到開機原本答應出演的王真兒,仍舊覺得決定下得太過倉促,於是向片方提出不想演了。
製片方急壞了,實在沒辦法,便把王真兒“綁”到劇組拍完了整部戲。

殺青後,王真兒的第一感受是“演戲也就這樣吧”,“但迴歸平淡日子以後,演戲這件事又緩慢地滋生起來了”,成為演員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烈。
那時的王真兒尚未捕捉到演戲的快感,對演員的職責也很懵懂。如今,距離拍第一部戲已經過去了17年,對於成為演員,王真兒早已有了自己的理解。
不拍戲的日子裏,王真兒會全身心投入生活,她選了一處遠離喧囂的所在,租了一座小院兒。
入住小院兒開始,王真兒便有意識地做斷舍離,那些曾經非常珍視的物件兒,如今被她一點點捨棄掉。在王真兒看來,物品的減少不僅讓她得到了更大的空間和更寧靜的生活狀態,還教會了她如何取捨。
曾經,王真兒一度抗拒做商務性的工作,但現在她開始主動開設社交媒體,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和重整小院的進度。
身處流量為王的時代,王真兒清楚“這些東西或許能幫助到我拿到更好的劇本,演到我想演的角色”,不焦慮不內卷的王真兒試着以結果為導向去思考每件事。
“當我們想明白我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的時候,事兒就全部變簡單了。你不會痛苦,不會糾結,不會有外界的因素影響到你,因為我知道我要做什麼”。

王真兒在自己的vlog裏曾多次穿一件基礎款灰色T恤,粉絲追問她T恤是什麼牌子的。那是王真兒在網上花60塊錢買的,她身上的衣服常常不過百。
在另一條vlog裏,王真兒記錄了自己從摘黃瓜到吃完黃瓜的全過程,整個視頻將近兩分鐘。
很難想象,在當下這個時代,一名演員會穿着素T、戴着遮陽帽,認真感慨“謝謝你,小黃瓜”。
王真兒至今仍記得,拍完第一部戲《孔雀藍》後,導演曾對她説“去做一個真誠的人,因為這會影響到你未來的路”。
這句話,王真兒從未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