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覲經濟學：沙特不靠賣石油，也能數鈔數到手軟_風聞

每年6-7月，沙特麥加都會迎來一場龐大“遷徙”，來自全世界超過200個國家地區200多萬穆斯林湧入沙特，完成伊斯蘭教五大功修之一的“朝覲”。如果你覺得這是次單純宗教活動，那就太天真了。對沙特而言，朝覲是門堪比石油大生意，躺着收外匯的超級提款機。今天我不講宗教只談錢：一年朝覲，究竟能給沙特帶來多少外匯？

先上一個官方口徑。2023年沙特財政部公佈數據：當年約有180萬海外朝覲者，配套收入高達122億美元。這還不包括本地信徒產生經濟活動。有人可能覺得122億美元不算多，畢竟沙特GDP有萬億美元。但問題是：這122億是淨收入。再簡單粗暴點，如果你攤開一張朝覲路線圖，從朝覲者訂機票起，到住宿、交通、食物、安全、通信，再到祭祀用品、紀念品，甚至連“翻譯導遊”“土特產”都能收費，這是整條完整得不能再完整的產業鏈。

根據麥肯錫2018年研究數據，每位海外朝覲者人均消費為4000~6000美元，豪華團甚至可以達到上萬美元。而2024年數據更是水漲船高，據《阿拉伯新聞報》透露，普通朝覲套餐最低價也要3000美元起，經濟套餐價格暴漲30%不止。一個朝覲季，沙特就能迎來超過120億甚至150億美元的外匯輸入，約等於一箇中等石油田全年產值。

而更妙的是，這錢來得太“乾淨”了：不靠出口；不靠製造；不用國家貼補；只需你開放聖地，其它穆斯林國家人民就會掏錢來“上貢”。這就是沙特的“朝覲外匯循環”：你越窮越虔誠，越虔誠越來朝覲，越朝覲沙特越富，而你則……繼續攢錢明年來。沙特非常清楚自己最大的軟實力就是“管理兩聖地”（麥加、麥地那）的合法性。世界上16億穆斯林，無一不認“麥加”是信仰中心，而沙特正是這個中心的看門人。於是，沙特圍繞“朝覲”開發如下幾套“盈利模式”：

1. 高端化：打造麥加“朝覲奢侈品”路線。近年來，沙特瘋狂建五星級酒店、空中列車、高速公路，甚至在聖城旁邊建起了“阿布拉吉鐘塔”——世界上最大的酒店綜合體。一晚高達1000美元，專為來自海灣、馬來西亞、印尼土豪服務。如果説早年朝覲是“信仰苦旅”，現在已經有“信仰旅遊”味道，你出的是錢，沙特賣的是朝聖儀式感。

2. 配額制——限制中產國家，抬高人均產值。沙特每年給各國分配朝覲配額，一般按照本國穆斯林人口千分之一來定，富國和政治關係好的國家還能“靈活調整”。這一制度本質是：通過限量+需求剛性，讓價格形成充分溢價。每年都有國家抱怨配額不夠，甚至黑市票價炒到天價。而沙特則穩如老狗：抱歉，我們接待能力就這麼多，不如你們出高價來走VIP通道？

3. 政教合一：收錢的同時也塑造權威。除了賺錢，沙特通過主辦朝覲，實質上也在強化自己在伊斯蘭世界精神領袖地位。試想一下，如果伊朗控制了麥加，會發生什麼？不用想，中東將亂成一鍋粥。所以朝覲不僅關乎錢，更是沙特在地緣政治中的護城河。

當然，一個問題必須正視：朝覲的錢不是沙特“憑空賺來的”，而是穆斯林世界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用實際外匯儲備“供奉”過去的。

1. 窮國穆斯林傾家蕩產，只為朝覲一次。尼日利亞、孟加拉、巴基斯坦這些國家朝覲者，很多人用的是一生積蓄；甚至不少人借錢朝覲、賣地籌資。2024年孟加拉人均GDP不到3000美元，但一個朝覲套餐就5000美元，很多人傾盡三代家產、奔赴麥加。這是“逆全球化”的一面：窮國人民輸出購買力，換回一張“宗教認證書”，沙特卻收割外匯、推動本國服務業GDP。朝覲，是全世界最原始、最不公平的一場“自願外匯轉移”。

2. 穆斯林國家政府年年批條、年年送錢。更諷刺的是，許多國家的政府還要“組織朝覲團”，甚至補貼老年人朝覲費用。你沒看錯，這種“宗教外交”，在不少國家被納入年度財政預算。問題來了：你財政赤字，卻要年年撥款“送錢”去沙特，誰在管這筆賬？

當然，沙特自己也不是沒壓力。近年來，朝覲事故頻發，從踩踏到火災，從酷暑到恐襲，沙特每年都要投入鉅額安保預算、升級城市管理系統。一方面是維穩成本高，另一方面是信徒越來越多、要求越來越高。更深層的問題是：當一個國家把國家軟實力、財政收入乃至地緣話語權都綁在“宗教旅遊”這根稻草上時，能穩定多久？別忘了，2015年麥加大踩踏導致2000多人死亡，國際輿論一度譁然。伊朗政府指責沙特“管理無能”，中東局勢差點點燃戰火，朝覲早就不止宗教那麼簡單。

一句話總結：沙特通過麥加朝覲，構建了一個“宗教-經濟-政治”三位一體的統治工具箱。朝覲的意義，早已從“心靈淨化”變成了“經濟轉移”。一邊是信徒虔誠禱告，一邊是沙特笑納金銀。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能像沙特這樣，年復一年讓全球百姓自願送錢。你可以不信神，但不能不服沙特的賺錢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