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紀念抗戰勝利80週年_風聞
地主斗长工-38分钟前





我的父母,紀念抗戰勝利80週年
一九三七年冬天的一個凌晨,父親出門走在村外的一條山道上,迎面過來一個人,年齡和父親相仿,穿着劉黑七匪軍的軍服。向父親問路,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告知後,他要和父親換衣服。父親穿着一件新縫的褐色棉大氅,就是老土布棉袍,説什麼都沒和他換。
川裏林家村就在羅山裏的一個山口,祖上兄弟二人是洪武年間從四川華陽移民過來的。離黃縣蓬萊就是十多里地幾十裏地,那時倭寇襲擾沿海地區猖獗,鄉民就是邊種地,邊抗倭。村裏人六合螳螂拳練得不錯,清代拳房現在還保存着。
回村後,村長找他去祠堂。屋裏坐着一人,正是路上遇到的那個人,村長弄了幾個菜。來人是共產黨,被劉黑七匪兵抓了。劉黑七是山東的大土匪,一會兒國軍,一會兒偽軍那種,那年頭又竄到膠東。他説服了看守,弄了一套劉黑七的軍服,翻了幾個山頭跑到這裏。那棉衣父親和他換了。
轉眼1938年了,八路工作組到了村裏,就住在祠堂,和父親家挨着,經常過來借個傢什聊個天啥的。父親幹了村長和村裏的抗日救國團團長(就是民兵組織)。
那期間,配合八路端過炮樓。沒多久,鄉長推薦父親去膠東行署。因父親讀過幾年私塾,行署又安排父親去建國學校(膠東幾個學校後來都稱膠東抗大)讀了不到一年,回來後在行署財政處工作。
一次膠東區黨委和行署舉辦聯歡會,見到和父親換衣服的那個人在忙前忙後。他對父親説:你也過來了。他是膠東軍區文工團團長,創作了一些抗戰歌曲和演劇。
一次黨委和行署的大會。台上押着一位縣長兼縣財政科長,那時財權都是縣長掌握,因挪用100多元錢,槍斃。台下就坐着他的四個弟妹,其中一個就是父親最早認識的這位。這件事83年中組部平反了,錯殺。
50年代,一次父親去北京開會,在國賓館又見到他,正在接待羅馬尼亞一個代表團。此後再沒見過,只知道他調到某省文化廳。
前幾年在網上看到他女兒寫的回憶文章。那個城市去過幾次,不太遠也方便,聊聊那件棉大氅在那個冬天暖和不?(請理解我不寫出前輩的名字)
母親也是膠東人,43年入黨44年參加工作,那時16歲。姥爺弟兄四人,他排行老幺,抗戰前入黨。在大水泊村裏開了一家叫大成棧的大車店,也是理琪的交通站。抗戰期間做過維持會長(黨安排的),救出過幾個我們的人。
母親去了膠東抗大,畢業後分去西海軍分區醫院做財務。
一次前方送過來不少傷員,也有俘虜過來的傷兵,藥品不夠了。院長叫母親去後方膠東行署要經費,那時財政紀律必須兩人,人手不夠,只能派母親一人去,一張路條,一輛破自行車,一把白朗寧。100多里地,中間有條大河。根據地每個村裏都有黨組織,村支書派了幾個民兵,扛車子的,還有背上我母親過河的,水也不深。
找到行署,我母親説:老L批了50萬。這個老L就是我父親。父親向領導彙報後,又加了10萬。母親回醫院時,那條河漲水了,村支書弄了口缸,放錢,放我母親,民兵游水推過去的。
父親在抗戰,解放戰爭至江蘇建省時,一直負責膠東,蘇南軍區軍費核算撥付工作,那時軍政一體。
病房裏,我問父親,那個醫院以前你去過沒?父親説,沒去過。我説,見到我母親後去過沒?父親説,去過一次。我説,只一次嗎?父親沉默了…又説,去過幾次。
48年春,上級批准,父母在海陽機關駐地舉辦了婚禮。母親調到了行署教育科做財務。
我們家有2枚抗戰勝利70週年紀念章,兩枚在黨50年紀念章。
父親在2023年1月9日走了,時年106歲,同年,母親在9月9日走了,時年96歲。
2025.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