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預言:當美國移民系統淪為荒誕的噩夢_風聞
水军都督-51分钟前
卡夫卡的預言:當美國移民系統淪為荒誕的噩夢
撰文:雅禮學人
2025年8月7日星期四
弗朗茨·卡夫卡,這位20世紀的文學先知,以其作品精準描繪了現代官僚機構的恐怖:個體在龐大、冷漠、邏輯錯亂的權力機器面前的無助。在他的世界裏,罪名模糊不清、規則變幻莫測、程序正義蕩然無存,個體被剝奪了理解與反抗的能力,最終被無形的力量碾碎。令人不安的是,卡夫卡筆下的噩夢並非僅存於文學想象。當下美國的移民執法系統,在特定意識形態的驅動下,正加速滑向這種令人窒息的“卡夫卡狀態”。穆罕默德·納賽爾的遭遇,正是這一殘酷現實的鮮活註腳。
納賽爾案:卡夫卡式困境的完美演繹
荒謬的指控與身份錯位: 納賽爾,一位合法進入美國並申請庇護15年、擁有工作許可的利比亞人,其平靜生活被突然打破。便衣特工(身份可疑且未出示證件)試圖強行闖入其家中逮捕他,理由竟源於多年前早已撤銷的交通罰單。更荒誕的是,被捕後,ICE特工反覆審訊他關於伊朗政府的秘密行動和戰略計劃——儘管納賽爾一再聲明自己是利比亞人,從未去過伊朗,對此一無所知。律師海倫·帕森納奇的澄清被置若罔聞,特工承認錯誤但聲稱“奉命行事”。這赤裸裸地展現了卡夫卡式的核心特徵:個體被強加莫須有、與自身完全無關的“罪名”,在權力機器面前,事實與身份失去了意義。
程序正義的徹底崩壞:
非法侵入與暴力威脅: 特工試圖無證強行闖入民宅,用腳抵門阻止關門,完全無視基本的法律程序(如搜查令要求)和私人財產權。
“零釋放”政策: 當律師基於明顯抓錯人的事實要求釋放納賽爾時,得到的回應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卡夫卡式措辭”:一旦ICE/CBP抓了人,即使錯了也絕不釋放。程序本身成了目的,而非實現正義的手段。
司法裁決的蔑視與濫用保密: 法官在聽證會上駁回了政府關於納賽爾是“逃跑風險”和“危險人物”(依據僅為他在家遇襲時逃回家中自保)的薄弱論點,批准了保釋。社區籌集了2萬美元保釋金。然而,ICE立即申請“自動中止”保釋令,濫用保密狀態繞過法院判決,拒絕説明理由。這公然踐踏了司法獨立和正當程序,將行政權力凌駕於司法裁決之上。
脅迫與“自動驅逐”壓力: 在拘留期間,政府特工反覆施壓,試圖迫使納賽爾同意“自動驅逐”。這是對脆弱個體意志的摧殘,企圖用非自願的“同意”來粉飾程序的不公。
實體****非正義的必然性: 即使納賽爾最終在社區、政客、牧師的巨大壓力下獲釋,他仍面臨被驅逐回15年前逃離的戰亂國家利比亞的風險。他的被捕、審訊、拘留帶來的身心創傷、家庭離散、經濟損失,沒有任何合理的依據,也未服務於任何公共利益。整個過程純粹是為抓捕而抓捕,是滿足“每日逮捕配額”這一冰冷指標的犧牲品。結果毫無正義可言,只有個體被無端摧殘。
不得人心:正義的雙重失落與公眾的反抗
納賽爾的遭遇絕非孤例,它是斯蒂芬·米勒等人推動的反移民系統加速運轉的縮影。這套系統不僅深陷卡夫卡式的荒誕,更因其徹底喪失程序正義與結果正義而極度不得人心。
程序正義的消亡: 從無證闖入、基於荒謬理由的抓捕、無視事實的審訊、到“零釋放”政策和公然蔑視法院裁決,整個流程充斥着對法律程序的系統性破壞。保密條款被濫用為逃避監督和責任的工具。所謂的“程序”已淪為壓迫的工具,而非權利的保障。
實體****正義的缺席: 納賽爾案清晰地表明,逮捕本身成了目的。他被捕不是因為他對社會構成威脅(法官已駁回此點),也不是因為他的移民身份不合法(他處於合法申請程序中且有工卡),更不是因為所謂的“伊朗威脅”(完全是身份錯亂)。逮捕他唯一“服務”的目標,是填充一個冷酷的全國性逮捕配額。這種為滿足指標而進行的抓捕,其結果必然是非正義的——無辜者受難,家庭破碎,社會資源被浪費,公眾信任被侵蝕。
社區的反抗與系統的孤立: 這種不公激起了強烈的民憤。在納賽爾的保釋聽證會上,約100名社區成員在線表達支持。鄰居們為他籌集保釋金。政治代表、牧師積極參與呼籲和抗議。持續數天的抗議、集會和寫信運動最終促成了他的釋放(儘管是暫時的)。這充分證明,這種卡夫卡式的、缺乏雙重正義的系統運作方式,是不得人心的,遭遇了基層社會的強烈抵制。系統越是以配額驅動、以製造恐懼為目標、以繞過正當程序為手段(如傳聞中考慮過的“現金獎勵試點項目”、在“庇護”地區針對性加強社區突襲),就越發暴露其內在的殘酷性與非法性,也越發將自己置於公眾良知的對立面。
結語:卡夫卡陰影下的美國
穆罕默德·納賽爾的故事,以及全國範圍內日益增多的類似事件(伴隨着高額簽約獎金招募的ICE新兵、邊境巡邏隊長在庇護城市的叫囂、針對合作不積極州的報復性突襲威脅),清晰地勾勒出一個卡夫卡預言的美國:蒙面特工可以肆意抓人;個體因與己無關的“罪名”被審訊;拘留無需基於合理懷疑,只為證明逮捕的“正確”;釋放被無理拒絕以滿足官僚機器的胃口;司法裁決可以被行政權力隨意中止。卡夫卡會立刻認出這個體系的核心驅動力:官僚機器自身的運轉邏輯(如配額)和對特定人羣的報復性驅逐意願,已完全取代了法律、事實和人性的考量。
美國是否已“正式進入卡夫卡的美國”?納賽爾的經歷,以及支撐這套反烏托邦式移民狩獵系統的意識形態和操作手冊,給出了一個令人心悸的肯定答案。當程序正義與實體正義雙雙失落,留下的只有荒誕的噩夢和民眾憤怒的吶喊。這絕非正義,而是卡夫卡筆下恐怖在現代社會的冰冷復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