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動就豎中指的他,真酷!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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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搖滾客

今日BGM,《空帆船》,朴樹
本文約2852字,預計閲讀時間8分鐘。
去年我讀過一本長篇小説叫《耶路撒冷》,作者是70後作家徐則臣。
這是一本聚焦於70後命運的小説,曾在2014年獲得老舍文學獎。
《耶路撒冷》中有一個叫“銅錢”的人物,他是個傻子,整天在鐵路附近徘徊,嚷嚷着**:“我要到世界去。”**
銅錢是書中最不起眼、最邊緣的角色,卻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因為,連傻子都知道要到世界去。
這個角色讓我想起了電影《大三兒》,三兒也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邊緣人物。
基因缺陷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左右,在別人眼中是個可憐人,因為命運如此,他註定比他人更艱難地活下來。
可三兒卻不安天命,他心中有更遼闊,更大的世界。
動不動就豎中指,總是笑着説這是國際手勢。

整個電影正是圍繞他心中的世界一點點展開,最終他踏上了西藏的旅程,遠赴信念中的世界。
瞭解三兒的故事後,我陷入思考。
小人物該如何愛?如何活?
他們可能卑微地活着,生若螻蟻,命如野草。
可靈魂卻如此潔淨。

最早留意這部電影是因為朴樹。
七年前,朴樹重新錄製《空帆船》,為的是宣傳電影《大三兒》。
當年朴樹看完電影后,主動找到導演,要求為這部電影做些什麼,這才有了電影版的《空帆船》。
他在微博寫道:
“站直了活下來,樸實一點,不穿金戴銀不騙人。”
樸師傅提出疑問**:“在這個社會,為什麼那麼難?”**
這是一個永恆的話題。
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中,有太多的人用力活着。
大三兒也是一樣。
大三兒真名葉雲,患有侏儒症,生活在內蒙古的小縣城,在家排行老三,所以身邊的人都喊他三兒。
電影《大三兒》上映那年,他46歲,單身,無兒無女。
喜歡抽煙,説起話來倍兒精神。
三兒有兩個哥哥,相繼死於車禍。

後來母親也死了。
這個家裏只剩他和八十好幾的老父親相依為命。
由於從小患病,身體短小,是別人口中的”殘疾人”,再加上至今沒有娶老婆。
縱使四十好幾了,依舊是父親的心病。
一大把年紀的父親,擔心哪天自己撒腿一走後,小兒子無依無靠,沒法好好活下去。
用外人的話説就是**“命苦”。**
命運如此,無緣大富大貴,連找一份工作都成了奢侈。
輾轉多年,只有一家銅廠願意給他提供個掃地的活兒。

一個月一千來塊,生活是拮据了點,好歹勉強能吃飽穿暖。
轉眼四十好幾,三兒還是在小縣城的工廠裏,拿着跟他身高差不多的拖把,在樓道來來回回摩擦。
從走廊的一頭到另一頭,重複着同樣的生活。
他這一生似乎就這樣了,被生活釘死,沒有別的可能。
只能艱難、卑微地活下去。
可能怎麼辦呢?
要麼熬、要麼死、要麼拼。

大三兒,選擇拼一拼。
他有偉大的夢想,有尚未奔赴的遠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神聖的西藏,走到布達拉宮跟前,爬到珠穆朗瑪峯,看一眼靜謐的星空。
走出去看看大千世界,對於普通人來説,無非就是金錢成本和時間問題。
但是對於大三兒來説,這是要命的代價。

首先他要解決經費問題,去一趟西藏對於一個收入只有千把的小鎮居民來説,太過吃力。
其次是身體因素,由於患病他的心肺功能比別人要差很多。
所以當他提出想去西藏時,父親堅決反對,約好一起去的哥們也再三勸導讓他放棄這個念頭。

西藏,對於普通人來説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旅行。
對於大三兒,是一次革命,道路且長,路途艱辛。
最終他寫下了遺書,瞞過父親,執意走向遠方。
他只是比大多數活得用力點,可是他的靈魂不簡單!

小人物如何愛?如何活?
我從大三兒身上得出的答案,是**“體面。”**
這份體面裏,有一份樂觀、一片純潔、一絲執着和不卑不亢。
大三兒是個小人物,對他來説僅僅是“活着”就已經很吃力。
他渴望愛,也渴望財富,關心海內外大事,心繫遠方。
也許只是幻想,但那又怎樣?
用他自己的話説: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敢想才有可能。
首當其衝是發財夢,三兒經常買彩票,想着某一天能中5百萬,瞬間脱貧。
中了大獎先買幾間商業門市房,然後拿一點投資,最後留一些奢侈一回。
倍兒爽!


可現實呢?
他會因為一塊錢和三輪車師傅爭執,當對方反駁説生活不容易的時候,他難過地辯解:
“是,我也不容易啊,我這活着。”

説完還不忘繼續砍價:“四塊!”
他也渴望愛。
和廠裏的工友閒聊打趣間, 他説自己有去醫院做檢查,看看身體結構是否健康,能否正常生育。
他要的愛情,簡單平淡。
黃昏一起攜手看夕陽,飯後一起遛彎散步,哪怕日子過得比較清淡。


但是愛情,對於他是真真切切地奢侈品。
“愛情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大三兒比誰都懂得這句話背後的無奈。

你看,他活得多不容易。
可活得的意義不止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如何在不堪的生活裏尋找一份體面。
這是大三兒打動我們的地方。
電影中有一個片段我印象深刻。
來到珠峯大本營,大三兒第一件事是想着給廠裏好友“朱朱”,寄一張明信片。
珠峯郵局,三兒很吃力才夠到桌台。
工作人員怪心疼他,一再表示不收錢,但是他還是堅持給了。
“我郵明信片表達心意,不能讓你墊錢。”



他缺錢嗎?
缺!
來這一趟,靠他那點工資根本不夠,手裏的票子一大半都是問人借的。
在布達拉宮給親朋好友們買紀念品時,他一個勁跟人家砍價。

但一碼歸一碼,該給人家的錢,他一分不會少。
在珠峯大本營裏,導演問他:
“人家都説來淨化心靈,你淨化了嗎?”
“我啊,我心靈不純潔嗎?我今天想這個問題,我挺純潔的了,不用,稍微淨化淨化。”
當劇組問他憑啥説自己心靈純潔時,他的回答乾脆直接:
“我不禍害人!”

他想好好活着,不禍害人。
整個電影中,朴樹尤為這句話感動。
所以看完電影后不僅主動獻上宣傳曲,還特地製作了一段視頻,樂隊其他人也加入其中。
他説:
“我想好好寫歌,我不禍害人。”






我們為什麼而活?
大多數人從未深層次思考過這個問題?
當初導演決定拍這部電影,正是因為大三兒的一番話,他才對生活有了新認識。
導演佟晟嘉和三兒自幼相識,據他所説,《大三兒》這部紀錄片起源於一個大三兒的提問。
佟導這些年一直北京生活,有一年回鄉見到大三兒,被他一個問題問懵了。
“北京這個行業消失了你要怎樣生活。”
導演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對三兒的提問表示出一絲不屑。
他的骨子閃過這麼一絲念頭,即使只有一秒,他覺得大三兒不過是個淺薄之人,怎會了解北京的世界。
但是很快他明白,三兒的思想並非“普通人”,對於這個世界,他有更深刻的思考。
回北京之後,導演決定以三兒為主角,將這個故事記錄下來。
歷時四年,《大三兒》問世。

電影中,大三兒提到一件很辛酸的事情。
到達西藏後,那兒的鄉親們給他獻上哈達,如此微小的事情,他卻倍感幸福。
因為他生活四十年的蒙古也有獻哈達的習俗,但是從來沒有人給他哈達。
這麼多年,別人對他的歧視,他都清楚。


當年看完這部電影,我曾思考過這樣的問題。
我們有資格歧視大三兒嗎?
沒有。
那麼,我們有資格同情大三兒嗎?
不,我們沒有資格。
他不需要我們同情,因為我們的靈魂甚至都沒有他潔淨。
從珠峯迴來,在他工廠門口停留了幾分鐘。
面對鏡頭豎起中指。

他常常對人説,“這是國際手勢。”
鏡頭前,他大喊道:
“別看它小,但也標準。”

他要對生活豎中指,對那些歧視他的人豎中指,對不堪的命運豎中指。
電影尾聲,三兒説的這段話,我至今記憶猶新。
“你説要認命。”
“啥叫命啊?”
“我這個人不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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